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离华带着冷望舒去到之前同何萍萍约好的地方。还是按老方法,岳离华解下了树上何萍萍的衣带,内里包裹着的灵力立刻涌现了出来,素白的衣带化作一只白鸽,向皇城的东南方向飞去。岳离华引着冷望舒,追逐白鸽行至一处大门紧闭的府邸。白鸽也没在房檐处停下,而是直直的撞向了大门化成的淡蓝色的上的辉光。
想必宋丹阳何萍萍找的住处就是这里啦。租这么大的宅邸,实在是超出了岳离华的预算。
忽地一阵秋风刮过,街旁梧桐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岳离华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凉意,她朝冷望舒对视了一眼,凭借对冷望舒这么多年的了解,岳离华认定他此刻心里想的同自己一样。
那就不会有错了
忽然觉得自己知道,宋丹阳何萍萍为什么会选到这样一间宅邸了。
这是间阴宅啊。
为了对宅邸中住着的鬼魂示以的尊重。岳离华对着大门拜了又拜。披帛化做的白鸽已然消散,术法完成,何萍萍该知道人到了,可今次她没像往常一样来应门。于是岳离华推门而入,眼见宋丹阳何萍萍正在向大门这边赶,四人便在中庭间不期而遇。
岳离华环顾四周,虽说现在是深秋,可南烨气候温润,远不到落叶的时候。庭中的树木却已成枯枝,地上也没有半点落叶的痕迹。显然,何萍萍,宋丹阳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庭院中的树叶打扫干净的。很明显,这些植物很久之前就已经死掉了。
虽说庭院中是一片光秃秃,但从园林布置能看得出来,那庭院前主人十分的雅致。
宋丹阳此时眉飞色舞,风采卓然,全不似他白天哪副丧气模样,他志得意满的对于岳离华说:“阁主可回来啦,居然还带了人,一定是来参观这宅子的,快来瞧瞧我的眼光怎么样,这宅子可不是租的,是我向人买的,怎么样,只花了我们一半的盘缠。”
还没等何萍萍开口岳离华轻声叹了口气:“先不说这个,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冷望舒,字厚德。是先前教你剑术的冷寒霜的弟弟,你们今天算是第一次见面,以后就算是认识了。”随后她又指了指宋丹阳,对冷望舒说道,“这是宋丹阳。”
冷望舒拱拱手一本正经的说着“幸会”,下一秒一个斜身凑到宋丹阳耳边,悄声道:“你和我哥的事我都听说啦!“说着还还背着岳离华悄悄地对宋丹阳竖了个大拇指,以为谁看不见似的。
“宋丹阳。”,岳离华叫住了宋丹阳,打断了两位少年的交流,“我问你,只花了我们一半的盘缠?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一半的盘缠最多只够租三个月的民居,怎么能让你盘下这么大的宅子?”
“那当然是因为我运气好。”宋丹阳得意的回答。
岳离华无语,这个宋丹阳,咋总是那么自信。就算是运气好,也不可能天上掉免费的馅饼啊。
本想这样斥责宋丹阳,可转念又一想,这怎么能怪他呢,是自己交代他们两个银子不多需要省着些用,而且宋丹阳何萍萍学的都是阳法,自然跟修阴遁术法,专研邪门术法的岳离华冷望舒不同。这种脏东西他们两个是很难察觉到的。
既然没有斥责两人的理由,也只得对冷望舒嘱托道:“今夜子时,你同我一起将这宅中的怨灵度化了吧。”
本想着一向怕麻烦的冷望舒会同自己讲价钱,谁知他不住的点头,竟一口答应。
何萍萍听闻此话是一声轻叹,头就耷拉下来了。
岳离华知道她是对自己同意宋丹阳盘下宅子的决策颇感自责,她认为自己没能阻拦宋丹阳,便是失职。
院子里顿时气愤凝重,可冷望舒一句话便将气氛尴尬的众人调动得重新活跃了起来。“本也算是乔迁之喜,该庆祝一下的,二位就没准备些酒肉吗?”
像捡了大便宜买了便宜的宅邸,这种事情,宋丹阳又怎么会不准备庆祝的东西呢。果不其然,美酒和大盘的烧肉,早已备好,就等着端上桌啦。
这样月朗星稀的天气,岳离华冷望舒都希望能在院子里享用美食,顺便还能赏赏月,就是风有点儿大。
宋丹阳摆好酒席,四人就围坐在庭院中的石桌前,按照俗例,四人先将一杯酒洒向身后的大地,此一举是为了祭奠宅子中的怨灵,连一向爱酒如命的冷望舒也毫不扭捏,如是做了。倒是宋丹阳心疼酒钱又对阴宅一事不以为意的,被何萍萍硬拉着胳膊倒了酒。
有酒有肉,这顿宵夜,甚是美妙,岳离华几日来只进了些茶汤果品,面前这烧肉冷盘自是不能错过,夹起一片放入口中,顿觉肉质细腻鲜香,却又弹性十足,想来自己在西越侯府也生活了几年,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到过,却也尝不出,这盘中珍馐,是什么肉又是以什么香调煨制的。
冷望舒也是吃的起劲,一边往嘴里送肉,一边连连夸赞好吃,吃得兴起便询问起盘中是何牲畜。何萍萍听到他的问话,转过头去,眼巴巴的看着宋丹阳,看来这冷盘究竟烧的是什么肉只有宋丹阳知道。
“兔肉。”
稀疏平常的两个字说得掷地有声,特别是在这席间坐着冷望舒的情况下,
“啊?”只见冷望舒的咀嚼僵硬的停了下来,下颚僵在那里好似错位了般,幽怨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嘴里哼唧出来。
倒也不是冷望舒矫情,奉行什么兔兔可爱不能吃兔兔之类的准则。只因为在冷家,兔子的地位十分崇高,食兔,绝对是犯了大不敬,在祠堂里跪个半年都算是轻的,不知要挨多少戒鞭呢。,
谁让冷家以桂月玄兔做族徽呢?
兔子在冷家是最崇高的象征,身为嫡子的冷寒霜,也只有在衣袍上绘桂枝的资格而已,只有家族长老级别,有资格将兔子的图案绘在衣服上。
说起这桂月玄兔纹,岳离华颇有感慨。
第一次见着母亲的桂月金蟾玦,岳离华便发现,桂月金蟾玦嗯同桂月玄兔纹颇为相似。不只是桂枝的部分一模一样,就连中心的金蟾倒置过来,也是兔子形。
后来岳离华同西越太子定了亲,得了冷望舒父亲为自己取的字,母亲托着单刀给了自己这么个物件儿,让岳离华分外恼火。自己早就与担单刀在花洲神庙神像前,私定终身,别的男人,自己是万万不会嫁的。
岳离华依稀记得,当初为这事儿同冷望舒诉苦,还闹了些不愉快,现在连单刀的人都找不到了。而今想起这些,就觉得甚是尴尬。
“行啦,今天吃兔肉的事儿,谁也不准说出去,何萍萍我不担心,你宋丹阳,若是说出去,我保你烂嘴。”
听到此话的宋丹阳此时在在桌边缩成了一团。岳离华庆幸自己同宋丹阳认识不久,以自己阁主的身份说话还有些威慑力。不过也没威慑住太久,展眼间宋丹阳便瞟着眼睛回呛,宣泄不满道:“不就是吃个兔子吗?至于作成这样?阁主你竟然还护着他。”
而冷望舒被他这么说,也全然不生气,一把搂住岳离华的肩膀,搭腔解释道:“那是,我和小火花,可是从小一起光着……”屁字还未说出口,就被岳离华瞪得缩回了手,只得尴尬地笑笑。
是啊,四五年未见,毕竟彼此都大了,再不能像从前一般,有些话确实不该说。而且他这话一出口,岳离华估摸着自己以后更没威慑力了。
“收,我们也该谈谈正经事了。”还是何萍萍将事情带向正轨。“冷子健今晚回信说……”
“等等,既然是老哥传回来的消息,想必是群芳阁的秘密事务,“冷望舒的头稍微向宋丹阳方向送了送,“他呢?他在这儿听着合适吗?”
虽说当初岳离华是叫宋丹阳在群芳阁做苦役,但那只是挟住宋丹阳的一时说词,挑一个颇有天赋的人去做苦役是不可能的。
宋丹阳此时似乎是自觉惭愧,低头正准备回屋子里去,却被岳离华拉住了:“没有关系,他也需要了解我们的行动,毕竟日后要在南烨常驻,顺便发展一下群芳阁的南烨势力,他是我从东桑带来,自然是南烨分布的创立者之一。”
岳离华轻拍三响石桌,宣布:“群芳阁南烨分部的一次会议正式开始。”而后对着何萍萍“嗯”了一声。
何萍萍即刻会意,继续说道:“冷子健今晚回信说,之前神秘抬官人向群芳阁支付了报酬,总计是群芳阁这几年来,运作成本的十倍。”
岳离华道:“看来那抬棺人遵守了诺言,并且还活着,如果他有心违反血誓之契,大可不必付这笔酬劳,可如此说来,那向南烨小皇帝透露我身份的玄袍侠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玄袍?”冷望舒问道,“我先前在南烨皇宫里,到是看见,你那个修阴法的大师兄,着一身玄袍。”
“你是说段横吗?”说起当年,玄冥部宫主冥长老门下也就四名弟子,最晚入门的冷望舒修鬼,岳离华修魂,单刀修幻,入门最早的段横则修灵。既然段横在南烨,如果透露自己身份的人是他的话,倒也说得通。
对于这件事情,似乎也没别的线索了。
一阵沉默之后,何萍萍接着宣布,“还有,第二条信息是关于尹堂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