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烈阳下,诸葛青将几张皇甫纸在石头上摆好,掐指作了剑诀,口中念念有声,这正午的时分,正是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在这种时候进行阳气的集聚,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诸葛青念着念着,心下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掠过,萦绕在他的心头。
突然间,他将剑指放下,石头上无风自动的黄纸也停了袭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口喃喃自语道:“三魂不一,六魄不聚,面色浮白,难道是……”他眉头一皱:“夺舍?”
……
陈良看着眼前勉强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的家,心下也是浮上了一层酸楚的味道,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个家庭在之前的生活之中是多么地艰苦,那杨姐的面上显现而出的是明显的未老先衰,定然是之前太过于操劳了。
身后传来了乒乓的声响,他转过头去,杨姐正搬着屋子里的一些被褥枕头来,颇为吃力,陈良见状忙走上前去,直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和煦地笑道:“让我来就好,是要放到院子里去晒着吧,让我来就可以了。”
哪知道这么一拿,那杨姐的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竟然又是哭泣了起来,陈良心下暗道了一声要命,果不其然,那陈姐又走到了一旁去抹泪了,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好,真好,都学会帮娘做事了,真好……”
陈良心下叹了一口气,这痴儿想必之前是相当地不省心,这乍一帮忙搬些东西,就感动成了这副摸样,日后估计帮忙洗个碗筷怕是会直接给哭昏过去,还是先让杨姐有一段接受的段落为好些,这样想着,陈良将被褥在架子上铺平,拍打几下,转头对着杨姐开口说道:“娘,你看,我也才刚恢复了神智,还不知道这瑞水城是什么摸样,我想自己出去走走,看看,熟悉一下。”
杨姐连忙站起来:“这样么,不用娘来陪你么。”
陈良嘿嘿地笑:“您放心吧,这瑞水城也就这么大些地方,我是不会走丢的,再说我都这么大了,走回家还是会的,那我就先出去了。”
言罢,他摆摆手就直接走了出去,身后又传来了断断续续抽泣的声响,那泪腺敏感的杨姐又哭开了。
衣服是在家里寻的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虽然是新的躯体,但是这副躯体行动起来就和自己的身体一般没有什么分别,眼前的街道还是以往熟悉的街道,但是走在这街道上的人却不是之前的人了。
陈良的心下不禁有些感伤,途径了一个小酒馆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不禁瞄到了酒馆角落之处几个围坐着喝酒的人的身上,这一瞧眼,却让他心下震动了一下,在那酒馆角落坐着的四个人,同意穿着的是锦缎织禇绿的长衫。
他的脑海之中闪现过几幅场景,那日在小巷之中埋伏自己的那些人之中,被他看到的那些人,便是这样的着装。
心下一动之后,他旋即不动声色地走进了酒馆,坐在了离那一堆人最近的座位上,耳朵却别向一边听着那些人的谈论。
“你说这会儿大哥倒是大方起来,请哥儿几个来喝酒了,平日里却是小气地要命的。”一人揶揄道。
另一人提前说了话:“这又有何问题,这几日可干了一笔大的,公子爷给的赏金可是不少呢,要我说,这回的活啊……”
一声筷子捣在桌子上的声音,那满桌的说嘴声顿时全数安静了下来,一个听着比较沉稳的嗓音开口说道:“不要在这种地方谈论这个,这事赵公子吩咐过了,务必干净,干净懂么,就是连我们都要忘记曾经做过这件事情。”
陈良坐在座位上,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自己想的果真是没有错,取他性命的幕后黑手就是那赵华,自己和赵华并没有半点的仇怨,仅仅是因为保护了大小姐就对自己痛下杀手,这种事情……
但是他勉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喷涌而出的怒意,那紧紧攥着的手掌发出了嘎嘣的声响,他深知之前的自己的实力已经是敌不过这帮豢养的家伙,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就连之前学的那粗浅的轻功都使用不出来了,这番过去,明显便是送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自己已经复活,并且也知晓了杀死自己的凶手到底是谁,那接下来报仇的事情,就可以长远来计议了。
忍住了心中喷涌出的怒火,他直接站起了身来,快步走出了酒馆,身后的店小二搔着后脑勺,有些奇怪地看着这匆匆离去的客人。
陈宅的外头,陈良站在了后门的位置,那站在门口守着家门的两人正是自己身死前的朝夕相处的同僚,只是现下已经如同末路了,一切如同往常一般,没有什么改变,看来陈家暂时还没有什么事情,若是成亲的话,提前两月应当会布置上东西,这番开来,那赵华倒也没有什么动作,陈良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夜里陈萱对他的一番表白,至今还萦绕在他的心头没有散去,原先只是以为自己是一厢情愿,但是没有想到自己在身死之后反而收获了自己朝思暮想之人的垂青,虽然现下的他皮囊已经不是原来陈良的皮囊,但是自己的灵魂和记忆却没有更改。
而且,赵华杀他的事实也让他相当担忧陈萱日后的生活,只是为了一个小过节就这般地下毒手,若是日后大小姐不幸跟了他的话,日子定然是不好过了的。
看着陈宅,陈良的目光变得坚定了起来,上天让他不死,让他知道大小姐也同样地喜欢着自己,那么自己更要好好地珍惜这个得以重生的机会,去好好保护大小姐,将那个毁了自己生活的人手刃。
只是,自己现下不过是一个痴儿之身,要怎样去保护大小姐呢。
正在快步赶回家的路上,一张黄符扎在了他的跟前,陈良抬头向着半空看过去,在墙头上半蹲着着一个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男子脸上是唏嘘的胡渣,双眼里头是掩不住的愤怒神情,整个人就好像一只猛虎一般,男子的手中执着另一张符纸,朝着陈良摆动了一下,开口说道:“呐呐,你要是再向前一步的话,我可不保证你刚聚拢起来的魂魄不会直接离散掉。”
陈良不由自主地向后一步,的确,在那张小小的黄纸上透出了让他感到相当不舒服的气息来,他看向了在墙上蹲着的男子,面色不禁肃穆了起来,这男子定然是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的,旋即,他开口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子将脚往下放,直接坐在了墙头开口说道:“全身都是阴气,我估计地没错的话,你死了差不多有了一个日夜了,因为强大的执念成了孤魂野鬼,命魂已然离体而去。这躯体被你碰上了强行夺舍,好家伙啊好家伙,自下山以来尽遇见一些山精小妖了,你这等恶毒的魂魄却从未遇见过,也罢,就让我打得你魂飞魄散!”
诸葛青说着就要动手,陈良忙向后退一步急道:“且慢,你说的不假,这躯体原来的主人并不是我,但是我决无夺舍之心。”
“哦?”诸葛青疑惑地看陈良一眼,道,“你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陈良便讲自己自己遇害,化身为鬼,又无意夺舍的事情说出。诸葛青听得神情复杂,他仗着自己不怕鬼魂来到陈良面前,用手指一探,神识掠夺部分记忆,随后恍然大悟:“这躯体的原来的宿主在娘胎发育不好,少了二魂七魄,唯独留个命魂,你却是只缺个命魂,所以如此简单便合体了。”
诸葛青让陈良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他的实力根本不是眼前这个怪人的对手,为了保命,陈良作揖道:“先生,这身体的主人原先是个痴儿,留着也是他母亲的负担。我这次无意夺舍了,其实也有好处——痴儿的母亲可以得到我的照顾。若是先生执意除我,这痴儿的母亲没人照顾,实在可怜。上天有好生之德,求先生网开一面。”
“不成不成……”诸葛青摆手道,“你终究是个孤魂野鬼,又没有修炼法门,没有真气引导强大经脉,迟早会变回厉鬼。到时候你若是出来害人,我可要怪罪自己!”陈良一听便急了,慌道:“先生!我也不想变回厉鬼,先生也能看出,我是个可怜人,求先生帮我一次,我决无害人之心!先生如此强大,一定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修炼。晚辈陈良,在这求先生救我一命!先生大慈大悲!”“我凭什么帮你,你只是个鬼魂罢了。”诸葛青冷道。
“我愿给先生做随从,跟随先生……”
“我用不着。”
“我愿经常救助贫穷百姓。”
“那又如何?”
“我会做木工,并且手艺很好,三年内,给先生一百两纹银。”
“我一眼看你便有修炼的福缘,当然肯帮你了。谈钱作甚,身为修道人士志在济世为怀,你这是什么话?快起来吧,你现在身上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