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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墨汁

“谁有功夫管这闲事,母亲她都不愿意管,我去多嘴做什么,孙侍人谨慎的很,银钱也没有贪墨太多,那点儿银子段家还不放在眼里,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我有那功夫,不如多去书铺转转,书铺的营收可比孙侍人昧的那点儿银钱多多了。”段雨茗道。

谭苏琦听了,越发对宅院里的事情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敢情是段方砚跟段雨茗都知道孙侍人贪昧银子的事情,可能就连老太君也是知道一点儿风声的。但大家庭的开支就是这样,人口一多,很多账目就算不那么清楚。

现在他们是不跟孙侍人计较,但若是以后想找出孙侍人的错处,那这一条就会被拿出来。

谭苏琦正跟段雨茗聊着天,发现桌子的镇纸下压了一个信封,隽秀的字体写着,谭小姐亲启。

“写给我的信?谁送来的。”

段雨茗看一眼那个信封,不怎么有兴趣的样子,“兰芝送过来的,说是白日里有个人过来送信给你,我让兰芝放屋里桌子上了。”

谭苏琦伸手拿起信封捏了捏,里面并不是薄薄的一张纸,这样隽秀的字迹看起来像是个男郎写的。以往也没有多少人给她写过信,在闻玉书院的时候,也就跟昭心法师和姜子俊有些书信的往来,她本就是不愿意跟人交往的,也少有人主动联系她。

她拆开来看,信封里居然是一方雪白的丝帕,帕子的一角绣了个“敏”字。

段雨茗看着她从信封里拿出来的东西,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谁送来的帕子,上面还有花香的味道。”他看着谭苏琦一脸紧张兮兮的表情,一整天心里的烦闷消散了不少,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谭苏琦有些头疼,“大概是,春敏公子吧。”

“春敏公子?就是锦园你给人家写诗的那个吗?”段雨茗揶揄道,“大过年的,也不忘了送个礼物来,给你表表相思之情。”

谭苏琦道,“怎么连你也开我玩笑,我哪里写给他诗,分明是写给段雨秀打样的,”她仔细盯着段雨茗,“说起来,这还是你的干系,若不是段雨秀针对你,哪里会有我什么事,在锦园喝茶的钱,请春敏奏琴的钱,只怕都是不少。”

“反正又不用你掏钱,他弹琴你就听着便是。”

谭苏琦听着,这是鼓励她逛青楼的意思吗?还是不掏钱的那种。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一整天的沉重压力减弱了许多。

“你笑什么?”段雨茗问。

“之前她们开始传言我们八卦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生气质问我,我是真不知道锦园是莳花馆的地方,现在看来,你倒是不担心的了,是我想的多。”

“要说这莳花馆,也是大名鼎鼎,我若是女郎,也想去看看,开开眼界。”

谭苏琦找过来笔纸,把段雨茗刚刚的话记下来。

他见她提笔,“你写什么的?”

“最近不是还在计划下一本话本写什么吗,你说的都可以记下来,段公子的梦想一日,男扮女装逛青楼。”

“不要写。”

段雨茗伸手去抢夺谭苏琦手中的毛笔,她往后闪身躲了躲,沾满了墨水的笔锋甩出墨汁,在暖色烛光晕染的空气中划过了一道弧线的轨迹,然后,墨点甩到了谭苏琦脸上。

皮肤上的微凉触感,谭苏琦条件反射地伸手摸了摸,看到指尖上沾上了黑墨,鼻尖还嗅到清晰的墨香。

“我脸……”谭苏琦伸起袖子想要擦干净。

“你别擦了,越擦越黑,糊的满脸都是。”

段雨茗拉了拉她抬起的袖子,然后起身去拿块面巾沾了些清水,一点点给谭苏琦擦干净脸上的墨迹。

谭苏琦坐在凳子上仰着脸,感觉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或轻或重地擦着,这轻柔的触感撩拨了心弦,段雨茗就站在她的面前,微微弯着腰,一手捧住她的脸,一手拿面巾给她擦墨汁,离得近了她看到段雨茗专注的眼神,不自觉地脸有些发热。

他的手碰到的脸颊温度尤为高。

这距离也太近了些,她都差不多可以听到段雨茗的呼吸声。

他的鼻子差不多在段雨茗胸口的位置,可以清楚地数着段雨茗领口上绣着的竹叶花纹上细密的针线。

扑通扑通,她心跳有些加速是怎么回事。

谭苏琦垂下眼睑,掩饰性地看向别的方向。

“你耳朵怎么有些红。”

段雨茗出声,打破了摇曳的烛光中宁静的暧昧。

“有些热。”

脸上有些热,心里也有些热。

谭苏琦以前也没有发现,自己有这么肤浅的时候,看人看脸。

不,自己一定是被段雨茗的才华打动了。

“用把炭盆换小一些吗?若是屋里太热你出了汗,反而更容易着凉。”

“不用。”谭苏琦别开脸。

段雨茗直起身,手里雪白的面巾上有几处被墨迹晕染。

“这丝帕上的名字绣的可真是精细。”段雨茗或许感觉到谭苏琦的意乱,随便扯了个话题,一眼就看到桌子上的丝帕,“是粉色花汁染了丝线绣上去的,所以帕子上还有股花香。”

随着段雨茗跟她之间的距离变大,谭苏琦发热的脑袋冷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段雨秀要干什么,总觉得她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以后还有什么小动作。”

“左右都是闲出来的。”段雨茗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好不容易去了石山书院,不上心读书的事情,一门心思,想些旁门左道,“说起书院,你的那两个文社的同学,知道你在段家之后,可是不愿意搭理你了?母亲说的开春之后你回去书院读书的事情,你也考虑一下,当然,得在你身体好了之后。”

“她们可能还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出了正月再说吧,我们不是还要去趟上京吗?”她想起姜子俊错愕的眼神,“去书市主要是做什么?”谭苏琦听着段母说过关于上京书市的三言两语,觉得这书市类似于后世的书籍展销会或者书展一类的,是行业内交流的比较大规模的展会。

段雨茗解释了一下去书市主要的任务,果然跟她猜想的差不多。

“若是咱们这趟去上京书市的差事办妥了,回来以后,能不能让母亲把她的人撤走?不然,有时候会有一种被人盯着看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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