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也超乎寻常的,令人感到不安。
轻语的眼睛一次次被那个白玉镇纸压着的部分吸引过去,最终还是咬唇对禹逸说道:“轻语,但凭六皇子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呵”,禹逸听了轻语的话,轻笑出声,对着轻语说道:“赴汤蹈火这种事,有的是人会为我去做,不过,我怎么舍得你去受这种苦?”
就像是吸毒成瘾的人,明知道那东西不可以沾,却偏偏就碰上了。
自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在禹逸面前的轻语,同样如此。那不带多少真心的笑容,仿佛是裹了一层罂粟香味的毒药,轻而易举,就能引诱着她,一步步踏入绝境。
而且,心甘情愿。
“六皇子,想让轻语做什么?”轻语的眼神暗了一些,初回六皇子府邸时的喜悦,也逐渐开始淡去。
“这么多年不见,你也出落的越来越不错了。”禹逸细细的打量着轻语那张轻易比下一般女子的面容,仿佛是在计算着一件商品能卖出多少的价值。
禹逸话里话外的这些明示暗示,无不代表着同一个发展结果,轻语大气儿都不敢出的站在书桌前面,身体紧绷的像是拉满的弓弦,带着紧张与对结果的恐惧,等待着禹逸的宣判。
“我一直都很想和繁花的小王爷交好,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这是繁花的人前几天送来的画像”,禹逸将事情挑明,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卷轴扔到轻语面前,对她说道:“你看看,这人像谁?”
精致的丝绢画卷被轻语颤抖着的手一点点打开,当整卷画卷完全展现在眼前的时候,浓重的绝望,如同迎面而来的海浪,重重的,重重的将轻语整个人都拍的几欲昏倒。
画卷上的人,一身锦绣衣袍,首饰精致,面容姣好,而令的轻语绝望的原因则是。
这话上的人,与她的模样,几乎如出一辙。
“轻语,小王爷难得托我办什么事情,如今,他要找这个女子,我自然也要为他出点力的,你觉得呢?”禹逸从书桌后站起身来,走到轻语旁边,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问着。
只是,在这个轻语看不到的角度里,禹逸那双看着她的时候含笑的眼,却是满含着嘲讽,不带半点感情。
轻语将手里的画卷缓缓合上,动作慢的像是想要将做决定的时间无限拉长,许久之后,才对禹逸说道:“六皇子,繁花小王爷既然是有目的,想要找人,那么,就算是我去了,也会穿帮,岂不是,对六皇子与小王爷交好不利?”
禹逸瞥了轻语一眼,一连无所谓的说道:“无妨,我只消说你在万重受过伤,失去了记忆,这事情就可以办到了。”
一颗心终于被那些狂风巨浪拍打的彻底沉入海底,轻语抿紧了唇瓣,闭眼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对禹逸带着几分毅然决然的说道:“好,我去。”
“很好。”禹逸露出满意的笑容,伸手摸了一下轻语的脸。
干净的手指带着不熟悉的体温,沿着轻语的侧脸滑动到下颌,“轻言,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轻语绝望的闭上眼,在心里默默的想。
可是,你却让我失望了。
此后,轻语很快就被安排启程秘密前往繁花,而在启程之前,因为禹逸得到消息,繁花小王爷要找的那个女人是个跛脚的。
于是,临行前的马车上,禹逸亲自出手,打断了轻语的小腿腿骨,并且命人不可以彻底为她诊治,必须让伤情拖到抵达繁花。
如此一来,才可以不让那小王爷发现,轻语是个冒牌货的事实。
赵月溪听的几乎想要现在就赶回万重,将禹逸那个王八蛋五马分尸,玉手紧握成拳,对轻语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会……”
会被一个那般猥琐的男人捡走,甚至会被卖到花楼受人作践?
泪水顺着轻语那如今肤色不健康的脸颊滑落,轻语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结局。”
奔赴繁花的车马在到达距离王都最近的这个城镇之后,决定停下来休整一下再进入王都。
断了腿骨无法行动的轻语,在被人以担架抬入房间之后,便如困在囚笼里的麻雀,除了等待别人送水送饭,透过半开的窗户看一眼天空,剩下的,什么都做不到。
就在那天晚上,一个意外的来客,彻底打乱了轻语今后的人生。
“吱嘎……”
正坐在床上用晚膳的轻语被推门声惊了一下,回头去望向门口,就见到曾经在六皇子身边看见过的一个侍卫正一身风尘仆仆的站在那里。
“什么事?是六皇子什么吩咐吗?”轻语将调羹放回托盘上,心里隐隐燃起了一丝希望。
六皇子在这个时候,派人过来,是,是要让她回去吗?
也许,也许是那个繁花小王爷,已经找到正主儿了?
“六皇子得到消息,那个女人已经回到繁花小王爷的府上了,你不必去了。”那侍卫面无表情的走进屋子,随手将门给关上,说出的话,竟真如轻语心里所期待的那般。
轻语脸上涌上喜意,对那侍卫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是六皇子让你来接我回去的吗?”
侍卫的脸上露出一种颇为复杂的表情,糅合着悲悯,可怜,以及,些许的狠心。
“六皇子说了,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你的确不用去了。”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轻语的心情却没能轻松上几分,因为她敏感的发觉,侍卫只是说她不必去了,却没说,她接下来要回去还是去哪里。
“那么,我呢?六皇子是,怎么说的?”轻语忍不住抓紧了膳食托盘的边缘,声音略显沙哑的对那侍卫问道。
那侍卫看了轻语一眼,没有说话,而是一步步走到轻语跟前来。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轻语原本就紧绷的神经,几乎是被这个动作骇的快要绷断,抬手就将手里的托盘掷了出去,有些歇斯底里的朝着那个侍卫呼喊着。
“放心,六皇子没让我杀了你。”侍卫侧身让开那些砸过来的碗筷之类,犹豫了一下,才对轻语说道。
轻语停下呼喊,平复了一下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侍卫问道:“六皇子是打算怎么处理我?”
侍卫皱了皱眉头,似乎是觉得不知道该不该跟轻语说,但是,再轻语的再次催促之下,终于开口说道:“六皇子的原话是,扔了。”
扔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说的仿佛是在抛弃一件毫无价值的垃圾。
而不等轻语接下来有任何反应,那侍卫先她一步出手,封住了她的穴道,直接将她扛着从窗户跃出了客栈窗外。
不久之后,在郊外的一处荒地,那侍卫将轻语放下,“是生是死,就看你的命了。”
只是,轻语似乎的确命不好。
被封了内力,又断了腿,一个人在荒郊野地,倒是没被野兽给吞吃入腹,不过,却落了个让她更为难堪的结局。
被那样一个下作的男人捡回了家,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再简单不过。
“你怎么会任由他将你卖到这种地方来?”赵月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轻语低声问道。
轻语僵硬的勾了勾唇,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那侍卫下手太重,我的内力几乎就是散尽了,再加上腿伤未愈,我当时根本就没有反抗谁的能力。”
赵月溪沉默了下去,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久久不语。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短暂一瞬,就在轻语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赵月溪忽然有了动作。
“等等”,赵月溪喊住要离开这屋子的轻语,将那只金镯子从腰袋里拿了出来,主动抓过轻语的手,将金镯套在了相比以前细瘦许多的手腕上,“这镯子是我爹当年给你和轻言每人一个的压岁礼,别再弄丢了。”
提起在丞相府的过去,轻语的情绪终于是彻底的崩溃,她“噗通”一声跪倒在赵月溪的面前,对着赵月溪泣不成声的说道:“小……小姐……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还要说这些……”
赵月溪伸手将哭的站都站不起来的轻语拉了起来,安置在了桌边的椅子上,对她说道:“别的我不管,我只是知道,我丞相府的人,没有任人欺辱的道理。”
说罢,也不管轻语露出何种表情,便径自走到门口,扬声对外面喊道:“去把老鸨给我叫来,我有事找她。”
守在门口的紫金卫其中之一听了,便领命去找那老鸨,一路上,谁都不敢阻拦。
今天来春华楼的这几个煞星,个个出手狠的像是要人命,谁还敢拦着,找死呢?
才刚刚把伤口包扎好的老鸨诚惶诚恐的带着一副滑稽的模样出现在门前,谄媚的问道:“女侠,您有什么吩咐啊?”
赵月溪看了那老鸨一眼,抓住轻语颤抖着的手对那老鸨说道:“我要为她赎身,说吧,多少钱。”
老鸨目光奇异的看了看赵月溪,又忍不住将视线在一言不发的禹百明身上兜了一圈,觉得对这对男女有些猜不透。
难道说,还有人来青楼里是气势汹汹的给情郎找姘头不成?
不过,既然有人要给自己送钱,她可是断然没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
老鸨想了想,旋即媚声说道:“女侠,您既然开口了,我就不跟你说什么扯皮话了,这女子是我花了一千两从别人手里买下来的。诶,我当初没看仔细啊,以为是个四肢健全的美人儿,结果到了手才知道,居然是个跛脚的,我的一千辆哟,算是赔进去了!”
赵月溪冷眼看着老鸨在那做戏装可怜,半点感情或者捧场都欠奉。
一千两?
这老女人当她是三岁的小娃,还是白痴一样的散财童子?
“啪!”赵月溪抬手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两名白衣青年从窗外翻身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