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浅陌顿了顿,接着不客气地道:“还有,你既不愿承认自己庶出的身份,又何必口口声声称呼我一声‘二姐姐’,所谓出嫁从夫,侧妃娘娘还是唤本王妃一声‘九皇婶’为好。”
这一番话下来,可谓是丝毫没有给南宫浅汐留情面,直说得她面红耳赤,被睿王妃裴若岚斥退,亲自向南宫浅陌赔礼道:“府上侧妃不懂规矩,言辞之间若有冲撞之处还请九皇婶见谅,侄媳回府后定当好生教导。”
方才一直纵容南宫浅汐大放厥词,这会儿倒是讲起规矩来了,看来这个裴若岚也是个妙人,南宫浅陌望着眼前这位八面玲珑的睿王妃,扯了扯嘴角:“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确实该好好教教她规矩,最起码祸从口出这个道理还是应该懂的。”
“九皇婶说的是。”裴若岚点头应道。
而此刻坐在上首的皇后和元嘉公主脸色都难看得很,若不是皇后一直瞪着莫熙璇,只怕她都要冲下去和南宫浅陌当场理论了,指桑骂槐,含沙射影,以为她听不出来是吗?
南宫浅歌脸色也不大好,只是她聪明地选择了沉默,没有当面和南宫浅陌对上,但心里肯定也不舒服就是了,这一点从她面前那堆剥坏了的橘子皮就能看出来。
夏侯华绫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目光有些复杂,握着茶盏的手更是微微颤抖着,隔着几个桌案,南宫浅陌朝她安慰性地笑了笑,只当她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心绪不宁,并未放在心上。
眼见着就要到酉时了,皇上身边的元公公来了:“皇后娘娘,晚宴就要开始了,皇上吩咐奴才来请娘娘和诸位夫人前去宴会厅。”
皇后脸色稍霁:“有劳元公公了。诸位夫人,随本宫一起过去吧!”
众人来到宴会厅依次落座以后,晚宴很快便开始了。早已排练多时的节目一个又一个地奉上,皇上时不时地称赞几句,坐在下首的朝臣们立刻纷纷鼓掌附和,场面倒也热闹。
宴席间,南宫浅陌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而这种感觉在入宫的路上便有了。莫庭烨看出她的不对劲儿,低声问道:“陌儿可是有些不舒服?”
南宫浅陌摇了摇头,压下了内心的那股不安:“没有,我只是不大习惯这样的场合。”
莫庭烨立刻道:“那我们现在回府,我去跟皇兄还有母后打个招呼……”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南宫浅陌拦下:“我没事,你别大惊小怪的,这宫宴才开始多长时间,咱们现在离席那叫什么事啊!”
莫庭烨皱了皱眉头,“那好,待会儿你若是实在不舒服就告诉我,千万别勉强自己,我们提前告退也无妨,皇兄和母后不会怪罪的。”
“嗯,放心。”南宫浅陌点点头。
二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忽然听见殿上一片寂静,紧接着便有一阵悠扬清脆的铃声响起。
抬眸望去,只见一青衣女子从上空翩跹而下,悄然落地,如瀑般的青丝披散在肩头,其中只编起了几根细细的辫子,头上戴着一个用蝴蝶兰编织而成的花环,手腕和脚腕上都系着彩色的铃铛,整个人宛若从林间走出的空谷幽兰一般,素颜清雅,浅笑嫣然,散发着一股灵动而明媚的气韵。
随着伴奏的箜篌声响起,女子莲步轻移,翩翩起舞,只见她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盈盈一握的腰肢随之旋转开来,愈转愈快,忽然自地面上翩然飞起,玉手挥舞,两条紫色绸带自袖间轻扬而出,宛若林间蝴蝶一般。
一曲舞毕,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自打这女子出现的那一刻起,皇上的神情就变得有些恍惚,仿佛沉浸在了一段过往的回忆中,不能自拔,而反观坐在一旁的皇后,脸色阴沉幽冷,看着那女子的目光竟像是要吃人似的。
南宫浅陌心下诧异,便转头对莫庭烨低声道:“我瞧着皇上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
正说着却忽然瞧见他的目光也落在那女子身上,心中顿觉不对劲:“这女子可是有何不妥?”
莫庭烨倏地收回了目光,将桌上的酒端起来一口饮尽,方道:“她和我母妃至少有七分相似。”
南宫浅陌顿时大惊,“这么说来,这个女子是有人刻意为之,冲着皇上来的?”
莫庭烨放下了酒杯,一时间心绪波动不已,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看来这个年节怕是不会太平了。”南宫浅陌沉声道。以皇上方才的神情来看,这女子势必是要入宫的,而且至少是在嫔位以上。
果不其然,皇上在问过了这女子的姓名和身世以后,当场便将这位名唤柳辰的女子直接封作了愉妃,赐景宸宫。
虞妃和愉妃,一字之差,凡是知情的人都能从中觉出皇上的意图来,南宫浅陌看了看莫庭烨的脸色,轻声道:“事已至此,你也莫将此事太放在心上了。”
莫庭烨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她知道,虽然他此刻看起来还算是平静,可这心里必然是窝着一股火气的,说到底,移情别恋是一回事,可若要把另一个人当做替身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前者尚可理解,后者却无法原谅,毕竟,感情不容亵渎。
从皇后的脸色来看,这个柳辰应该不会是睿王的手笔,那么又会不会是煜王呢?
南宫浅陌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莫君煜,发现他对于这个柳辰越级封妃的事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心中不由暗道:如果此事当真是他所为,那他又是从哪里得知当年虞妃之事的呢?
要知道,时隔多年,当今皇上与先帝虞妃这桩见不得人的秘闻,除了皇后和外祖父,怕是就只有皇上他自己知道了。
南宫浅陌总觉得自己仿佛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可又想不到这个问题是什么,一时间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