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就是,户部尚书蔡大人都没有说话,这位一再降职的户部闲职人员倒是积极得很,还没问他,他就自动跳出来了。
这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就连门口堵着的那些小老百姓都听出其中的道道来了。
原来他们就是一伙的!
“蔡尚书与杨家一向交好,臣生怕他包庇杨家,不敢把账册拿出来,所以才自作主张,臣也是被骗了,以为杨家当真贪污了振灾款,王爷,陛下,臣真的是不知情啊!”言建此刻已不作他想,只管喊冤。
他就不信,郭正还能当着这么多人对他屈打成招不成。
然而,他真的低估了像郭正这样的常年征战沙场的人的野性与杀伐决断力,他一个劲儿的喊冤,喊得郭正头疼,他挥了挥手,示意左右:“给本王用刑,我就不信,他一个软骨头还能经得住那些刑具的手段。”
左右差役领命,立马将一套夹棍给拿了上来。
别说是言建了,就连樊池悟和海青等人脸色都跟着白了。
没想到这个郭正当着陛下的面居然如此不留情面,他还敢当着陛下的面用刑!
一时间,所有人当真是心头万般滋味,思绪转眼间就转了千百回。
言建抖着唇,还要说什么,那两名差役很快就按着他,将他的手伸到了夹棍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钻心的疼痛立马就传遍了全身。
“啊——”
言建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刑部大堂。
海青这个刑部的尚书这个时候在自己的衙门里,亲眼看着别人杀鸡敬猴,内心当真是又恐惧又慌乱。
这个时候,他后悔了,若是当初他不站队,那么这个时候他还是这个府衙里的最高官员,六部之一,天子近臣,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可是,他贪心了,他想要走得更远,爬得更高,所以一不小心就万劫不覆了。
“王爷,我招,我全招……”言建脸色惨白着,只觉得十根手指头都麻木了,看着血淋淋的,十分骇人,他算是看明白了,郭正这等沙战征战的武夫,手上染过无数的人命与鲜血,他可不会把任何顾忌放在眼里,更何况,刚才皇帝看他的眼神明显透着杀意,怕是郭正当堂把他给弄死了皇帝也不会叫一下停吧。
思及此,言建内心什么挣扎与坚持都没有了,他只想逃一条命。
“王爷,是樊大人想要陷害杨家,扳倒杨家,让臣适时的将拨款账册拿出来,介时,他再让张苛伪造一份杨家父子到了瑶县以后的所有开支明细,加上瑶县那边的的确确是出现了堤坝坍塌事件,不管有没有人伤亡,都可以将事情说得严重一些,王爷,我是被他们拉下水的呀,王爷……”
言建疼得满头大汗,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一边说还一边磕头,听得满堂又是一阵骇然。
樊池悟眼角一跳,气得大吼道:“言建,你胡说八道!”他慌乱的看了面色铁青的皇帝一眼,又看向上首的郭正,连忙跪下道,“王爷,这言建这是在胡乱攀咬,臣绝对没有做那样的事情,之前明明是言建跑过来跟臣举报,说他在瑶县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可以一举扳倒杨家。”
海青这个时候腿早就软了,噗通一下跪在樊池悟旁边,几乎连求饶的声音都扯不开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发抖,脑子里还有个声音不停的叫嚣着,完了完了,他完了。
“那张苛跟我可没有亲戚关系,他为何要听我的?”言建一句话,瞬间就把柴敬也拉下了水。
柴敬此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脑子也飞快的算计着,要如何才能撇清关系,这个时候听到言建点了他的名,他自然也不能任人甩锅,顿时也怒了:“言大人,张苛虽是我的内侄,可他却是你的学生,你把他安插进工部的。”
“柴大人,你少血口喷人!”
……
那几个之前还联合起来要致杨家于死地的人,这会儿全都吵吵嚷嚷起来,当着皇帝的面,争得那叫一个面红耳赤,像极了狗咬狗的场面。
顾琛嘲讽的看了他们一眼,便没有再说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场轰动了整个京城的贪污振灾款案件居然从头到尾都是这些个人为构陷忠良所做的一个局,如今局被破了,这些人瞬间就成盟友变成了敌人。
都想将罪责推到对方身上。
“好了!”郭正再次重重的拍响了惊堂木,满脸肃然的说道,“你们几个倒底是怎么构陷忠良的,回头进了大牢再好好想清楚吧,今日当着陛下的面,我也不好太过暴虐,来人,将他们统统给本王押入大牢,等本王得空了再慢慢审他们。”
“是!”两边立着的差役早就磨拳擦掌了,这会儿得了令后,纷纷上前将樊池悟几个人全都扣了起来。
樊池悟还想要再挣扎一下,嘴里还不时的叫着冤枉,他想求皇帝再给他个机会,可是,皇帝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那几个人被很快便被拖走了,整个大堂瞬间就清静了不少。
案子也审完了,郭正便命人清理现场,那些看热闹的老百姓们看了一出波澜起伏的大戏,也跟着齐齐的松了口气,成群结队的离开了刑部衙门。
“杨大人。”郭正命人将杨家父子手上的镣铐解开,冲他们拱了拱手道,“两位受委屈了,今日且回府中去休养几日,日后陛下还会对杨家委以重任,望二位日后多为国家出力。”
郭正三言两语的,便给皇帝递了上好的台阶,皇帝自然也不会犟着不下,于是也跟着点头道:“镇北王说得不错,朕当时也是无奈,毕竟,这满城的呼声朕也不能置之不理。”
言下之意就是,民情民意如此,他就是做做样子,其实还是相信杨家的。
杨家父子都不是蠢人,自然也听得出来,既然皇帝要面子,他们自然也要给的。
“陛下严重了,身为臣,又怎会不明白陛下的苦心呢?”杨元海拱手深深一揖,“臣今日身上狼狈,不好污了陛下的眼,这就带着犬子回府去收拾干净,明日臣便会上朝,将近期瑶县的具体情况一一向陛下汇报。”
皇帝点了点头。
杨元海领着儿子退出了刑部衙门。
顾琛看了皇帝一眼,问:“陛下,要臣送您回宫么?”
皇帝今日被樊池悟等人气得不轻,这会儿心情也不甚好,无意继续逗留,想了想便点了头。
郭正亲自将皇帝送到衙门外,望着皇帝的车驾渐渐的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这才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叹了口气道:“看来,今日之后,六部中都要大换血了。”
“王爷,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喝两杯?”承安候的声音自身旁响起。
郭正这才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不如去本王府上,本王藏了几坛上好的佳酿。”
承安候一听,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拱手道:“那如此,属下便叨扰了。”
说起来,郭家与沐家也算沾点亲,两家往上数三代也曾结过亲,虽说平日里走往不算密切,可今日一事之后,承安候觉得,这镇北王府还是需要多走走才是,毕竟,如今朝局多变,他们这些想要做纯臣的,也要有一条线。
……
杨家的案子很快就尘埃落定了,几乎是杨家父子一被释放,沁娘便得到消息了,因此,她一早便在杨家等着了,而杨家那几十箱东西,也随着案子的水落石出都被抬了回来。
沐之念怀了身子,沁娘便帮着陆氏一道将那几十个箱子里的东西全都清点一遍,将其纳入库房中。
突然,陆氏的大丫鬟跑过来,指着单子上面几处地方叫道:“夫人,这几样似乎都不见了,奴婢命人点了好几遍都没有瞧见。”
陆氏将单子拿过来,亲自走到那些打开的箱子面前看了一遍,眉头顿时拧了起来:“这几样东西都是顾家从祖上就传下来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沁娘扯了扯唇角道:“娘,您别看了,想必这些东西这会儿不是在樊府就是在海府呢!”
当初那两个人见着这几十箱东西眼睛都恨不得冒光了,贪婪之心连街上的路人都看得出来,若说点了好几遍都没有见着,那必然是被他们给昧走了。
“不会吧?这些东西都是有登记的。”陆氏一脸疑惑的往那些箱子里又看了一遍,“而且,案子都没有审结,他们就敢下手?”
沁娘冷笑了一声:“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反正只要杨家的罪名定了,到时候他只说杨家还私藏了这些东西不肯往外交就是了,反正只要他们没犯事,陛下又不会命人去查抄他们的府邸。”
沁娘想,这算盘打得好啊,横竖他们都不亏。
“那,这可怎么办?”陆氏一脸茫然的问,“这可是顾家的东西,若是丢了,回头顾家会不会觉得杨家太贪,把这些东西都给昧了。”
沁娘歪了歪脑袋道:“既然他们敢拿,我就要让他们十倍还回来。”
这是她之前就说过的话,没想到,这两个人还真是大胆,连有登记造册的东西都敢拿。
这时,门房婆子匆匆跑来报:“大小姐,夫人,老爷跟大公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