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正午,冬季的阳光已经不再热烈温暖,再加上丝丝寒风,这个冬季的午后站在庭院当中,当真算不得温暖,而让百尺长风更加寒彻骨的是那个冷冷的声音。
“我去阉了他!”
百尺长风刚走到容瑾阁的院子里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脚下一歪,直接撞在了院子中间摆放的石桌上,小腹痛如刀绞。
百尺长风满眼不可置信,端木槿的眼睛有问题吧,这个口口声声要将男人阉掉的……是个女人?
百尺长风对上在院子里站岗的文左,文左脸色同样难看。
不过,文左这次学乖了,当先顶着一张平淡的脸,用十分惊讶的声音大声问道:“百尺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走路会撞到桌子上?”
百尺长风看着文左那张脸就想踹他两脚,不过不出文左预料,室内传出冷冷的一声:“滚出去!”
百尺长风狠狠瞪了一眼文左,这个小人!
赶走了外面的人,端木槿这才赶紧安抚要找人拼命的萧玉卿:“何必因为这些无赖生气呢?既然你已经知道黄焕之行事欠妥,以后离他远点儿,或者干脆再不见面,不就好了?再说了,黄焕之虽然现在受伤未愈,可是黄家毕竟是将军府,府内的下人随从个个都懂些拳脚功夫,黄府后院还养着一大批的私兵,平日里操练起来和正规军没有什么区别,你这么冲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萧玉卿一把推开端木槿:“我就是气不过,我刚刚还想着和黄焕之的交情到底有多深,却原来他根本就是个无耻小人。”
端木槿坐到萧玉卿身边,一边给她顺气,一边揉捏着她的手,注意力明明在萧玉卿身上,却扬声道:“点上安神香!”
站在门外装聋作哑的文左听到,赶紧挥手,小厮低头进了外室燃了香,又赶紧低头退出去。
萧玉卿一直敛眉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她一直想着她和黄焕之有旧情,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孽债。
按说,黄焕之两年前才回到花都,他们从未见过面,黄焕之为何就找人收拾她?以前他们有什么恩怨?
“黄焕之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为何他会回到花都?”萧玉卿不解,她能从黄焕之的眼中看出他的野心,不是个安于平静之人,为何会在自己功劳盖世的时候突然退居幕后?不是该继续驰骋沙场征战南北的吗?
端木槿解释道:“黄焕之并愿意退下来,是黄老将军直接给皇上上的折子,黄焕之得悉后,正是土城之战,估计也是因为满腔的怒气,所以杀伐战场的时候没有一丝顾忌,受了重伤。”
黄焕之原本也是一位可以拿着将军印的小将军,但是回了花都,却要从一位最低的兵部记事做起,对于一位热血的将军,恐怕是谁都会不甘心。
萧玉卿咬了咬唇,看来还是继续查下去。
“不生气了?我们去挑几本书,我读给你听!”端木槿见萧玉卿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出言打断。
“不想听,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萧玉卿拒绝道,不过挑书到是应该:“我挑几本书正好带回去过两天给学生上课。”
端木槿有些不满,撇撇嘴:“现在是学生比夫子更重要吗?”
萧玉卿没听清楚他嘟囔什么,想到黄焕之就没个好心情,不过只要想到即将开学的碧桐书院就心情不错了。
“夫子,”萧玉卿笑的有些讨好:“我手边儿的人现在都忙着碧桐书院的事,你帮我查查黄焕之和我家有什么恩怨吧!”
“你觉得黄家与你家有仇?”端木槿其实也能猜到定是有什么恩怨,他手中的‘青鸟’也确实专门做收集消息调查原委的事情,可是用来调查这样的私人恩怨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萧玉卿皱了皱眉:“是一定有恩怨,不然他吃饱撑了找我麻烦?”
端木槿点点头,让他调查其实也好,他就可以从中做些手段,不会编排些什么,倒是可以挑挑拣拣让她知道,想到这里,满口应了下来:“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你每天来我这里听消息。”
萧玉卿心头一松,她就可以专心去打理她的碧桐书院了。
三天后,碧桐书院正式开课。
来上课的人果然不少,大约也有十几将近二十人,大大小小的孩子等着一双双怯生生的眼睛,看着萧玉卿。
萧玉卿将这些孩子分成了两班,三到六岁一个班,七岁以上的一个班,分在两个房间里上课。
萧玉卿在第一天并未教授多么高深的知识,先是训了话,讲了礼仪亲孝,讲了明事理辩是非。
不过,在最后,萧玉卿心随意动教授了九九乘法口诀儿,其实也不过是随性而起,想着第一天总要学点儿东西回去,让这些孩子和家长炫耀一番。
她却没有想到几天后,她的随意之举竟然让她名噪一时。
因为这个口诀成了小孩子朗朗上口的儿歌,开始还只是孩子,走在大街上随处就能听到小孩子们吟唱,到了后来,竟然成了学子们讨论的焦点,最后成为了老夫子们热议的题目。
碧桐书院也屡屡被人提起,一派是那些顽固的老学究,言语之中对于书院不教授学子考秀才中状元的诗文反而教一些匠人门才用到的东西,十分的不屑,这简直就是犹如斯文,另一派则认为碧桐书院本就是给穷人家的孩子办的学,考秀才中举人点状元,这些并不容易,天下学子众多,可是能考中秀才的就已经寥寥无几,就别说举人状元了,而这考学之路上,不仅浪费时间更花费金钱,若是能够有更好的出路,对于穷人家的孩子来说,不得不说也算是另辟蹊径。
自然,还有另外一派,那就是看热闹扯闲篇的人。
比如端木槿,此时就正靠在榻上听着文左绘声绘色的描述萧玉卿办的碧桐书院现在有多么出名,还有那个九九乘法口诀,不得不说,这个丫头永远有新鲜东西让他惊喜,感觉好像在看一本写到一半的书一样,你永远不知道后面会出现什么样的情节,因为你看书的时候,下一页还是空白,不仅让你好奇后面的情节走向,更勾着你等不及也添上几笔。
比如连青城,自从和萧玉卿分开,被萧玉卿委以重任偷家里的家传玉璧之后,就一直不敢再上街露面,就怕被萧玉卿逮住给赖上,一直伺机偷盗玉佩,他知道萧玉卿就只是想要看看,并不是据为己有,正好他自己也想再看看那块玉佩,结果一直没有机会,闷头在府里好些日子,结果就听到萧玉卿办了碧桐书院之事,还有那个九九乘法口诀,顿时觉得自己和萧玉卿怎么距离越来越大了?
再比如蒋元瑞,他则一点也不意外,自从萧玉卿给他写了什么锻炼计划,又给他写了强身健体的食谱,接着又设计了各种运动器材,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强健了许多,顿时对萧玉卿有了崇拜之情,此时听到萧玉卿的碧桐书院觉得十分正常,而且蒋元瑞还推测出碧桐书院想必也有那些健身器材,现在碧桐书院炙手可热,不管是好还是坏,反正他能预计到,这些健身器材是该推出来了,一定又能让他财源滚滚来,蒋元瑞嘿嘿笑着幻想自己埋在金银堆儿里的场景。
再比如黄焕之,此时的黄焕之一反以前的器宇轩昂少年才俊模样,只剩下满脸的落寞,身体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可是心里,却好像破了一个大洞,冬天的冷风呼呼吹进洞里,让他感觉身体结了冰,尤其是想到萧玉卿看到他时的样子,目光平淡,样子懒散,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萧玉卿的能力他一直都知道,碧桐书院引起众人的关注,实在不过是小菜一碟,可是想到一直低调隐藏的萧玉卿忽然手脚大展在人前大放异彩,好像一直蒙尘的明珠拂去了那层灰尘,开始慢慢放射出自己独特的光芒,为世人瞩目,这样出众的人,却不再只是他的。
黄焕之饮下杯中酒,苦涩一笑,眼前仿佛还是以前的快乐日子。
父亲忽然强势的发来书信,不是商量,而是告知,让他归京进入兵部,他征战沙场肆意豪放,可是却要放下以往的功绩从头做起,这和断他前途有何区别?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父亲念念不忘的清平王府的小郡主,也就是萧玉卿的娘。
父亲没有嘱咐他回家后好好照顾娘亲,没有命令他好好努力建功立业,只是一味的告知他照顾好那个女人的好儿子,不仅要照顾那个不成器的小子,还要安排他进入黄家军,以求随军征战沙场。
黄焕之一直都崇拜儒慕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恨他,对,就是恨他,黄焕之甚至怀疑那个不成器的臭小子是不是父亲和那个女人的孩子,不然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舍掉前程给别人的儿子腾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