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杨元海父子俩回来了,顿时喜出望外,顿时货也不点了,连忙迎了出去。
沁娘突然觉得,这个情景有些熟悉。
是了,上一次她被逼着嫁给顾琛,也是像这般,跟着母亲和奶奶一同迎出去,跟刚刚被放出来的父兄团聚。
不过,那个时候一家人的感觉大概是劫后余生,而现在,而是众望所归,尘埃落定。
“老爷,鸿儿。”陆氏老远就扑了上去。
“爹,大哥,你们没事儿吧?”相比起陆氏,沁娘要克制得多,她上下打量了他们一圈,回想起他们二人在牢里头滋润的小日子,那最后一丝担心也跟着散去了。
“我们没事儿,你那天不都看见了么?”杨元海想到那天被女儿撞见的尴尬,顿时又干咳了两声,“就是在时面待了几天,身上怪脏的,得先回院里沐浴更衣一番,回头一块去你奶奶那用膳。”
陆氏一听他要沐浴,自然要跟着一道去伺候的,便跟着他一道走了。
杨鸿想着沐之念,自然也走了。
于是,若大的库房就只剩下沁娘一个人在那整理了,她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是自家的东西。
“大小姐,这些缺了的物件该怎么办?”陆氏的大丫鬟没跟着走,她被留下来帮着一道将东西归整清楚,“奴婢数了一下,缺得还不少,有十几件之多,我们若是说东西少了,那两位不认账怎么办呀?”
毕竟,就算他们犯了点事儿,可祸不及家人,一般皇帝也不会轻易的下令去搜他们的府邸。
所以,他们现在就是明知道那些东西在樊海两家,可也没法子证明啊。
“你把缺失的物件列个单子给我,我去要回来。”沁娘可一点也不介意在这个时候痛打落水狗,在这京城里,还没有人敢吃了她的不吐出来的。
大丫鬟很快就将单子给列了出来,交到了沁娘手里,沁娘看了一眼,将其放进了兜里,看了看时辰,离午膳时分也差不多了。
“行了,你们将这些东西都归整好以后就把库房锁了吧,我去看看我爹他们好了没有。”虽说她最近回娘家回得比较勤,可是还是想日日陪着奶奶一道用膳。
她回府都忙了半日了,老太太那边大概都快等得望穿秋水了。
用完午膳后,又陪着杨老夫人聊了一会儿,直到老太太犯困了,沁娘这才起身离开。
从杨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
“小姐,现在要回府吗?”秋桃问,“奴婢看离宵禁还挺早的,要不要顺道去永芳斋带一些点心?姑爷好像也挺喜欢那的点心的。”
秋雪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是你嘴馋了吧?”
秋桃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我那不是替小姐想好了么?回头小姐要去找樊家和海家讨债,那还不得用得上姑爷啊,不先给他点甜头,他会肯?”
经过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处,秋桃简直看透了顾琛,这男人啊,就是给点好脸色就开始蹬鼻子上脸,求他办点事儿也要各种的讨价还价。
啧,不给他买点东西,回头还不知道要怎么作了。
“算了吧,就姑爷那脸皮和眼界,才瞧不上你那永芳斋的点心。”秋雪嗤笑了一声,老神在在的坐在驾车的位置上,“不信你就等着瞧。”
说着,还揶揄的看了沁娘一眼。
沁娘被这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闹了个大红脸,她爬上马车后,嗔怒道:“就你们俩知道得多,你们等着,日后你们若是成了亲,看我不臊死你们去。”
秋雪跟秋桃闻言齐齐闭上了嘴。
沁娘自打嫁给了顾琛以后,这睚眦必报的性子是越发的明显了。
不过,最终马车还是顺道去了永芳斋,买了几盒沁娘平日里最喜欢的点心,赏了一盒给秋雪跟秋桃后,她便带着其余的回了沁园。
顾琛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去了,沁娘将从娘家带回来的那张缺失物件的纸拿出来,递给他:“那两个狗官居然真的敢贪墨我们的东西,你说,我要如何讨回来?”
顾琛接过来扫了一眼,扬眉道:“这个还不简单,我直接带你去刑部大牢,当面管那两个人要,他们要是拒不承认,我直接带着人上他们府里去抢,旁人在意别人的议论,我顾琛可没怕过。”
况且,他本就是个商人,商人什么时候畏过人言?
敢动他的东西,那就要做好血本无归的准备。
“反正他们现在正一身骚,就是告到了御前,陛下也懒得管。”顾琛很清楚,这位陛下向来喜欢和稀泥,他才不掺和这些私人恩怨。
再者,之前因为冤枉了杨家父子的事情,皇帝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顾忌,生怕杨家因此有了芥蒂,这个时候杨家要向诬告者讨还几分利息,皇帝又怎么会拦阻?
顾琛三言两语,沁娘便明白了。
别说是他们私闯民宅要去搜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就是再多搜出点别的,皇帝也不管。
如此这般,沁娘便放心了。
“那,趁着天色还早,我们现在就去吧。”入夜就要宵禁了,趁着现在天色尚早,他们还可以去一趟刑部大牢,亲口问问那些东西都藏在哪里了。
沁娘说着,抬脚就要走。
可是她往外走了几步后才发现,顾琛没有跟上来,她不由得回头疑惑的问:“你怎么不走?”
顾琛扬了扬眉:“你就这么理所当然的使唤我?”
沁娘张了张嘴,好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
门外守着的秋桃跟秋雪默默的交换了一个眼色,看吧,说什么来着?
沁娘转回来,伸手拉住他的手,踮着脚尖飞快的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不自然的说道:“现在可以了吧?”
顾琛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心想,都这么久了,还是这般不经逗,算了,今日暂且放过她,先办正事,回来再收利息。
于是,他牵着她的手,领着她飞快的就朝着门外走去。
“你该不是又要带着我骑马去吧?”沁娘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脚步,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怎么?你不喜欢?”顾琛让人把马牵来,看着她道,“可我觉得你上次明明很喜欢的啊。”
沁娘不自然的咳了两声,她不是不喜欢,只是,两个人搂着纵马街头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招瑶了,她好歹也是个名媛淑女。
马牵来了,顾琛也不管她是真不乐意还是假不乐意,一把便将她抱了上去,自己随后也翻身上马,坐在了她后面,手臂绕过她,提着缰绳。
那姿势,要多亲密就有多亲密。
沁娘脸一热,下一瞬就觉得一股凉风拂过面颊,若大的顾宅很快就被甩到了身后,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只是,他们的马刚跑出一条街,就在距离刑部大牢还有不到五百米的拐角处,冷不丁的闪出一道人影来,那人一闪出来便不要命的挡住了马儿的去路,眼见着就要踏上去了。
顾琛眼疾手快的勒住马缰,空荡而寂静的街角只听见一声尖锐的马嘶声,沁娘下意识的捂住了眼。
马儿扬起前蹄,嘶吼了几声后,被顾琛安抚下来,它挥了挥蹄子,转了个方向,才堪堪将蹄子落到地上,顾琛目光锐利的看着横在他马前的那道人影,语气冷得有覆了一层寒冰:“你想死?”
那人刚才冲出来的时候,想来也是抱了莫大的勇气的,整个人拦在那里,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马踏而来的痛苦。
可是,那预料中的痛苦没有来临,顾琛冰冷的话自上方响起:“想死就到别处死,别污了我夫人的眼。”
那人浑身一抖,眼睛噌地一下睁开来,看着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的顾琛,眼中倏然间迸射出一抹恨意的光:“顾琛,你有本事就让马踏死我!”
熟悉的声音令沁娘一愣,挡在眼睛上的手也不由得放了下来,她低头看过去,眼睛倏地便撑大了:“高大小姐?”
眼前的这个女人,可不就是当初高高在上的那位高家嫡长女高兰么?
这才不过短短的几日,她怎么就变得这般模样了?
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温室里娇着着的花朵啊,这分明就跟从难民营里跑出来的孤女没什么分别,她这会儿身上穿的很是破旧,头发也有些凌乱,整张脸白得毫无血色,唇瓣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又干又起皮,那双眼睛深陷下去,似乎比以往更大了。
顾琛一愣,他可不认得什么高小姐,这会儿沁娘叫出声来,他才猛然间联想起来是哪位高小姐,当即便明白对方在打的什么主意。
于是,他立马沉下脸来,冷声道:“高家的女人不都被贬为奴了吗?你以为你跑到我马前找死就能给我扣一顶草菅人命的帽子了吗?别说是我的马没踏着你,你就是当真被踏死了,我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奴婢而受到任何影响。”
说着,他勒马绕过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再给她。
沁娘也懒得管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
夫妻二人很快就将高兰抛到了身后,径直朝着刑部大牢里走去。
空荡荡的街角瞬间就只剩下高兰一个人,她低头站在那里,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眼眸里迸射出一抹怨毒的光,如今,她就是死了也不值一文了吗?
既然如此,那么她就用一条贱命来换他们这些贵人的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