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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捉虫)
“吭!”
时眠到地闷哼一声。
她拍了拍手掌上的泥土, 再次站起来, 长棍一挥:“再来!”
诸承煜面目不忍, 饶是他这种没心没肺的人, 也看不下去了:“时姑娘,你需要休息。”
时眠抿唇,道:“你若不愿意,便换个人来!”
诸承煜无可奈何。
他的职责本是暗中保护时眠,却在笪御走后被她拉着做起了师父。他也不是不愿意教,可是这从早到晚的不休息,若是练坏了, 那就不妙了。
时眠眼神一狠,突然俯身向前,诸承煜愣了一瞬迅速反击。
“砰!”
“砰砰!”
连着几声撞击声,诸承煜被迫迎接时眠的攻势。
“砰!”
他接住时眠一棍,余光一飘,时眠空出来的左手成拳,破空袭来!
诸承煜躲闪不及,直接迎掌而上!
“唔!”
时眠的手臂朝身后大幅度弯曲, 加上她方才的俯冲, 身体无法控制的朝后倒去。
诸承煜一惊,棍子一扔, 急忙闪到她身后,将人接住。
时眠已经精疲力尽了。
诸承煜几乎没用力气扶着她,怀里的女子轻的犹如一根羽毛。没有涂脂的薄唇此时苍白起皮, 微微颤抖。
诸承煜眼神微暗:“你不能再练了。”
又不是铁打的,真拿自己当铁人啊!
“恩。”时眠应了一声,她撑着诸承煜的胳膊站好,淡淡道,“我有分寸。”
诸承煜微微一愣,没想到时眠这次没么容易就放弃了。
都准备了一肚子的腹稿,就这么轻飘飘的没用了,他无趣的撇了撇嘴。
看着眼前的女子摇摇晃晃的站着,诸承煜冷哼一声,扯过她将人按在了石椅上。
“咳咳……”时眠捂着心口咳嗽起来,方才用力过猛,此时喉咙和胸腔中一片火烧,她朝诸承煜吩咐道:“去帮我倒杯水。”
诸承煜一噎,又看她这幅模样,才不情不愿的去倒水了。
就在这时,许儿回来了。
许儿进了院子直接将院门关好,她走到时眠跟前,先是一愣,连忙唤道:“之桃,你赶紧拿个披风过来。”
之桃站在角落里半天了,终于动了动,从屋里拿着披风和诸承煜一起走了出来。
许儿接过,给时眠披上,语气中带着气恼:“姑娘,你好歹备上个披风,这么汗淋淋的坐在风里,你是想生病吗!”
时眠:“我下次会注意的。”
“哼!”看她诚诚恳恳的道歉,许儿这才放过她,提起了这两日收集来的消息。
“巫秋湖的案子定下来了,大理寺判定为千金阁的杀手。但是千金阁的人向来神鬼无踪,朝廷已经查了他们十几年也没查到什么,所以大理寺就暂时定了案。”
时眠:“定案?那那些枉死的人怎么算?”
许儿:“他们查不到千金阁的老穴,只能暂时先搁在一边。”
时眠握紧拳头:“还有呢?”
许儿接着道:“不过,理常街口有个乞讨的老大爷,他说那批尸体脖颈处有异样,有些像六年前一个大案的尸体。”
理常街再往里去一盏茶的路程,就是大理寺的大门,这个老乞丐在那附近行乞了十几载。
时眠刚来凉安的时候,就让人就与城中乞丐接触过。
许儿对这些人恩威并重,不但拿银子向他们买消息,时不时还会接济一翻。时眠了解到,这些乞丐们身上多数都是带了病的,却苦于看不起,长年累月,病情越来越重,小病也拖成了大病。
诊费更是翻了又翻,只能等死。
于是时眠暗下叫人找来几个城外的大夫养在凉安沁园庄,免费供给那些人瞧病,只用付小半的药材费用,这些费用用卖消息赚来的银子便足以。
条件是和时眠签下主仆契。
时间一久,城中几乎大半的乞丐都成了时眠的人,签了契约的更是不敢心存他意。
而那老乞丐有个孙子正在沁园庄养病。
时眠心中的疑虑翻了翻:“接着说。”
“是。”许儿接着道,“那个老乞丐和他孙子没地方住,六年前偷偷住在大理寺后面的乱葬岗旁边。有天夜里官差拖了十几个尸体过来。等官差走后,他去摸尸,发现那些尸体的脖颈处都有一朵黑色的小花。当时正值右相被抄家,据说这些尸体都是从右相府中被清出来的。而这次他在巫秋湖的刺客身上也看见了。”
时眠:“消息可靠吗?”
许儿认真的点点头:“可靠。”
得到消息之后,许儿立刻就去查证。
那个时候,这个老乞丐的孙子病的厉害,他才干起了这种摸尸的阴损事。他良心过不去,又怕有怨鬼来寻他,所以每次摸完尸体之后都会打听一翻,再偷偷给那些人烧写纸钱。
所以他才会知道外人不知道的这种脖颈刺青。
这次他听说时眠在查那批刺客,他为了让他孙子在沁园庄过得更好些,所以又去摸了一次尸体。
然后许儿又去好些老人那里证实了,六年前右相被判谋反,株连九族,一晚上全族都被血洗。
当年这桩案子轰动了整个大渝,并不难查。
许儿这么一说,时眠便隐隐有了些印象,那是她九岁,好像是有听说过,只是时间太久了,她记不太清了。
旁的更加隐秘的事情,许儿便查不到了。
时眠默了默,游湖那天前后两批刺客不是同一批。
一则是因为她学了大半月的武功,虽不精通,但是看招式不像一家。二则,那第一批上了船直接胡乱开始杀人,而第二批明显是冲着良妃去的。
等许儿报告完,时眠问道:“所有的尸体上都有吗?”
许儿点头,这点她也和老乞丐再三确认过。
时眠戚眉,她总觉得忽略了些什么。
良久过后,起风了。
她拉紧了披风,抬头望了望已经红霞遍布的天际:“走,我们去找爹爹。”
时南昌没有住在忠武侯府的主院,他住在马惜玉生前的倒寒春雪院里。
每日除了上朝和去禁军武场,就是在自己小院里喝喝小酒,缅怀他的夫人。
“爹爹,我来了。”
时南昌放下手里的碗,扭头便看见时眠憔悴的脸色,他鼻翼一张,就要骂她。
话在嘴里转了几弯,脱口的却是:“走走走,我们进屋!这风大。”
时眠跟着他去了书房。
倒寒春雪的书房不大,里面的挂饰与摆件却都是真品,位置也放的极妙。让人一进门便眼前一亮。
时眠随意扫了一眼,房中的书柜有六七排,仔细瞧去,书架上的书册大多数都起了褶皱,封皮也像是经常被翻的模样。
书案上放着上好的纸砚笔墨,墙上挂着一幅瀑布图,落款是马惜玉,和一个她不认识的印章。
“眠儿,坐这。”
时南昌给坐塌上铺上毯子,拍了拍。
时眠听话的坐下。
时南昌坐在她对面,挠了挠头问道:“怎么想着来爹爹这了?”
她直接开门见山:“爹爹,你知道六年前右相谋反的事吗?”
时南昌怔楞。
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时眠也不急,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时南昌:“你问这个做什么?”
时眠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告诉时南昌。她爹爹这个人,性格直爽,做事有些冲动,现在什么都不明朗,还是先瞒着一些。
时眠低眉:“突然听见有人说起,有些好奇。”
时南昌神色难得沉重了起来:“这些事情你别打听,没好处。”
时眠料到没有那么容易,她倒了一杯白水,抿了一口:“爹爹,你这没热茶吗?”
“啊?对对,来人,去小厨房端些热水来。”时南昌赶紧吩咐道,他看时眠还在喝,一把夺下了,“莫要再喝了,等会喝热的。”
时眠乖巧应道:“恩恩。爹爹,那右相叫什么名字啊?”
时南昌虎眼微张,似乎不相信她竟还在问,但是时眠嬉皮笑脸的,他只能努了努嘴道:“笪翁池,一个已经作古的老头子,你打听他作甚。”
时眠蹭到他身边,抱住他的手臂:“我好奇嘛,那右相有什么子嗣还活着吗?”
时南昌忍不住笑了:“株连九族,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活下来……”
他说着一顿:“也就只有良妃了……”
时眠:“良妃?”
“咳咳……”时南昌给自己灌了一杯水,不小心呛起来,“没咳咳,没什么,你该回去了。爹爹今晚要出门一趟,你去找庭深用膳吧。”
时眠甜甜的笑了笑,瞳孔深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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