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表面的友好热情之下,也少不了两国之间的交锋。
是以皇帝希望临清筠和几名副将都能参与围猎,像在战场上那样挫其锐气,在和谈开始之前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听完内侍传的话,江殊澜蹙着眉没有出声。
临清筠先看了看江殊澜的神情,才说:“我会到猎场,但围猎的事交给纪将军他们就好。”
“可是你……”
“没什么好可是的,”江殊澜不耐烦地打断内侍的话,“他的伤还没好,不参与围猎。”
“殿下,这事关大启的荣誉,您不能……”
“那便辛苦皇上和太子为大启增光添彩了。”
江殊澜不再理他,看向一旁的夏问:“话已经送到了,送客吧。”
“卑职遵命。”
“公公请。”
夏问客气但不容拒绝地说道。
内侍觉得心里憋闷,但到底顾忌着唯阳公主的身份,只能黑着脸离开了。
临出府时,内侍忍不住问送他的人:“你是将军府的人,为何要这般听唯阳公主的话?”
夏问摇了摇头没答。
连他们将军都听公主的,更何况是他们。
内侍重重叹了口气。
他这趟本是来替皇上敲打临清筠的,不曾想唯阳公主竟旁加干涉。将军也好似并不在意皇上的话,只随着公主的心思。
他回去怕是交不了差了。
主子们顾及颜面不会把某些事摆到明面上来,遭殃的总是他们下面这些人。
江殊澜没想到,临清筠战场上受的伤还未痊愈,江黎便又想让他去猎场和北武国的人比试。
好似只把临清筠看作一件兵器,想用时,需要用时,便不再顾及其他。
或许江黎甚至觉得很遗憾,若是临清筠伤重不治,或是再也无力领兵出征,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收回兵权。
父皇在时以仁爱治国,恩威并施,也对文臣武将多加体恤照拂。江黎坐上皇位后,待为国负伤的将军竟只剩谋算和利用。
江殊澜前几日还得知,纪怀光刚回京就被江黎罚跪了一天一夜。若那日进宫的是临清筠,罚跪的便是他。
江殊澜越想越觉得不悦。
“他不配坐在那儿。”
江殊澜直言。
临清筠帮她倒了杯清茶,温和自然道:
“那便让他下来。”
“你不觉得我的话很大逆不道吗?”
江殊澜看着临清筠,第一次向他表露了自己对当今皇帝的态度。
“他是皇上,还是我父皇的亲弟弟,我却并不尊他敬他。”
临清筠只道:“若你不愿,可以不必尊敬任何人。”
哪怕是皇帝。
江殊澜若有所思,没再说什么。
也许她可以找个机会告诉临清筠一些她知道的事情,早做准备。
没过一会儿,叶嬷嬷来找江殊澜,说是宫里也派了人去公主府上,请她到时去猎场和宫宴。
“邢愈还得了消息,昨日江柔进宫之后皇上才决定让您也去。”叶嬷嬷道。
江殊澜点了点头,“好,嬷嬷先回去吧。”
这么上心,看来江柔应该给她准备了什么“礼物”。
“将军,你有玄色的骑装吗?”江殊澜状似无意地问起。
前世江殊澜被追杀时,临清筠曾穿着一身玄色骑装来救她,很是英俊好看。
临清筠指尖不动声色地在桌面轻点了两下。
他的确有玄色骑装,但并未在她面前穿过。
“怎么了?”他问。
“觉得你穿玄色也会很好看。”
“另外,我也想制一套新的骑装。”
“想要什么颜色的?”
江殊澜凝眸想了想,很快道:“你决定就行,但看上去得和你那身登对。”
临清筠心里一动,又听见她语带明媚笑意继续道:
“得让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你是我的。”
我也是你的。
作者有话说:
澜澜:现在的夫君好纯情
小作者(悄悄叹气):澜澜啊,以后你就知道其实大灰狼身上哪儿哪儿都摸不得撩不得,不然被吃干抹净的还是你
第二十章
皇宫里。
琉璃瓦被薄阳层层覆住,耀眼夺目。
“他们当真这么说?”皇帝批阅着奏折,淡声问。
“回陛下,唯阳公主和临将军的原话便是如此。”
转述完听来的话,内侍跪在一旁,殷勤恭敬地帮皇帝捶腿。
“唯阳公主近来倒是总往将军府去,”皇帝提笔蘸墨,在奏折上写着什么,“想来京中传言也并非全为不实。”
“你说,朕若是给他们二人指婚,唯阳公主会如何?”
内侍连忙道:“能得陛下赐婚,是公主和将军的福气。”
皇帝笑了笑,另启一本奏折开始翻阅。
“也许吧。”
“北武国此次来的使者是由他们四皇子带队,你去东宫传话,到时让太子去迎接。”
“今日你办事不力,自去领三十杖责罚。”
“是。”
内侍诚惶诚恐地磕头应下。
皇帝又拿出放在一旁的书信。
北武国皇帝的亲笔信中,曾隐约透露想通过和亲来增进和稳固两国关系。四皇子来大启,许是为了此事。
皇帝沉默思忖着,心下有了打算。
*
夕阳西下。
暮色逐渐笼上四方大地。
比起平常,江殊澜今日从将军府回来得要早些。
江殊澜和临清筠一起用晚膳时,叶嬷嬷面色凝重地来找到她,说江柔派人把荷雪的尸体送到了公主府门口。
江殊澜没了用膳的心思,和临清筠道别后便匆匆赶回了府里。
“荷雪现在在哪儿?”甫一在正殿落座,她便沉声问邢愈。
邢愈还未开口,叶嬷嬷先出声提醒道:“殿下,您还是别看了。”
“为何?”
叶嬷嬷不愿殿下伤怀,却也只能如实说:“荷雪浑身是伤,没有一处是好的。”
江殊澜心里一紧,立马追问:“怎么回事?送荷雪回来的人是怎么说的?”
“回禀殿下,那几名侍卫说荷雪潜入了云月公主府,偷盗财物时被人发现,是在仓皇逃跑时失足摔死的。”
邢愈道。
“把荷雪带上来。”江殊澜以手扶桌,指尖因为过于用力已经浮现白痕。
江殊澜虽遣了荷雪离府,却也让人给她留了银钱,她不至于落魄到偷盗的地步。
况且云月公主府守卫森严,荷雪一个弱女子怎能轻易潜入?
分明是江柔故意为之。
两名护卫把荷雪的尸体抬了上来。
江殊澜握拳好几次又犹豫着松开,才终于定神揭开了遮盖在上的白布。
只一眼,江殊澜眸中的所有情绪便凝成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无声浸没于衣料里。
荷雪的头发被剪得极短而凌乱。那张她无比熟悉的脸上已经没了丝毫血色,还遍布深可见骨的割伤。
稍往下些,颈间的鞭痕和淤青缀连在一起,她身上的衣料也破损严重,血迹斑斑,只是堪堪蔽体。不难想象衣服底下会有多少伤痕。
这绝不会是失足摔出来的,荷雪死前经历了种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