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广亲王妃听见这话,不由得有些惊讶道:“太子妃不是尚在禁足吗?”
“是啊,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已经几天了,也快出来了吧。”嘉禾说着吩咐人将外头的柿子饼拿一些进来叫广亲王妃品尝。
太子抗旨被褫夺封号,圈禁在府,太子妃自然也是受到了牵连,这样的事,怎么能算是小事。
可是杨夫人是太子妃的生母,禾儿嫁了过来也就是太子妃的嫂子,如此近的关系,怎么会不知道此事?还被禾儿说的如此云淡风轻,难不成此事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还是说杨夫人和杨刃没告诉禾儿实话呢。
“母亲尝尝,这都是外头院子里今年新下来的柿子制作的柿子饼,都已经晒的流蜜,可甜了呢。”嘉禾见柿子饼拿来,于是给广亲王妃拿了一块。
“好。”广亲王妃还在出神,被嘉禾的声音拉回了思绪,面色平常的接过了柿子饼。
无论是此事有什么隐情也好或者是杨夫人没和禾儿说实话也罢,毕竟禾儿现在怀着身孕,知道那些之后也是免不了担心,可又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如今这个高高兴兴的样子更妥当些。
“是很甜,只是这个皮看着还有些薄,等再晾一些日子,上了霜便更好吃了。”广亲王妃尝了几口然后说道。
“嗯,我一直在外头晾着呢,就时不时的嘴馋了尝上一块儿。”嘉禾说着也捏起了一块往嘴里塞去。
“你这如今怀着身孕,吃东西可得忌口了,不能什么都想尝尝。”广亲王妃嘱咐着已经显怀的嘉禾道。
“知道了,只是最近奇怪的很,看什么都想吃,明明前一个月是什么都吃不下的,如今倒是完全反过来了。”嘉禾吃了口平时喜欢的柿子饼,又觉得甜腻的很,于是咬了一口便放下了,端起茶水来喝了几口。
“有孕之人就是口味怪的很,我当初怀你哥哥的时候看着什么都香,那时候你祖母也不仔细的管我,那一个孕期吃胖了十几斤。可是倒了怀你的时候,便是什么都吃不下,有时候吃了一顿饭要吐好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时没有保养好,才生的你如此柔弱,倒是你哥哥强健的很。”广亲王妃回忆着自己的经验,和嘉禾分享着。
“那嫂嫂怀治哥儿的时候呢?我记得那时嫂嫂无论是胃口还是气色都好的很,那时候看着嫂嫂的样子还以为怀孕生子是很简单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便这样的艰辛。”
嘉禾听到母亲说起哥哥,不由得想起了娘家的小侄子,她还记得当时嫂子怀孕时精气神儿十足,后来六七个月了还能每日都坚持去给母亲请安,偶尔还能陪着她放风筝。可是如今自己怀孕,这才快四个月刚刚显怀,别说是放风筝出去玩,便是走上不到一刻钟就累的要坐着歇息,真是没法比。
“你嫂子那身强体壮的,怀孕自然是比你轻松些,不用和她比。”看着怀了孕也没什么长什么肉的嘉禾,广亲王妃到底是心疼女儿,拍着她的安慰道。
家里的那个儿媳妇不过是小门小户人家的,当初本想着给自己的嫡长子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也对仕途有所助益。可谁知道他出差一趟,看上了旁边郡城县守家的女儿,这样的出身怎么配得上亲王府的世子。
当初她知道了此事,想也没想就给拒绝了,可是那死小子像是被勾了魂魄一般,非那女子不娶。广亲王也惯是个不管事的,那小子为了娶那女子甚至绝食明志,自己被儿子磨的最后只得点头答应。
广亲王妃自己出身将门世家,后来更是嫁进了亲王府成了王妃,自然是看不上这个出身低微的儿媳妇,对她的要求也是苛刻。
看着那初入高门,唯唯诺诺的儿媳妇,也不知道儿子看上他什么,广亲王妃气不打一出来,借着学规矩的由头日日让她站规矩。即使后来怀了身孕,她都下令不必再来站规矩了,可是她倒是恭谨,还日日来请安问好,大概也是怕得罪了自己这个婆母。
好在后来她进门不久就给她生了个嫡长孙,还听话的抱到她膝下养着,从没表现出什么不满。在那高门里待久了,行事也越发得体规矩,有时也能帮着她管管家事了,更是将丈夫伺候的妥妥帖帖,自己那儿子到现在好几年了都没有提过纳妾的事情,倒也真是她的本事。
如今自己老了,大多数事情都交给了儿媳妇,那个当初的卑贱之女渐渐成了实际上的王府主母。只是虽然现在日子过的也算是滋润,但是广亲王妃见了她还是能想象到她当初动不动便跪下惴惴不安的请罪的样子。
当时自己不喜欢她,自然也毫不同情,有时候一跪就让她跪好几个小时。可是如今自己的女儿也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广亲王妃便担心了起来。若是自己的女儿像儿媳妇一般被人家搓磨,自己定然心疼的受不了。
从前那次,禾儿嫁与萧景澈,萧家不过是一个四品官的人家,嘉禾是郡主又是亲王府里的嫡女,配他们家那是绰绰有余,没让萧老夫人出来行礼就不错了,广亲王妃自然不担心女儿会受了婆母的气。
可是如今,虽然杨夫人看着温和良善,可是杨刃在朝堂之上炙手可热,赏赐也如此优厚,而杨家又是太子妃的母家。虽然说起来广亲王府是皇亲国戚,可是说到底那权势是已经比不上杨家的,若是将来杨刃有什么出格违背誓言的举动,杨夫人当然向着她的儿子,那吃亏的还不是自己的女儿。
广亲王妃越想越觉得不能由着杨刃在这样发展下去,先不说是不是功高震主。就是将来权力越大,身边的诱惑也就越多,自己的女儿也就越危险。
广亲王妃这样想着,心里已经盘算起该怎么规劝杨刃收敛锋芒了。
“夫人,王妃,该用午膳了。”
广亲王妃正想着,下面便有府里的侍女进来禀告,听着这细弱的女儿家声音,广亲王妃猛地抬头,盯着那婢女看了半天,然后又环视了一下四周陪着的侍女们。
“知道了。”嘉禾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准备和母亲去前厅。
那进来通传的侍女被广亲王妃这么审视的目光盯着,心里直发毛,见夫人回话,连忙退了下去。
“母亲干什么呢?”嘉禾正要扶起母亲,却看见母亲正不知道在看谁,于是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广亲王妃见嘉禾起来,于是也跟着站了起来,心里却在想该怎么提醒女儿留意着身边儿的人。
当初广亲王不就是看上了自己身边的侍女,宠幸了几晚之后叫去当了通房丫头,后来又抬了侍妾么。那时候她才去生完了儿子,还对广亲王有些感情,自然是提防着身边的侍女。可是这样也没有防住,在她坐月子不能伺候的时候叫那贱人钻了空子。
自己那样提防都没有防住,更何况是嘉禾这般心大的呢。广亲王妃见丝毫没有危机,天天盼着丈夫回来过小日子的嘉禾,不由得有些心急。
心不在焉的和禾儿来到前厅,见到杨夫人已经在等了,免不了的要过去客套几句。
“提前不知道王妃要来府里,这上午才匆忙的叫人准备了些饭菜,自然是比不上王府,还望王妃不要嫌弃。”
“哪里的话,就是挤出些有时间来了一趟,还劳烦您这样费心。”广亲王妃也是客气的回应。
说着时间匆忙,可是饭菜道道精致,根本没什么匆忙的意思,广亲王妃自然也知道只是漂亮话罢了,于是让禾儿扶着坐下了。
“坐到你母亲身边去。”嘉禾扶着母亲坐下,正想着坐到平时的位置,却听见了杨夫人的话,愣了一下之后应了句事,便过去挨着广亲王妃坐下了。
见杨夫人还算是通情达理,广亲王妃不由得看了过去。因为杨刃屡次立功,又有太子那样只手遮天的女婿,杨夫人也是得了诰命的夫人了。可是看着身上并没有什么华丽的绫罗绸缎,倒是和从前一样的家常。
想着从前杨丞相倒台,杨夫人也是受了牵连,流放到苦寒之地的,怎么也该有些记性才对。
如此想着广亲王妃觉得和杨夫人说说这些道理也是可以的,毕竟当年杨丞相落难,杨夫人也是跟着一起遭难的,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吧。
可是现在禾儿还在这里,刚刚跟她说的时候她还一副不愿意深听的样子,现在再当着她面说,怕是更惹她不想听进去了。于是广亲王妃只能暂且作罢。
用完了午膳,广亲王妃便要告辞了,杨夫人本还想相送,但是广亲王妃一直推阻,想着可能她们母女还要说说话,便也没有坚持,让嘉禾送广亲王妃出去了。
“禾儿,如今你屋子里这些侍女们,那些容貌出挑的,也该自己留心着点,别整天傻乎乎的,一颗心只知道栓到杨刃身上。”
眼瞧着这就要走了,府里还有那么多的糟心事要处理,等下次再来看禾儿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于是就算知道她不爱听,广亲王妃还是在旁边提点着。
“知道了,我都说了杨刃不会的啦,母亲怎么老是不相信他。”听到广亲王妃的话,虽然知道母亲这是好心,但嘉禾还是有些不爱听。
“母亲是过来人,这男人啊,就爱在女子怀着身孕,不能伺候的时候动歪心思,你自己可一定得留神着些,别等到真出了什么事才想起来后悔。”广亲王妃见她果然是敷衍的回答,于是拍了拍她的手道。
“嗯,我知道了,母亲路上让车夫赶慢些,注意安全。府里的事情若是不要紧的就交给嫂嫂吧,您也别太操劳了。”
母女二人说这话便到了杨府门口,马车已经在这里侯着了,简单的交代了几句杨夫人便上了马车,招手让嘉禾回去。看着马车离开,嘉禾鼻子一酸,心里还是很舍不得母亲回去。
与此同时,太子府这边也终于传出了好消息。
刚过了午膳的时辰,浓浓给胤礽喂了药之后便又坐在了床边,摸着他有些凉意的手,微微抿着嘴看他,用眼睛描摹着他的眉眼。
看着看着,浓浓觉得他的眉毛似是有些不一样,于是伸手摸了摸,刚一碰上他的眉毛,便感觉他的眼睫微微抖动了一下。还没等浓浓反应过来,便看到胤礽睁开了眼睛。
“你,你醒了。”
看着睁开眼睛,眼神有些迷离的胤礽,浓浓激动的捂住嘴巴,又险些落泪。昏迷了两天一夜,如今终于醒过来了。
“怎么了?”
胤礽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伤病,看到浓浓眼睛红通通的似是哭过的眼睛,有些纳闷的就想起来抱她。
“嘶。”刚刚起身,胤礽便感觉到了身后的剧痛,似是比之前还要厉害了,不由得疼的一顿,又趴了下去。
“别动,仔细扯到伤口。”浓浓见他疼的眉头一蹙,赶忙一边提醒着她一边给她整理了一下被子。
“哭了?可是那些宫人不老实?”胤礽浣了一下,然后看着眼前低着头都掩不住哭痕的浓浓,拉着她的手问道。
看他还以为是自己被宫里来的人欺负了,全然不知道他自己昏迷的事情,怕是以为只是一觉睡到了中午那么简单吧。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浓浓有些伤心的撅着嘴,任他拉着手道。
“什么?”胤礽显然不明白她的意思,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今天都已经腊月初一了,你这笨蛋。”浓浓说着,不由得又掉下眼泪来。
“初一?”胤礽听到心里也是一惊,他记得父皇降旨的时候是上月二十九,怎么睡了一觉就初一了?
“你前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发烧昏迷了,第二天早上我一来,便已经叫不醒你了。还是白枝冒险出去请了成超来,后来皇上又派了太医前来医治,你这才醒过来的。”浓浓抹着眼泪说道。
“我昏迷了。”胤礽听着浓浓的话,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他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看着面前眼睛肿成核桃一样,红肿不已,而且眼底也是一片乌青,神色也很是憔悴,便知道她这两天定是守着他不眠不休的,才将自己累成这样。
“你吓死我了。”浓浓看到神色终于清明的胤礽,哭着将头埋到他身上。
“对不起,乖乖。”胤礽感受着身上那个小身子哭的一颤一颤的,心里也是心疼的不行,用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
“你知不知道昨天都叫不醒你,我都要急疯了。”浓浓哭了一会儿,抬起脑袋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抽着鼻涕说着。
“是我不好,还以为这点小伤没事呢,教浓浓担心了。”胤礽看着浓浓像只受伤的小狐狸一样垂着脑袋,眼睛里泪光闪闪的,十分爱怜的抚着她。
“下次你如果难受就告诉我,别再这样了好不好。”浓浓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擦着眼泪说道。
“好好,我下次定不会再这样了,浓浓放心。”胤礽说着便想撑着身子起来。
浓浓见他要起来,以为是他趴累了,于是扶着他慢慢的起来,然后给他身下塞了个软垫。
胤礽刚起来便将浓浓揽到身边,然后亲着她哭红的眼睛和小鼻子。浓浓见他刚一醒来便这样不老实,正想着推开他,可是碍于他的伤,只能任着他亲。
白枝端了早上浓浓吩咐炖上的大骨汤来,刚一进门便看到了二人纠缠到一起的样子。愣了一瞬之后,才意识到太子已经醒过来了,这刚醒便这样把持不住了。白枝面上一热,不由得端着碟子就往外走。
浓浓用余光看到了端着汤的白枝,脸也跟着一红,然后压住胤礽的胳膊,自己挣脱出来。胤礽受了伤,也不想使力气,就让浓浓这样溜出去了。
那大骨头汤是她翻了医书感觉会对胤礽的伤有好处的,便挑了几根带骨髓的骨头熬上了。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嘛。
只是胤礽总也不醒,这汤也是已经热了一次。骨头汤还是新鲜着喝,不要再回去炖的好,于是浓浓叫住了白枝。
“这是早上炖的骨头汤,你喝些吧。”浓浓接过了白枝在壶里盛好的汤,试了试温度之后便想着喂胤礽喝。
胤礽看着那漂了一层油的骨头汤,有些抗拒的不想下咽。但是看在是浓浓亲自喂他的份上,还是给面子的喝了几口。
“不喝了?不和胃口吗?”浓浓见他喂了几口便兴致淡淡的,于是自己尝了一口。确实是有些油腻了,因为他的伤势,浓浓也没有放太多的调料,怕刺激到伤口,几乎就是清汤炖的,是有些不好喝,但是确是补身体的好东西。
“再喝几口,太医说你的伤有些伤到骨头了,喝些这汤对身体好。”浓浓说着搅了搅手里的骨汤,又递到了胤礽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