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轨道,其实古代早已有之,无论是在古埃及,还是我国的秦朝时期,都有过使用木质轨道的记录,但最早有记载的铁轨,还是出现于工业革命时期的英国。
在上个世纪初期,英国人就已经建成了彭林铁路,使用马拉货物的方式进行运输,后来没过多久,又有人把瓦特蒸汽机安装在车上。
一直到了1814年,英国人乔治·斯蒂文森,终于研制出了真正意义的机车,并利用熟铁轧制出铁轨,每节长。
到现在,一百多年过去,铁路技术也发展得相当迅速,各位当中也有人在铁路当过工人,所以很多东西我就不班门弄斧了,但大家应该都很清楚,铁路对于一个国家发展的重要意义。”
在哐当哐当的噪声中,程刚正在以尽可能大的嗓门跟前来参观的众人进行着交流,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眼见为实,只有让大家亲眼看到建设的重要的成果,才可以让他的言辞更有说服力。
这么做的效果自然是拔群的,车厢里一共以十来名同志,都是眼下中央苏区的重要领导人物,只见他们的脸上或是兴奋、或是沉思,总之都没有任何反驳程刚的意思。
不止如此,一位三十多岁,浓眉大眼的男人先是探出窗外看了看,还伸手感受了一下前面的火车头吹过来蒸汽和煤灰,甚至动情地狠狠吸了一口,这才转身一脸坚定地对程刚说道:
“嗨,过瘾,过瘾呐!干了这么多年工人,我还是头一回坐上我们自己的火车,你们别说,这味道就是不一样。
程部长,你就放心吧,早些年我就在平汉铁路总工会工作过,很清楚铁路在经济和军事方面的作用。
其实不用你多说,我们都知道,现在的锐九线在各方面确实都很落后,比起英国人来,指不定得差上半个多世纪。
但不管怎样,我们一定会坚定地支持你,你就放心大胆地干好了!”
程刚带了点无奈地看着对方做完这些算作危险的举动,不过并没有出声制止,他其实也能够理解这位的心情,而且其他人虽不至于如此出格,但也一直在颇为陶醉吸着飘进车厢里的烟气。
所以这个时候,任谁也不会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来,既然自己的努力发挥了效果,程刚也就继续说了起来。
“其实落后也不至于太过落后,至少我们手里掌握了很多先进的设备和技术,大家别看这辆车确实是简陋了些,可后面继续发展的潜力并不算小。
关键还是我们自己的产业才刚刚起步,又没法完全依赖于外界的援助,就只能自力更生,还好现在硬着头皮勉强打了个基础。
不过这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刚才项委员表态要支持我的工作,那我丑话可就说在前头咯,到时候大家可别心疼哦?”
程刚在这里暗地里设埋伏,其实众人都是人精,基本也都看了出来,但谁让这次的感受实在是太过强烈了呢,因此以彭拜为首,各位领导纷纷开始打起了包票。
“这有什么好心疼的,现在我们可巴不得你多造些钢铁出来,再多建几条铁路,这样我们的力量才越能越是强大,大家说是不是?”
彭拜虽然主要是搞农运,在工业这块的经验并不算做,但来到苏区没多久,看到周边农户家中,几乎每人手里都有把铁质农具,生产积极性更是高得吓人,立马喜不自胜,自然没得理由反对继续扩大钢铁的生产。
得到的大家的保证,程刚也忍不住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哈哈,有了大家的支持,那我可就放心多了,其实刚才讲了那么多,我的落脚点,主要还是在于钢铁产业上。
大家应该都能看的出来,如今在苏区的各个工业领域,钢铁的质量和产能都是相当关键的制约因素,若是我们能够解决质和量的问题,那么不只是铁路,其他各个领域都能取得长足的发展。
而具体到这个方面,又主要是一个问题,人才。”
正在程刚继续陈述观点的同时,这架列车也在以堪称龟速的标准不断向前行驶。
平均每小时15公里,放到后世别说汽车了,就是一辆自行车都能跑得比这块。
但这也是现实,不只苏区的这条铁路如此,基本大多数窄轨线,尤其是一些城市或者山区的线路,都有“火车还没汽车快”的传言,这里的原因五花八门,总归还是落到了技术和现实条件上。
比如前面程刚提起的京市铁路,直接从金陵城中穿过去,人流拥挤又缺乏交通管制,自然不能跑得多快。
但具体到眼下的锐九线,则主要是技术的缘故。
学过物理的都知道,在匀速前进的情况下,火车头的输出功率约等于列车受到的阻力乘以速度,反过来说,假定阻力不变,那么功率越高,速度越快。
但更高功率的火车头就意味着更大的重量,尤其像这种技术落后的蒸汽机车,即便再减重也不可能轻到哪里去。
程刚也不是没想过使用内燃机,实际上六七十年代豫省那边就有过改装老版解放卡车车头的记录,但内燃机对于燃料的要求到底还是比蒸汽机高上不少,哪怕改成煤气式依然得不偿失。
所以,以现行铁轨的材质和加工水平,顶多撑得起一百马力以内的火车头,速度自然快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作为一群新手修建的第一条铁路,全线上下可以说遍布错漏,满是问题,单单是一个路面平整度不够,就已经相当致命了。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程刚搞到了更好的动力来源,一旦火车的速度彪起来,不只是乘坐体验大打折扣,就连安全性都难以保证。
事实上,在程刚回到根据地的第二天,线路开始正式试车的时候,就因为新手司机和司炉经验太少,把火车速度拉得太快,险些酿成了脱轨事故。
对此程刚也毫不避讳,先前出发的时候他就提醒过大家,只是能够别着脑袋闹革命的,自然也不会害怕这种小事。
包括李润石在内,在举办完通车仪式后,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车厢里,拦都拦不住。
不过程刚也不打算拦,这条线烂是烂了点,但他毕竟提前排查过了不下三次,大的危险事故还是不会发生的。
而且即便真的发生了事故,车内众人也不会太过在意,他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程刚的进一步讲述。
说的不客气些,在铁路建成之后,程刚完全可以算作党内公认的工业专家,哪怕不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也能被视为头号存在。
“在秘密战线的配合下,我们想办法弄来了大量设备和资料,这些对于我们的工业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最关键的人才队伍,却一直没能得到解决,这就使得我们没有足够的,能将这些支援高效率使用起来的工人。
所以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只能立足于本土,设法从当地的农民和手工业者中,培养出一批可堪使用的工人队伍。
从结果上来看,这确实卓有成效,但显然还是远远不足以满足我们的需求。”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项尹此时坐回到了一旁的长凳上,手中还拿着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这都是他们刚来根据地时,程刚赠送的礼物。
在简单地做完笔记后,项尹继续说道:“看来我们有必要再多动员一些工人同志转移到中央苏区来,不只是申城和江城,北方城市的党组织也可以设法活动起来。
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好的设备和资料放在那里,却没有办法充分利用,对于一支以工人阶级为核心的队伍来说,这是不可容忍的。”
“没错,而且我认为,程刚同志培养工人队伍的做法也值得我们学习。”接着项尹的话,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用着他那口独特的粤语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
“根据我的观察,现在的苏区内部有太多的流氓分子混杂进来,大量的基层干部出身于地主阶级,脑子里还是一股子封建习气,连带着一些贫下中农出身的同志也被他们给带坏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一方面,我们有必要采取严厉的措施狠狠地肃清一回。
另一方面,还要利用一切手段,尽可能地将本地的农民转变为工人,若不如此,苏区的发展迟早要走向一条歪路!”
火气十足的言论,让程刚只能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位,说得是好,可却没有半点可行性,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歪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