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如嫣还未发话,夏菊就一把夺过药瓶,怒道:“哼,要不是为了救她的孩子,主子也不用受伤,谁知道她送来的药有没有问题,别是什么吃了就得终身束缚于她的毒·药,主子你可千万别吃!”
“……”沐如嫣微微皱起了眉,夏菊护主心切她能理解,但她这丫头太直爽了,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有时候还很自以为是,实在不适合在后宫中生存。还好她就要离宫了,否则不知道她以后会捅出什么篓子来,不会演戏也是个问题,与她相比,听雪就稳重多了。
也不知道叶修容对三皇子好不好,明日还是得去看一看。
……
次日午时过后,沐如嫣坚持要去华清宫,听雪和夏菊无奈,只好小心翼翼的给她穿好衣裙出门。
后背上的伤还会疼,医女刚给她换完药,本来是叫她趴在床上休息的,但她想出门,便用柔软光滑的布料在她身上缠了几圈。幸好眼下是四月初的天,不热,大齐国的衣衫又多以透气的布料为主,因此沐如嫣并不觉得闷热之类的,只行走时布料摩擦到伤痕有点不适。
华清宫离烟雨阁不算太远,沐如嫣慢慢的走,不多时也到了漪兰殿。
殿前有太监守着,她便央他去里边通传,待得到叶修容的同意后,才缓步进去。
后院比较清静些,还有个小花园,叶修容正带着三皇子坐在院前的屋子里。
“妾身给修容姐姐请安,愿姐姐万福金安。”她屈身下去行礼。
叶修容瞥她一眼,摆摆手:“起来吧,到本宫这里无需多礼,再者你背上的伤还未好,就别勉强自己受罪了。”
“多谢姐姐。”沐如嫣知道叶氏喜欢直爽不娇柔做作的人,便不多说虚情假意的话,谢过后就站了起来。
“珂儿,上茶。沐良娣随意坐便是。”叶氏道。
沐如嫣在她对面坐下,眼睛看向一旁躺在小木床里的三皇子,见他脸色好了不少,想必太医已来细细照拂过,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叶氏一直看着沐如嫣,没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见她如此关心三皇子,心中不免有些疑惑,毕竟这个时候,三皇子母妃落魄,宫里的人不趁机落井下石算好的了,怎会有人主动揽祸上身呢?思及此,便佯装不经意的开口:“沐良娣对三皇子倒关心的很,只是你与他的母妃不曾有什么交集,不知为何如此舍命保护三皇子?”
沐如嫣眼眸轻转,慈爱的望着三皇子,抬手从他细嫩的脸颊上抚过,声音又轻又柔:“不怕姐姐笑话,妾身当时只是怕三皇子真有个什么好歹,皇上会伤心的……妾身知道管才人之事让皇上难过了,不愿他再为三皇子难过,妾身想他能开心一点……”
闻言,叶氏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望着一脸深情款款的沐如嫣,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时又觉得可笑。大齐的后宫,还真不缺傻子,究竟是他太光芒万丈太柔情似水,还是她们太傻太天真,当真以为能得到他的真心。到头来,不过是南柯一梦镜花水月,可纵然如此,她还是沉沦其中,心甘情愿自欺欺人。
静默良久,她低低出声:“沐良娣这般为皇上着想,想必他不会辜负你的深情厚谊。”
“修容姐姐说笑了。”沐如嫣像是猛地从对齐瑾帝的深情中回过神来,有些慌张的整理自己的情绪,干笑着扯扯自己的衣袖,末了,又眨巴着眼睛怯生生的看向她,“妾身想求姐姐个事,方才妾身所说之事,姐姐不要告诉皇上,免得皇上因我自责。”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叶氏吃了一惊,“你可知道,高贤妃昨日说你目无宫规故意冲撞于她,因而她才命手下的人惩罚于你,若你不将真实原因告知皇上,那皇上便会认为是你不懂规矩才会挨罚。”
“妾身向来都不是很懂规矩。”沐如嫣腼腆的笑笑,“皇上兴许都习惯了,多这一茬也无妨,只要皇上不会自责便好,妾身没关系的。”
“……”叶氏定定凝视着她,唇瓣动了动,但终究没再说些什么。
……
沐如嫣在华清宫坐了一下午,与叶修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感谢她救了三皇子,亦感谢她为她保守秘密,直到天都擦黑了才返回烟雨阁。
与叶氏聊了一下午,她觉得她并不像宫里人说的那样冷血无情,其实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外冷内热,话虽不多但看起来不像是那种爱惹是生非勾心斗角的女人,三皇子在她手里养着,兴许不会比太后那边差。
明日便去找管氏谈一谈。
☆、第20章 真真假假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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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宫,沐如嫣走后没一会儿,齐瑾帝就来了,他来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三皇子,更大的原因则是把前线传来的消息说给叶修容听,并与她一起分析大金国和大齐国当下的局势。
叶氏含情脉脉的望着齐瑾帝棱角分明的俊逸面容,可他却一眼都没看她,只低着头双眉微锁的看着桌上摊着的天下地图,嘴里时不时说着与战争有关的事情,她眼里的爱意便随着他一板一眼的口吻慢慢褪去,最后只剩心灰意冷的死寂。
商讨许久,齐瑾帝总算结束了,坐在主位上喝茶,叶氏让乳母把三皇子抱来。
三皇子用过晚膳后便沉沉睡去了,乳母抱他过来也没醒,齐瑾帝看了看襁褓中气色变好的儿子,随便夸了叶氏几句,而后起身欲走。
“皇上不多留一会儿么?”叶氏强忍着心里的酸涩送他出去。
齐瑾帝昂首大步往前,头都没有回一下:“明德殿还有不少奏章未看,荣琪照顾老三也辛苦,朕就不打扰你歇息了。”
“皇上!”
叶氏倏地高声,齐瑾帝疑惑地停住,回头。
“皇上,您还未去看望沐良娣呢,左右顺道,不如您看过沐良娣再回明德殿吧。”叶氏缓缓道。
齐瑾帝眉梢轻动,点了点头:“荣琪说的极是,沐氏于朕而言,可是少不得的佳人。”
“沐良娣对皇上情深意切,皇上可不能辜负她的一片真心。”叶氏冲他福了福身子,“嫔妾恭送圣上。”
夜风轻起,吹起叶氏的裙摆,她款款立在那,身形看起来有点脆弱。齐瑾帝静默片刻,转身走回到她身旁,亲手扶她起来,又大力握了握她的手。
“这后宫,朕可以相信的,也只有荣琪了。”
言罢,他旋身大踏步离去。
叶氏在风中湿了眼眸,痴痴望着那一抹明黄消失,只觉心痛难忍。
她要他的相信做什么,她要的是他的爱……
可怜天下有情人。
……
齐瑾帝是夜访华清宫,因而身边只带了李忠齐和几个随身护卫,到了烟雨阁门口,他没让守门的太监进去通传,自己走了进去。
烟雨阁的太监和宫女本来就少,一路走进去,到了主人的寝房外,才看见一个守夜的小太监。一见着齐瑾帝,当即就吓得跪在了地上要喊,李忠齐一拂尘过去成功让他咽回声音。
李忠齐看看自家主子,瞧这样子是想听墙角,果然,他并没有进去的意思,而是站在寝房外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主子,疼就喊出来,奴婢下手没个轻重的,可别伤着您。”
里头先响起随身侍婢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了沐如嫣难掩痛意的回答。
“嘶——我没事,你只管上药,太医说这药涂了保证一点疤痕也不会留下,也知不知道真的假的。”
“主子就该把事情真相告诉皇上,要不是为了救三皇子,您也不会被贤妃娘娘用竹条抽打,看看这好好的背都给打成什么样了。”夏菊心疼的要哭起来,声音都带上了啜泣。
沐如嫣不以为然地揪着枕头的边角玩,撇撇嘴:“告诉皇上又能怎样,贤妃娘娘身处高位,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良娣,说了只会让皇上为难。”说到这,正想说点皇帝的坏话,突然看到妆奁前整理首饰的听雪冲着门外使眼色,她一愣,紧接着连忙变换语气,道:“三皇子是皇上的孩子,我救他是应该的,若他真有什么差池,皇上一定会伤心难过的,我不想他难过,我只想他开心。”
夏菊并不知道皇上就在外面,心直口快的她这时候倒有点作用了,就听她气呼呼的说:“小姐事事都为皇上着想,一心一意爱着皇上,可皇上后宫里有这么多的女人,他根本就不爱小姐,小姐你为什么这么傻还要留在这宫里,应该……”
“夏菊住嘴!”沐如嫣赶紧打断她的话,怕她把不该说的也说出来,再轻叹一声:“你还小,不懂男女情爱,等有朝一日你也爱上一个男子了,便会知道哪怕是倾尽自己的所有,也甘心情愿为他做任何事情。我心里念着皇上,为他做什么都无怨无悔,至于他心里有没有我,那不重要,能远远看他一眼,和他待在一个宫里头,我已经心满意足。”
“小姐啊……你真是……”夏菊对她无奈了。
沐如嫣没理会夏菊,眼睛瞅着门外那个模糊的人形,约莫几分钟后,人形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待齐瑾帝走远了,沐如嫣才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夏菊,并严厉的要求她以后说话注意点,别总是口无遮拦的,就是在自己的宫里头,也要当心隔墙有耳。
听罢她的话,夏菊满脸委屈,只诺诺答“是”。沐如嫣看她这样,再次感慨她不适合待在后宫。
……
一夜好眠,清晨醒来时,听雪给她擦药,说是背上的伤好了许多,看来这次太医院不敢敷衍,拿了最好的伤药过来。
因她身上有伤,皇后便免了她这几日的请安,用过早膳后,沐如嫣便领了听雪去见管氏,让夏菊留在烟雨阁看着,以防突生什么变故。
经过上次管氏打晕看守侍卫逃出来一事,情月宫的守卫比之从前多了一倍,这倒不会妨碍沐如嫣,她还是从暗门进去。
偌大的情月宫依然冷清萧条,沐如嫣轻手轻脚到了上次见管氏的地方,里边只有管氏一人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没看见伺候她的宫女。
殿内的空气十分不好,地上有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一只老鼠从暗处蹿了过去,吓得听雪差点叫出声来。沐如嫣皱着眉头绕过它走到床边,捂住鼻子唤道:“管、管姐姐?”
轻唤声在殿内回荡着,面朝内侧躺着的管氏动了一下,她缓缓翻过身来,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便映入眼帘。
“啊!”
饶是沐如嫣胆大,也被人模鬼样的管氏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转身要逃,不料却被床上猛扑过来的管氏撞倒在地。
☆、第21章 风波不断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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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良娣害怕了?”
管氏放开沐如嫣,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而后泰然自若的走到主位上坐下。
“主子,您没事吧?”听雪担心地扶起摔在地上的沐如嫣,帮她整理衣裙。
沐如嫣有点惊魂未定,缓了缓才定下心来,带着一丝恼意看向管氏:“管姐姐觉得这样戏弄妹妹很好玩么?亏我还不顾背上的伤巴巴的跑来见你!”
“若不是我掌握着你的死穴,你会巴巴的跑来见我吗?”管氏冷冷一笑。
沐如嫣懒得和她多说,直接开门见山:“三皇子我已经从高贤妃手里救出来了,出宫一事,还请管才人遵守诺言为我保密。”
“叶氏算个什么,你以为将我皇儿放在她那就能高枕无忧吗?”管氏呵呵笑出声,自顾自拿起桌上开裂的茶壶给自己倒茶,“这个后宫,只有太后能保我皇儿平安长大,除了太后,在谁那边我都不放心,沐良娣还是再想个法子吧。”
“你怎么能保证我完成任务后不会再出尔反尔?”沐如嫣冷眼看她,“今日你用出宫之事威胁我救三皇子,难保日后不会再用此事威胁我助你翻身。”
“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还能翻身吗?”管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在椅子上抽风似笑的手舞足蹈,沐如嫣看她这样疯疯癫癫的,心里有些害怕。
正当沐如嫣想先离开情月宫时,负责照顾管氏的那个宫女冲了进来,嘴里喊着:“大公主!不好了!三皇子出花了!”
“什么!!!”管氏脸色大变,再也笑不出来,从椅子上猛地蹦起,几步扑过去拉住她,声音都变了:“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花!”
“大公主……”宫女泪流满面,对着管氏跪了下去,“奴婢无能,不能帮大公主照顾好三皇子,三皇子此次出花,定是有人要害他啊……”
闻此言,管氏两眼一黑,身子一个摇晃瘫坐在了地上,两行清泪从眼眶中迸出,划过血肉模糊的脸颊,化作血泪落在地上。
沐如嫣吃惊之余在心内暗想究竟是谁非要置三皇子于死地不可,手段如此之强,高贤妃的事儿还没过去,这就急着出手了,连叶修容的宫里都能做手脚。思及此,她走到管氏跟前,居高临下道:“管才人,我有一个交易要和你做。”
“……”管氏沉浸在莫大的绝望和悲痛中,没有吭声。
沐如嫣不管她,继续说:“三皇子,我答应你会将他送到太后手里抚养,但你也得帮我出宫。至于要如何帮我,等我将三皇子送到太后处后会命人通知你,到时候只希望你不要恩将仇报过河拆桥。”
一席话重新点燃了管氏的希望,她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沐如嫣:“你有法子能救我的皇儿?”
“三皇子如此可爱又无辜,我怎舍得他被歹人所害,小小年纪便夭折呢。”沐如嫣从容一笑,接着越过管氏往外走,“管姐姐尽管在此养好自己的身子便是,有如嫣在,保三皇子无事。”
……
从情月宫出来,沐如嫣在太医院附近一个较为不起眼的角落站定,再让听雪去太医院找个人。
谷以安,沐承奉安插在太医院的人,家族世代学医,偷偷摸摸送他入宫就是为了保她周全,更待有朝一日为她所用。
刚才管氏的宫女说三皇子得了天花,若是没猜错,兴许三皇子得的只是水痘罢了,若是如此,她还真有百分百的把握不会让三皇子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