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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落歌胳膊受了伤, 血流如注, 随即抽出腰间的软剑, 忍痛护住房遗直和李明达。

周常怀反应过来后, 飞快地纵身一跃, 砍向方粮的后脑, 在外守卫的程处弼也冲进门来, 见方粮要躲,从另一方向执刀砍了过去。另有众多侍卫飞快的将方粮围住,重重护住大堂正首方向的李明达和房遗直等人。

方粮闪过两刀, 弓腰来了个扫堂腿,随即在地上一滚,起身跳上桌案。周常怀和程处弼提刀继续下招, 一个砍脖颈, 一砍后背。方粮竟没有敏捷地选择闪躲,而是居高临下转头看向那边被团团护卫护住的晋阳公主。

此时李明达的正打发人让人处理落歌的伤口。

“贵主!”程处弼随即察觉不对, 刀落的同时, 对李明达大喊一声。

然不及话音落, 方粮嘴里的第二把刀片就飞向了李明达。房遗直正紧挨着李明达站着, 见状身体本能地一斜, 及时挤走了李明达,但飞刀刚好扎在他胸口上。

那厢方粮脖颈后背双处中刀, 血溅四面。方粮咕噜两声,从桌案上重重摔地不起。

落地后的方粮, 抽搐了下, 鲜血蔓延满地,很快就咽了气。程处弼则赶去查看晋阳公主和房世子的情况,房遗直躺在地上胸口一片血红,李明达正蹲在他身边,用手按住他的胸口,刀还未拔,但血已经止不住,喊着人快去请大夫。

程处弼一时发懵,“房世子——”

程处弼反应过来,忙蹲下身来,扶起房遗直,和周常怀一起将房遗直移到榻上。不久之后,大夫急急忙忙赶来,开始处理伤口。李明达等人便退了出来,等在屋外。

周常怀对公主请示之后,去大堂查看完方粮的尸体,随即就打发人拾掇大堂。杂役开始擦洗地面,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很鲜红,可见大堂地上有多少血迹留下来。

李明达满鼻子血腥味,望着前面紧闭的房门,脑子里有些乱嗡嗡。

田邯缮这时打了热水来,请贵主洗手。

李明达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染满了血。

李明达没动,还是在听屋内的情况如何,直至大夫说包扎完毕,感慨说好在没有伤及要害的时候,李明达方松了口气,把手放进盆里。然后她就听到一声很低缓的话,是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声音。

“我没事。”

李明达忙把手从水里捞出来,匆匆进屋。

屋内陪同的程处弼正忙安慰房遗直不要说话,转即见公主进来,忙起身行礼。

李明达径直看向床榻上的房遗直,瞧他面色不好,嘴唇微有些发白,却还温温地对自己笑。李明达也对他笑起来,却不是她真心想笑,而是她觉得她笑才是此刻房遗直最想见到的。

房遗直果然得了安慰,面色竟比先前红润了些。

“欠你一条命。”李明达垂着眼眸,睫毛微微抖着,她忍不住看了眼房遗直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本该结实健朗的胸膛此刻却缠着厚厚地纱布,胸口处透着殷红。

李明达忙侧首催人快些把药煎好。

房遗直又道了声:“我没事。”

在旁的程处弼见房遗直比之前精神了些,松了口气,也跟着笑起来。

“刚刚真吓到了我了,刀片直中要害,好在那玩意儿比较短小,没有插得太深。”程处弼又一次松口气,嘱咐房遗直好好养伤。

房遗直点了点头,眼皮渐渐有些发沉。

李明达紧紧地盯着他,这时忙抓住他的手,问他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房遗直仍轻轻地笑,“除了伤口有些疼外,只觉得有些困倦罢了,贵主不必担心。”

“若失血过多,难免会有些倦意。”程处弼也关切地看着房遗直,倒没注意公主此时的手已经抓这房遗直了。

李明达见房遗直渐渐合上眼皮,看向程处弼。

程处弼笑了笑,安慰李明达,“估计是连日审案疲乏,加上失血,累极了。”

李明达觉得不对,他听到了房遗直的心跳声变缓。李明达拽了拽房遗直的胳膊,喊了他几声,不见他有反应,就把音量提高,还是没有反应。

李明达转头看向程处弼,“这似乎不正常?”

程处弼怔了下,有些慌了神,“就是失血过多,也不会这样。”

这时候小吏来回禀,告知李明达落歌那边没有事,包扎完伤口后就睡了。

李明达阴脸,“快去把高太医请来!”

程处弼也觉得情况不对,亲自去了落歌那边。他在床边对落歌大声喊了数次,甚至去碰落歌的伤口,仍不见他醒过来,但人是有呼吸的。

程处弼随即赶回来回禀李明达,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看来这刀片上还做了手脚。”

“但是他自己含在嘴里,却半点事都没有。”李明达反应过来,随即叫人将那方粮的尸身放入干净的木桶,用冰块保存起来。

“公主这是?”

“若方粮的身上没有解药,那解药必然会在他身体里。”李明达眉宇间透着英气。

这时候刚刚处理伤口的大夫复返,检查了房遗直主仆的情况,惊得跪地,对此无能为力。

“奴对此症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说是中毒,伤口的血色鲜红,并不发黑,实在是想不通。”

“也并非所有的毒都会让人血有明显的变黑,再者这方粮若真是吐蕃人,想必他所用之毒和吐蕃有关。立刻去长安城内找个懂医的吐蕃人来。”李明达随即再下命令。

程处弼见公主临危不乱,思虑周全,心生无限佩服。

李明达稍作冷静后,又打发人把消息通知到了梁国公府和太极宫。李世民下旨令太医院众人,不惜代价诊治房遗直。房玄龄和卢氏夫妻随后到了,二人拜见过公主之后,就去见了房遗直。

房玄龄看着长子似沉睡一般躺在榻上叫不醒,面目难免心痛,喊他的嗓音带微微颤抖。

李明达在旁看着,对卢氏和房玄龄道:“他是为了救我。”

卢氏相较于房玄龄,反而更隐忍些,虽见儿子这般,她虽难受,但口上却铿锵有力,和李明达道:“这是他身为臣子应尽的本分,他若眼睁睁地看着贵主受伤而无所作为,我们断然不会认他了。”

卢氏说罢就一脸骄傲的坐在房遗直身边,手抓着他的胳膊,告诉房遗直她和他父亲以他为荣,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房玄龄这时候也对李明达行礼,感慨卢氏所言属实,房遗直所为不过是尽他该尽的本分。

李明达见房家父亲诚心如此说,心里反而更加难受。

“房公和卢夫人请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找人给他解毒。”李明达道。

房玄龄和卢氏忙谢恩。

当下高太医诊脉之后,向三人回禀确实是中毒之状,该是慢性毒,且不常见,“不知毒为何,不好乱用药,就怕加剧毒发。臣们眼下唯一可牢靠的法子就是逼毒放血。不过房世子有伤在身,此法不能过度,恐怕只能有些许效用,挺不了多久。臣等需得多次诊脉看看,还能有什么法子查出毒来。只要知道所中何毒,就好用药施针。”

李明达对高太医说了当时的经过,“已死的方粮身上或许会有线索。”

“极可能是他提前服用了解药。”高太医来了精神,忙请李明达允准他去查看尸体。

李明达就带着高太医去了。

高太医一进尸房,就见尸体躺在木桶堆积了冰块的木桶之内,直叹贵主想得周全。高太医检查了下方粮的口鼻、眼下等处,高太医对着尸体想了想,然后对李明达道:“若是提前服了解药,他腹内很可能还有残留。若是剖腹查看,很可能会有线索。”

李明达点头,随即示意仵作动手,高太医则在旁等候。李明达便背过身去,避免看,但她却并没有走。

田邯缮也忙背过身去,陪着公主。他到底不明白,贵主为何要站在这里,明明害怕见,却还要留下。

半炷香后,仵作切开了方粮的胃。

李明达闻到了一些复杂的味道,把一些酸臭排除在外,李明达就提示高太医:“你们有没有闻到一种苦味?”

“有一张纸!”仵作惊讶喊到,随即从胃里发现了个纸团。李明达忙让人接过,去把之上的粘稠液体擦干。

高太医正发愁方粮的胃里没什么成形的东西,刚刚忽听贵主说有苦味的话,他忙让人取一张白纸来,把方粮胃里的东西倒了上去,转即就可见雪白的宣纸上,现出种黄绿色。

“这是?”仵作疑惑道。

“有苦味,这个颜色,该是胆汁。”高太医仔细琢磨了下,到底有什么毒是可以用胆汁来解。

这时候,侍卫把找来的吐蕃大夫引到此处。吐蕃大夫听说情况后,忙表示吐蕃确有一种蛇的蛇毒是由蛇胆来解毒。而此蛇毒引发的中毒症状就是嗜睡,而后渐渐全身麻痹,停止呼吸。

“此蛇名为花蝮蛇,蛇胆可入药,不仅清热解毒止喘,对治疗失心疯颇有些效用,在吐蕃乃是稀有之物。我们吐蕃也有个说法,得是有运气的人,才能有幸碰到这种蛇。”

李明达一听是吐蕃的稀有之物,这时又听高太医说他也知道这种蛇,心忽然安定了不少,她有些开心地看着高太医:“也就是说……”

高太医行礼,“正是,宫中正有这种花蝮蛇的蛇胆,吐蕃国每年的进贡里都有这一样。”

田邯缮一听这话,惊喜的两个眼睛瞪得圆圆,满嘴角忍不住洋溢笑容,“贵主,那就是说房世子和落歌有救了?”

李明了弯着嘴角点了点头,随即让人回宫去取,不想没取来。圣人之前早把这几样名贵药材赐给了生病的魏征。李明达只好打发人去郑国公府借。魏征惶恐不已,忙亲自带着余下的花蝮蛇蛇胆前来刑部探望。

高太医随即命人取胆汁和于酒中,给房遗直和落歌主仆二人喂下。

“毒从血进,走得快些。药入口则由胃走,会慢一些。不出意外,明早就会醒了。”高太医道。

房玄龄和卢氏高兴不已,忙谢过高太医。

高太医道不敢,“此事还多亏贵主发现及时,这花蝮蛇的蛇胆也不好弄,你们要谢就该谢贵主。”

房玄龄和卢氏忙道是该如此,皆下跪给李明达磕头,李明达万不敢受。

“房世子本就是因为救我出了事,我如何能受你们如此拜谢。”李明达亲手扶起他们夫妻,转而对魏征道谢。

魏征可不敢当,“却都别客气了,而今人没事是喜事,我们多笑笑最好不过。”

魏叔玉同魏征一块来了,他见过房玄龄夫妻和公主后,就去探望房遗直。转而从内间出来,再见房玄龄夫妻与李明达说话那般亲密融融,心里竟不自觉的有几分不爽之感。却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小气,忙掐掉了这不该有的情绪,温笑着回到魏征身边站着。

当下待房遗直情况稳定之后,房玄龄夫妻就把他接走,带回家修养。魏征则也要走,转头叫上魏叔玉,却见他不动,还对自己行礼。

“儿子奉命要协助公主审理此案,既然案子没结,儿子想留在这里协助公主办案。”魏叔玉道,

魏征怔了下,看眼李明达,忙笑着连连点头,“是该留下。案子办不完,你就是不回来我也不心疼。好生效忠于贵主,保护好她,确保别再让贵主有危险。”

魏叔玉应承,亲自送走了魏征之后,就连忙来找李明达。

李明达正坐在侧堂,看那张从方粮胃里拿出来得字条。上面的墨字并不算太清楚,模糊得很,但到底逃不过李明达的眼。

字条上的字并不是汉语,李明达照样描绘了一遍之后,打眼瞧着应该是吐蕃话,就让田邯缮去找人翻译。

魏叔玉忙道:“贵主可否让我看看?”

“你会吐蕃话?”李明达惊讶问。

魏叔玉:“略懂些,以前读书觉得没趣的时候,就学了点杂乱的东西。”

“这倒是厉害的。”李明达称赞。

魏叔玉抿嘴一笑,然后很认真地看着纸上的内容,转即对李明达翻译道:“忽有兕阻路,早日除之,可成大计。”

字条上就这一句话,但意思已经说得再明显不过了。

这“兕”必然是在说她。

李明达有兕子这个乳名也不算什么秘密,诸多贵族大家都知道。只能说这吐蕃人该是特意调查过她,而且嫌她碍事,要置她于死地。所以放粮此番被抓,该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刺杀,当然他自己必然也做好了身死的准备。这达赞干布一边联系太子,一边掺和互相帮谋金矿,可谓是双管齐下。瞧后来互相帮的作为,该是他已经要逼着太子就范了。奈何好好地计划,都因她出手破案毁于一旦。

难不得石红玉齐飞被抓,互相帮的事情败露了之后,还能在老地方抓到方粮,原来写方粮就是给她准备的。

当下周常怀前来请示回宫,随即告退。

程处弼随即应和周常怀之前的复命,感叹这方粮的身手。

“功夫不在我和周常怀之下,出招极快,而且他功夫的路数和我们寻常的招式不同,且因只为刺杀,有必死之心,出其不意的速度就更胜一筹。”

“死士么,都是如此,谁能斗过不要命的人。”李明达叹道。

程处弼连连点头应承,“达赞干布可真舍得。可惜了,一身的功夫,必然是从小精学苦练,结果却在这样轻的年纪就死了。”

李明达冷笑,“前任赞普的亲卫队留给了他,该是个个高手。其实我不遇见的话都不敢相信,这太平盛世之下,竟然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刺杀公主。”

程处弼附和,言语中也不乏惊奇的感叹:“这属下也没有想到,却是属下的失职,竟然对押上来的犯人毫无警惕之心。这是因为属下的疏忽,害公主受惊,房世子和落歌重伤不醒。属下罪该万死,恳请公主责罚。”

“罢了,你要是真觉得是自己的错,便在以后将功赎罪就是。”李明达说罢,定了定神,想起石红玉的事来。

魏叔玉这时道:“昨日我们走的时候,尉迟兄还在牢中使法子审问石红玉,莫非是他用刑重了,所以人又死了?”

李明达看向魏叔玉,“哪来的‘又’?上一桩审问是叶屹身份暴露,自行选择咬舌自尽,与他无关。至于现在这个石红玉,本就死不足惜。不过他昨天既然保证不会让石红玉死了,肯定不会量刑太重。这里头若有原因,仔细问问就是了,但在这之前任谁都不要妄下判断。而今是多事之秋,很多人因我而盯着刑部,所以保住你们的名声也是我的责任。以后不论谁,只要是猜忌的话不许乱说,谨言慎行。”

魏叔玉和田邯缮等人忙应承称是。当下田邯缮就将公主刚刚的话传了下去,让所有刑部司的人都谨记,一旦再有乱言传话之人,必然严惩。

尉迟宝琪这时候才满头大汗的过来,一进门就急忙忙问房遗直的情况。

“我才刚在刑房听说这边出事了,有人刺杀公主?可有事没有?”

尉迟宝琪显示紧张地上下打量李明达,见她完好无缺,大大地送口气,然后才想起房遗直受伤的事来,又问房遗直的情况。

随即得知房遗直也化险为夷,尉迟宝琪拍拍胸口,叹了声:“好在有惊无险。”

李明达也打量尉迟宝琪,见他眼底乌青,知道他昨晚必然熬夜没说好,奇怪问他:“石红玉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怎么才出来?”

尉迟宝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其实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睡觉,得了这信就立刻去牢房查看情况,本想着等一会贵主和遗直兄必然会来,可等了老半天也没见人来,我才出来找人,这才知道外头出了这么大的事。”

李明达让尉迟宝琪不必计较这些,只管说说石红玉的情况。

“不知道怎么死得,人忽然就躺在牢房没气了。”尉迟宝琪随即表示,他已经叫仵作查验了半天,没发现什么特别可疑之处。

考量到石红玉的重要性,死得又这么蹊跷,李明达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看看才放心。当下就同尉迟宝琪和魏叔玉一同前往停尸房,却见停尸房的杂役正搬着一具草席卷着的尸首离开。

李明达斜眸看了眼,问是谁。

杂役忙道:“是六天前在归义坊路边发现的一具无名尸,至今没人来认领,尸体放到现在已经开始发臭了,管尸房的迟三郎让我们过来把人抬走,随便丢个地方埋了。”

“打开来看看。”李明达道。

杂役应承,这就把尸体放下,要把草席打开。

迟三郎这时从尸房里出来,见状忙行礼阻拦,“贵主,这尸身都臭了,打开的话臭味太大,只怕冒犯了贵主。”

田邯缮呵斥:“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贵主说什么照做就是,让一边去。”

迟三郎慌张起来,缩脖子战战兢兢跪着,不敢吭声。

草席打开之后,可见尸体还被一层白布包裹着。杂役又把布打开。就见一具衣衫破烂的尸体露了出来,头发杂乱地黏在脸上,依稀只可见到个黑漆漆的下巴。

田邯缮早揣度出公主的心思,命人赶紧把这尸体脸上的头发拨开,看到一张五官腐烂冒脓的脸。

田邯缮一阵反胃,忙转过头去。

魏叔玉在旁也看不下了,斯文地偏头躲避去看那尸首。

迟三郎见状,很是不好意思地赔笑,“真是已经烂得不得认出面貌了,才叫人抬出去埋了。”

李明达却没有移开目光,反而眯眼在尸体上来回睃巡。“扒个衣服看看。”

杂役俱是一愣,迟三郎却吃惊不已,忙垂下头去。

公主之命自要执行,俩杂役就伸手去扒尸体胸口出的衣襟,随即有个杂役手腕触及胸口处之后,感觉有些异样,却也没有多想,二人把衣襟拉开之后,发现竟有一层竹片在胸口前,二人再把竹片撤出来,又扒里面的一层,竟见白布紧裹着的酥胸,肌肤雪白莹,可惜美中不足皮肤上有密密麻麻的小伤口,似被什么虫子叮咬过一般。

李明达立刻抓住‘尸体’微微颤抖的指尖,冷笑道:“这地步了,还不起身,是要等人家把你的衣服扒干净了,你才甘心?”

‘尸体’听到这话,忽然起身,用手抓掉了脸上的那层烂皮,露出一张虽然脏但很令人惊艳的精致五官来,但就是颜色黑了一些。

不过仍可一眼瞧出,这人就是石红玉。

尉迟宝琪和魏叔玉皆惊讶万分,没料到这烂脸的尸身竟然会是她的伪装。

这时候,负责管理尸房的迟三郎见事情败露,竟悄悄起身有逃跑之心。当下就被程处弼等人给拿住了,只觉得他此举可笑不已。

“若不是傻呢,怎么能干出这种事,竟然敢冒死把石红玉运出去,你知道你这么干的后果是什么?”尉迟宝琪气愤地质问迟三郎,亏他之前与迟三郎接触的时候,还觉得这人老实憨厚,还算不错。

石红玉用袖子嫌弃的擦了擦脸上残余的脓水,转而笑道:“我倒觉得他是个英雄,敢做别人不可为之事。”

迟三郎一听石红玉此言,像是瞬间被灌满了很多勇气。他眼睛里冒着光,目光坚定,即便是此刻跪在地上,他也身负着一种荣耀一般。

尉迟宝琪无奈地摇摇头,“到底有多少男人中了石红玉的毒?”

石红玉听这话,放肆地笑起来。

“看来你昨天的刑罚还不够重。”李明达扫向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忙行礼忏悔,表示自己可能因为害怕把人折腾死了,所以下手太轻。

“这还太轻?”石红玉爽快地剥掉自己肩头的衣裳,露出密密麻麻的小伤口来,“这都是昨晚你对我用刑留下的,我身上的血都快被那些恶心的东西吸干了!”

李明达又看向石红玉的唇,难怪她刚刚就觉得石红玉的唇色似乎变浅了,原来是失血所致。

尉迟宝琪嫌恶地瞅她一眼,“倒后悔没把你弄死。”

魏叔玉眯着眼打量一眼石红玉,便嫌脏了眼,懒得去看第二眼,忙冷冷地把目光瞥向别处。

石红玉倒是不计较尉迟宝琪这种坦率的嫌恶,毕竟他审问自己太多次,被自己折磨得厌烦了也实属正常。倒是这位俊俏美貌异常的魏世子,一惯对她报以嫌恶的态度,令石红玉心里十分不爽。以至于起初他外貌给自己的那点好感,全都消失殆尽。

“你就跟那个什么房世子一样,不识趣,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啊,我知道了,莫非你那地方不行,不喜欢女人?以前我也见识过你这样的漂亮男人,却不知怎么地,不喜欢在上面,只喜欢在下面。”

“此女令人作呕,叔玉恳请贵主早些处死她为好。”魏叔玉并没有因为石红玉的激将而恼怒,他长脑子了,不傻,自然不会吃石红玉这套。

石红玉因此反被气着了。

李明达也受够了她,但还是告知石红玉今日缉拿的吐蕃人方粮,自称是她的主人。

石红玉冷笑一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眼睛轻松地往别处瞟,“做我主人的男人可多了呢,贵主不会以为只有齐飞一个吧?一瞧公主就是个什么都没经历的雏儿,所以不懂他们男人的心思。那我就好心告诉贵主吧,就他们这些男人,可喜欢做主了。撒个娇,给个所谓的主人称呼给他们,他们就高兴得跟什么似得,任凭你差遣。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贵主好生记着,对你以后的生活真有好处呢!”

田邯缮呵斥石红玉不知羞耻,喊侍卫好生给她掌嘴。石红玉随即被打得两边脸肿,改为默默地跪地,一句话都不说了。不管问什么,都不说。她心知肚明,很多关键的事情都落在了她身上,她的解释对于公主来说有多重要。所以她也不怕,挨了打,就拿起架子来,浪荡自若地笑着。

“明日午时,将石红玉斩首。”李明达说罢,便拂袖而去,留一阵清风打在石红玉的脸上。

石红玉怔了怔,有些慌得看着李明达的背影,“贵主难道不想知道我与方粮之间的干系,我在互相帮——”

“不稀罕。”

李明达眸撂下这一句话,便去了。她知道石红玉说这些话不过是故技重施,耍心思周旋白白拖延时间。她不会供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这个女人留着太危险了,不如死了干净。

魏叔玉冷笑对石红玉道:“见你要被处死,心情倒是不错了,和你多说一句。你而今解释这些已经没必要,你真正主人达赞干布的事我们已经查明。好好死去,不必留恋人世。此去地狱,就别出来,人间不欢迎你。”

石红玉恍然怔了怔,微微惊讶地张嘴,开看着离去的魏叔玉忽然喊起来,却立刻就被侍卫堵了嘴,带至死牢。

鉴于近日石红玉逃脱的情况,李明达命人八层守卫,看住石红玉,不许在其行刑前再出任何事情。

李明达回到侧堂之后,就见被带进来的迟三郎老实地跪在地上等候问询。李明达懒得亲自审问,打发魏叔玉来。她则端着茶杯在旁冷眼看着。果然如他所料,这个迟三郎不知道什么紧要事,他只是个互相帮的小喽啰,也不知哪根筋搭不对,对石红玉特别崇拜,总觉得自己能救石红玉是一件非常英雄和值得骄傲的事情。

便是饱读诗书的魏叔玉,再三和他讲理刺激他,迟三郎依旧还是死认着石红玉,似乎他所有生存的意义都在这女人身上。

“从小到大就没人瞧得起我,特别是当我成了刑部看尸人之后,诸多人把我视作晦气,躲我远远地,连家里女人都一脸嫌弃,不愿让我的手碰她和孩子。只有石红玉真正了解我,明白我的心,看得起我。她说着世上没有哪个男人比我更老实忠厚,叫人心疼了。她说我本该配得到更好的生活,不该太去迁就别人,而反让自己牺牲太多,活得太窝囊了。这次我为她有胆量的活一回,值了,这辈子都值了!”迟三郎交代完后,脸上还是露出自我十分满足的微笑。

魏叔玉皱眉,随即挥挥手把人打发走了,然后跟李明达道:“怎么跟石红玉有过接触的人,都跟疯了一样?”

“这便是她的厉害之处,她能看破很多男人的心底所求,循循引诱,令其心甘情愿地走上不归之路。”李明达总结道,

魏叔玉嗤笑,“这女人还真叫人作呕,是该让她去死。”

魏叔玉默了会儿,然后几番担忧地看向李明达,欲言又止。

“有事?”李明达放下手中的证词,看向魏叔玉。

“我听说贵主昨日被御史台六名侍御史连名参奏了,这是侍御史一名已经不好惹了,全部六名都参奏公主,只怕事情有些严重,加上文武百官的态度,虽然圣人还未对此批复,但我担心……”

“担心圣人扛不住,我最终还是要离开刑部司?”李明达笑了下,截话反问。

魏叔玉心情不爽地点点头,一边担忧李明达一边痛骂那六名侍御史不是东西。

李明达怔了下,凝视魏叔玉。

“怎么了?”

“没想到你也和你父亲一样,是个性情中人,骂起人来也是。”李明达失声笑叹。

“难道公主不气吗,我一个旁观者见了都气成这样。”

“刚反思过,倒觉得这事是我心急了。自古以来想法,岂能是朝夕可立刻改变的事。倒是该循序渐进,慢慢来才比较更让人接受。就如春雨,润物细无声。”李明达解释道。

魏叔玉点了点头,直叹还是公主境界高。

……

太极宫。

李世民从得知李明达被刺杀的消息后,便勃然大怒,对总领侍卫周常怀以失责之罪严惩,又将程处弼从三品贬为六品。

待李明达回来后,李世民就立刻下令,命她从今日起不得出宫半步,更不许去那什么刑部冒险。李明达欲分辩,却被李世民厉声喝止了。

“倒也没什么别的,就差最后惩处一步。我都写好了,阿耶看一看?”李明达乖巧地把她在回宫之前,写好的东西呈上。李世民撒火在她意料之中,但她还是希望案子能有始有终,因怕别人来办有疏忽之处,遂把名单都整理好了。

李世民接了下来,随即对李明达道:“不容再言,乖乖回屋呆着。”

李明达应承,低着头下去了。

方启瑞把他刚得了的折子奏上,“求婚晋阳公主的折子又来了。”

李世民放下手里李明达刚给的,就接过方启瑞递来的,眉头狠皱,“我以前真说过要他尚了兕子的话?”

方启瑞看眼李世民的神情,缓缓点了点头,“圣人以前……是说过,但却没想到那边竟敢主动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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