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听到这话,眼神暗了一瞬,神色并未有异只是在上首俯视着堂下启奏的御史大夫。
堂下的御史大夫抬头与胤礽对视了一眼,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重新低下头。
他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触动太子的逆鳞,只是如今太子英明远播功高震主,若是不好好利用这个梁王殿下传回来的消息,恐怕以后梁王在朝堂上更加没有立足之地。
可是梁王能否回京还是个未知数,现在不过是和太子负隅顽抗,损他些威风罢了,根本不能触动他势力分毫。
但是梁王这个主子也不是傻的,传回来这么一个消息,若是利用好了没准就能穿到皇上耳中,让皇上起疑心,认定太子谋逆,从此疏远太子,召回梁王。
如若不成也没有关系,大不了就是言官弹劾,惹人非议罢了,也不会有损御史大夫的仕途,没准还得了个直言劝谏之名,之后更可以在朝廷里时不时的站出来恶心胤礽一下。
看着御史大夫发难,胤礽虽然不知他背后的势力,但也知道那人绝不可小觑。
果然御史大夫此话一出,还未等胤礽发话,朝下的太子党们就坐不住了,纷纷跳出来与御史大夫辩驳。
“殿下在惠州呕心沥血的工作五个月之久,劳心劳力,到头来得不到称赞反而泼起了脏水,你这样说话不昧良心吗?”兵部的人首先说道。
“是啊是啊,殿下短短数月就平息了水患与时疫,这是何等英明。殿下离开惠州时更是有百姓夹道欢送,你这话真是狼心狗肺。”另一个官员也随声附和。
御史大夫势单力薄很快被口水淹没,毫无反驳的余地,只能垂首等着太子发落。胤礽自然不愿与他一般计较,询问了还有什么事情后便宣布退朝。
下了朝太极殿还要一堆折子等着他去批阅,胤礽抬脚去了太极殿。
看见胤礽出来时脸色不好看,徐述便从旁宽慰道:“不过是言官嚼舌根罢了,殿下不必放在心上。”胤礽点点头,并为答话。
这些日子不在京城,浓浓也很是思念嘉禾,走了这些时候也不知道她和萧景澈的关系缓和了没有,现在两人能不能好好在一起了。
浓浓想着便让人去萧府递了折子,约着嘉禾在杨府一叙。
嘉禾看完了请帖,心里自然是想去见她,惠州疫病闹得那样厉害,她得知了浓浓竟然追去了惠州,心中担心不已,日夜祈求菩萨保佑。
如今人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当然想去看看她,问问她好不好,可经历了什么事。
可是现在萧景澈不让她随意出府,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同意,于是犹豫了一会儿起身去找他。
“我说过什么?”萧景澈看完浓浓派人送来的请帖,眼神不明的将纸折了起来。
“我就是去瞧瞧,不会乱跑,也不会瞎说。你放心我去一会就回来。”嘉禾赶忙解释道。
“瞎说?什么叫瞎说?”萧景澈听见这话,狞笑着看着嘉禾。
嘉禾被吓白了脸色,赶紧低下头小声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就是唠唠家常。”
“去,可以。但是带着紫儿一同,不许她离身,明白吗?”萧景澈说完,嘉禾身旁的丫头显然是那个叫紫儿的,便对着萧景澈行了个礼。
“公子放心,奴婢会照顾好郡主的。”那丫头眼神紧盯着嘉禾道。
看着嘉禾由白转青的脸色,萧景澈突然笑着站起来轻轻抚摸着嘉禾的脸蛋。
嘉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了一跳,刚想离他远些便被他拉住,然后不容她反抗的逮住她的胳膊。
“禾禾会听话的对吗?”语气极其温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小夫妻在调情。
嘉禾被他突然一碰,身上的伤口疼了一下,她皱了皱眉头。可又似是被这话说的呆了一样,愣了两秒后点了点头,答应了他。
过了半个时辰,嘉禾带着紫儿和陪嫁的侍女小莲一同去了杨府。
嘉禾到时浓浓已经到了,看见嘉禾来了,浓浓赶紧跑过来挽着她。
嘉禾皱着眉头一缩,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赶紧放松了表情和动作,像没事人一样被浓浓挽着。
今日杨刃也休沐在家,自从嘉禾进门开始,他的目光就没有从嘉禾身上移开,看到刚刚她的反应和动作,杨刃皱起了眉头。
浓浓将嘉禾带到前厅,杨夫人从后面走了出来,告诉杨刃可以出发了。
原来今日杨夫人借着杨刃休沐,想让他带着她去城西的寺庙拜佛祈福,杨刃点点头结过杨夫人手中的东西。
嘉禾与杨夫人见过礼之后,杨刃便和杨夫人出发了,只留下嘉禾与浓浓在家。
“你去了惠州没出什么事吧,可吓死我了。”嘉禾见杨夫人和杨刃走了,这才拉起浓浓的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浓浓笑着拍着她的手。
不仅没事儿,还让她觉得她好像更爱自己的夫君了。浓浓心里想着,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嘉禾看着浓浓幸福的样子,发现幸福真的是可以写在脸上的,心里羡慕不已。
浓浓看着嘉禾不太好看的脸色,想起从前萧景澈和嘉禾的事情,也有些担忧了起来。难道二人在一起还是老样子?
“你和萧景澈最近如何?他待你可好?”浓浓拉着她手问道。
听见这话,嘉禾身旁的紫儿警惕的看着嘉禾,这引起了浓浓的注意。
见嘉禾竟然有些紧张的样子,浓浓当即拉下了脸斥责嘉禾身旁的紫儿。
“你是萧府的侍女?”
见太子妃问起,紫儿不敢不答,恭恭敬敬的点头称是。
“萧府就是这样侍女的?竟敢明目张胆的盯着主子看?”浓浓生气的说道。
紫儿被萧景澈送到嘉禾那里,名为伺候,实为监视。嘉禾不敢反抗,平日对她都是以礼相待从不叫她伺候,所以她在郡主院子里基本上都是横着走的,说出去也倍有面子,受到府里一众侍女的羡慕。
即便是郡主的陪嫁侍女小莲,平日在萧府都要低自己一头,如今被太子妃在小莲面前这样一训斥,紫儿瞬间觉得掉了面子,梗着脖子等着郡主替她说话。
看着一个侍女如此放肆,浓浓当即发了怒:“你这是想怎么样,不服气么?来人,带她出去跪着,想不明白不许起来。”
看着郡主迟迟不说话,紫儿想出声辩解也已经晚了,只能被视为拖下去跪在外面的青石砖上。
“你怎么纵容一个侍女欺负你?”浓浓有些埋怨的看着嘉禾。
嘉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起平日紫儿耀武扬威的样子,刚刚自己是真的不想给她求情,可是如今这一闹,不知道她回去又会和景澈说什么。
思及此,嘉禾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平复了平复心情才开始回答浓浓。
“她是新来的,我平日也是懒得,没想到竟然这样无法无天了。”
看着嘉禾不愿追究,浓浓也只能作罢,让人看着她跪足两个时辰再起来。
浓浓又和嘉禾聊了一会儿,二人研究着绣了些时兴的花样子,便到了午膳的时候。
“我让人学着做了惠州的酱鸭,已经有模有样了,可好吃了,待会你尝尝。”浓浓兴奋的等待着酱鸭的到来。
嘉禾也笑着点点头,坐在她身边。
在外面跪的膝盖都快要废了的紫儿终于可以起来,一起身她便赶紧来到了嘉禾身边。
“夫人该回去了。”紫儿在旁边阴阳怪气的提醒着,显然是刚刚的事情还没有长教训。
“我用了午膳便回去。”嘉禾出声回道。
“可是公子让您回府用晚膳。”因为刚刚嘉禾没有求情,紫儿现在便开始百般恶心她。
“公子说了算还是郡主说了算,你若是还没跪够便继续出去跪着。”浓浓生气的看着这个接二连三挑衅的婢女。
嘉禾抓了抓浓浓的手,然后回头对着紫儿道:“我用了膳就回去了,你先出去吧。”
紫儿看着动了怒的太子妃,只得暂时告退。
看着她三番四次的如此对一个婢女妥协,丝毫没有从前的脾气,浓浓不禁生气。
“她这样你也不管?”
嘉禾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好在这时酱鸭端了上来,嘉禾赶紧扯开了话题。
只是酱鸭太大,下人端时不小心将茶水打翻在嘉禾的衣袖上。
“奴婢该死。”端食物的侍女赶紧跪下请罪。
浓浓赶紧拿着帕子给嘉禾擦拭,所幸茶水是温的,只是当浓浓掀开她的袖子想给她擦干净的时候,却被袖子下一片片青紫的胳膊惊的愣住了。
嘉禾看见浓浓看到了,赶忙将衣服盖好,慌乱的解释道:“前些日子不小心磕到了。”
“怎么磕到才会磕到那里?”浓浓显然不信这个蹩脚的理由,又要再看。
嘉禾捂着袖子死活不给她看,几番拉扯之下,嘉禾终于受不了心里的压抑,哭了出来。
白纸一看立刻招呼着众人退下了,一时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浓浓和嘉禾两个。
“到底怎么了?你别哭,有话慢慢说。”浓浓见她哭了,也是慌了神连忙安抚。
“是萧景澈?”看着嘉禾始终不说话,浓浓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看着嘉禾仍旧是哭着,浓浓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真的是他?”
“他竟然敢欺负你,我找他去。”浓浓说着气愤的就要出去。
嘉禾哭着拉着她,不肯松手,呜咽着道:“别,别去。”
看着嘉禾伤心欲绝的样子,浓浓还是不忍心的走过来,给她擦着眼泪。
“砰。”还未等浓浓说话,门就被粗暴的推开,杨刃出现在门后。
看着哥哥铁青的脸,显然是听到了什么,浓浓和嘉禾皆是一脸震惊。
杨刃原是陪着杨夫人去寺庙祈福的,可是知道嘉禾在府上,平时见她一面不容易,心里实在思念,便在杨夫人用午膳的间隙赶回来瞧她一眼,没想到走到门口竟听到这话。
看着嘉禾伤心欲绝的模样,杨刃心里像是火烧一般,又夹杂着巨大的难受,他偷偷喜欢了十数年的女人居然被人这样欺负。
杨刃走进来提起正厅的佩剑就要出去,浓浓看着他怒气冲天的样子,赶紧在后面拉住他。
“哥哥去干什么?”浓浓错愕的问道。
“杀了他。”杨刃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便甩开了浓浓。
浓浓着急在后面追他,要他冷静一些。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杨刃的左臂:“哥哥别去。”
一声低弱的女声夹杂着哭腔,让杨刃心头一震转过了身子,身后正是一脸泪痕的嘉禾抓着他的衣服,眼神哀求的看着他。
看着杨刃这样的反应,嘉禾心里既震惊又感动。没想到都已经好几年没有说话的哥哥,还会向小时候一样自己受了欺负就会冲上去揍人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