“班主,我觉得你的决定是服帖的,赵合德就是个坏蛋。”小锦咬牙切齿的,神情阴郁。
光看这表情,怕是会以为赵合德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辰廉道:“小锦,当初我遇到你的时候,你的口音就是鄂省的吧。”
这话一出,小锦表情一僵,垂眸道:“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小锦太小,已经忘记了。”
辰廉“嗯”了一声,并没有再提问。
如今国难当头,也不用再说什么家仇了。
小锦从前从不跟着他来鄂省这边,或许就是因为,这里有她憎恨的人吧。
辰廉闭上眼睛,没有言语。
几天后,他回到鲁城,在回飞云楼前,让小锦买了一份报纸。
报纸上面的头条标题是《第一杀手无心再出手,云城军阀龙武被刺杀身亡》。
辰廉的手指滑过那个标题,嘴唇微微上扬。
在同时,外面突然骤雨急下,伴随着闪电雷鸣,一副世界末日的表现。
小锦伸头过来一看,忍不住道:“这什么人呀,虽然干得不错,可是又冒用班主你的名字。”
辰廉道:“是小福做的。”
“啊!”小锦有些吃惊,“班主,小福才练习多久,他身手那么差,你怎么让他出手。”
辰廉后仰,闭着眼睛靠着座位醒神:“小锦,这世上屠人的刀,并不需要握着它的人武力多高,小福这一次不就做得很好?”
王小福早就已经名扬天下,名声就算比不得他,再过一两年,也能够称大家了。
那龙武也是一个爱戏之人,就邀请了王小福去。
他以为自己有了面子,毕竟王小福和辰廉一样,很少唱堂戏。
结果没想到,他有了面子,却会丢了命。
这世上恶人太多,他能杀一个、两个,却杀不了十万、百万。
不过只要有这一把刀悬在头顶,在这个特殊时候,有些人总会心有顾忌一点,
龙武这个人,实际上辰廉还是有些印象的。
很多年前,他收到过一位云城知县之女送来的信,在那信中,让农民不要种地,改种鸦片的人就是这一位。
不过,这一次他被纳入死亡名单,还是因为在这特殊时期,他让手下的枪口,对向了普通百姓。
“赵合德也不是好人。”小锦尽量表情正常的道。
辰廉一听这话,就更确定,怕是小锦和赵合德真的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他睁开眼睛,刚要说什么,车子突然紧急刹车。
好在辰廉反应快,撑着了身体,顺便扶了一下小锦。
负责开车的九顺抱歉的声音已经响起:“班主,前面有个女人躺在地上。”
辰廉往外一看,这才发现,他们走的是一条比较偏僻的道儿。
“下去看看情况。”
因为时局混乱,有人死在路上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不过这并不包括东北。
李自清治下的普通百姓,还是过着和以往相差无几的生活。
九顺下去之后,又回来道:“是一个女人,应该是不远处的醉居楼里面跑出来的人。”
醉居楼……
“那你把人送回去吧。”小锦蹙眉,表情并不怎么好,
醉居楼是一处青楼,里面的女人都不怎么干净。
小锦虽说不上厌恶,但是也肯定不想让这样的人进飞云楼。
九顺道:“她身上伤口挺多的。”
鲁城算是整个夏国最繁华的都市,十里洋场,鱼龙混杂,霓虹璀璨,热闹非凡。
这里的青楼,历史也并不悠久,它是随着鲁城的兴盛才慢慢出现的。
刚开始,还是个高雅之所,后来就渐渐地泥沙俱下了。
大体来说,可分为三个等级。
第一个等级,叫做“书寓”。
这边最早一批妓子,是来自苏省的艺伎。
这些人,不但秀色可餐,琴棋书画也是样样能来。尤其擅长弹曲。
因为看起来很高雅,这些妓子就被称为“校书”或者“先生”。
他们所在的青楼,自然就被称为书寓。
书寓一般设在深巷中,是个僻静之所。
客人进门后,由老鸨迎接。
客人坐定后,由小丫头上茶。
然后,老鸨会把妓子们领出来,让客人挑选。
如果中意,那就进入妓子的房间;如果不中意,可以起身而去。
这醉居楼算是这鲁城最具盛名的书寓了。
“书寓”的消费价格非常高。
客人即便是不中意,在离开前也要留下一些钱,算是茶钱。
“书寓”里的妓子,号称“卖艺不卖身”,其实这只是个幌子。
第二个等级,叫做“堂名”。
“堂名”是正宗的青楼,不会像“书寓”那样打着“卖艺不卖身”的幌子。
“堂名”里的妓子叫做“倌人”。
这些妓子,大都是穷苦出身,被骗进或者卖进了这里。
“倌人”有一定的姿色,但没有才艺,气质也比较粗俗。

和“书寓”里的“先生”不同,“倌人”是可以出台的。
比如你和朋友在某酒楼宴饮,兴致来了,可以写一张“局票”,让酒楼的伙计送到“堂名”里。
如果你在“局票”上写明了某妓子的名字,那么此人就会被送到你所在的酒楼,这叫做“出局”,类似于今日的出台。
第三个等级,叫做“草台”。

单单听名字就知道了,这只是个草台班子,面对的客人是底层大众。
这里面的妓子,没有什么名号,才艺、姿色全无,唯一的保证就是:她是个女的。
关于“草台”,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有些大户人家会用腌臜手段将人送去这样的地方。
当然,除了这三等之外,还有一种打游击的,叫做“野鸡”。
这些妓子,单枪匹马作战,靠着自己站街招揽客人。这种“野鸡”,就更加等而下之了。
九顺有些犹豫:“她身上伤口挺多的,怕是被毒打了。”
小锦惊讶:“醉居楼可不会干这种强迫人的勾当。”
对于大多数吃这口饭的人来说,醉居楼绝对是好地方了。
辰廉这时候目光才看向被九顺抱在怀里的女人。
他眉心微微一动,这陌生女子身上,居然有一条因果线是和他连着的。
到现在,辰廉已经不惧这种少量因果,不过他还是道:“把人带回飞云楼吧。”
“班主,会得罪醉居楼的。”
“无碍。”
他做那么多事,就是为了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