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在物资供应上革命委员会还颇有余力之后,吴川随即向主管财政的宋云桐问起了当前的财政状况。对于这个问题,各位委员们也是相当的关注,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各位委员几乎都认同了吴川的一个论点,不管干什么事都要抓住两点,一个是人员的思想认识问题,另一个就是钱粮问题。
而从革命以来,共和党之所以能够处处顺利,没有如南方革命那么多次反复,就是因为吴川带着大家在做事前都很好的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共和党的敌人或政治对手,要么是一盘散沙,要么就是钱粮不足,因此在共和党的不断打击下,最终都不得不承认失败。
因此在吴川的身体力行之下,各位代表委员们也越来越注重钱粮问题,在思想认识方面大家还是差了吴川一层,毕竟委员们不能扒开别人的脑子看里面究竟想些什么,因此都把着重点放在了宣传和党员对于组织决议的服从性上,倒是钱粮问题相当的直观,更加的容易核实,因此不免过于强调物质上的保障了。
作为财政委员会的日常事务负责人,宋云桐自然也是相当的看重自己的本职工作,因此听到吴川的询问之后,立刻就不假思索的吐出了一连串的数据。
“…总的来说,当前国库储存的金银约合亿美元,黄金约占了总价值的四分之一。海外债权加上资产约为亿美元,对外债务15亿美元,对内债务亿共和元,以本月汇率1美元兑换共和元计算,内外债务加起来是亿美元,国库存金加海外资产则是22亿美元。
也就是说,截止到1917年8月底,我们已经还清了战前欠下的所有OTg2NTc=债务,还略有盈余。考虑到9月到12月的对外贸易订单的增长速度,到年底我们至少可以结余2-3亿美元的样子。”
听到这样的数据,在座的代表委员们顿时都微笑了起来,不少人开始轻松的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明年的预算分配来了。就算是之前已经知道一些数字的吴川也听得很开心,原本他预计至少需要在战争四年期间内清理大部分债务的想法,现在却提前了一年就实现了财政黑字,这自然是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伸手敲着桌面说道:“同志们安静一些,请安静一些,这些数字虽然令人愉悦,但并不是我们经济的真实体现。
从战前到现在,白银上涨了约32%,也就是说我们当前的债务平衡是建立在白银升值的基础上的,而白银为什么会在这三年里猛烈上升,是因为战争使得欧洲无法对亚非拉等地区出口工业品,导致他们无法回笼黄金,以维持黄金对于白银的高价,还需要从亚非拉等使用白银货币的地区进口各类原料和物资,所以才出现了白银暴涨的局面。
一旦欧洲战争结束,欧洲各国的工业产能从军事恢复到民用,重新加入到世界贸易中来,那么欧洲工业品必然会再次主导世界贸易的格局…”
说到这里,吴川忍不住停顿了一下,因为他突然就想到,一旦发生了这样的状况,那么大宗原物料的价格必然会下跌,毕竟拥有中高级工业品生产能力的工业国现在还是少数,但是提供原物料及初级工业品的殖民地或农业国现在却占据了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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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免就下了个结论,如果没有赶上一战这班车的话,那么想要完成初步工业化的末班车就只剩下二战了。因为只有这样规模的大战,才能让农业国获得超额的利润和以极低廉的价格获得工业国技术和机器的转让。在和平期间,本国民众显然是无法忍受用更高的价格去购买性能劣质的工业品的,而廉价的农产品和原物料也不足以支持本国工业初期发展的高额投入。
在吴川走神的片刻中,各位委员们已经安静了下来,聚精会神的倾听着吴川的警告,吴川很快就回过了神来,继续说道:“除了白银对于黄金的上涨,导致了我们现在的资产价格上升之外,因为战争造成的物资紧缺,从而导致世界物价普遍上涨,同样也扭曲了我们的贸易价格。
自从年初柏林重新开启无限制潜水艇战后,协约国的商船遭受了重创,这使得世界航运价格和船只价格的上升外,也极大的提升了世界各地的物价。
英法等欧洲国家的物价已经上升到了战前的三倍,和欧洲隔了一个大西洋的美国,物价也上涨了一倍,如果不是威尔逊总统下令把每蒲式耳小麦固定在美元,那么美国的物价恐怕还不止上升一倍。
作为一个物资生产能力远超本国市场需求江浙湖汉北的工农业大国,美国的物价都如此保障,那些南美小国虽然没有参与战争,却也同样遭受了因为战争引发的恶性通货膨胀。他们国内的通货膨胀已经超过了美国,如巴西更是已经接近了欧洲的水准。
即便是东亚,日本的通货膨胀率也接近了美国,只有我国平均通货膨胀率比之战前只上升了10%,一个原因就是我国采取的银本位在本次大战中享受了较大的利益,另一个原因就是我国的产能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比如和关内相比,关外的通货膨胀率就达到122%,因为关外的生产更有组织性,对外贸易规模也更有效率。
但是,一旦欧洲大战结束,世界物价恢复正常,黄金兑白银汇率上升,那么我们现在的财政盈余就可能缩水,从而再次变为负债经济。
所以,为了确保战后的经济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冲击,我们应当逐步抛出过多的白银储备,以压制白银价格的快速上涨,至于如何在稳定银价的情况下逐步抛出白银,财政委员会可以拟定一个计划出来。
第二就是对对外贸易的种类及出口地区要进行逐步调整,比如我们当前出口的前三位国家或地区,北美洲第一、欧洲第二、日本第三,向北美和欧洲的出口主要以粮食、成衣、皮革制品和军需品为主,向日本主要出口染料、燃油及钢铁制品为主。
我认为,我们对于前三位贸易伙伴的出口品种过于单调,且大多是受益于战时需求,一旦战争结束,面对它们的出口贸易必然会大幅度萎缩。因此我们有必要从现在开始调整出口商品的种类,对那些有着更好前景的产业进行扶持,比如无线电通讯产品、电气类产品、交通运输类产品、石油及煤化工产品等。
以上这些产业在欧美也属于新兴产业,我们在这些产业中和欧美之间的差距并不大,因此我们加大在这些产业上的投入,并引入国外的技术专利,有很大的机会赶上外国同类产品的技术水准,从而与之展开竞争。
何况这些新兴产业目前还拥有着广阔的空白市场,就算是欧美也不能独占,我们完全可以从中瓜分一块,而不必担心被列强排除在世界市场之外。比如一个电气产业,就算是美国人也不过刚刚完成以城市为中心的电网建设,美国的乡村小镇还和我们一样使用着煤油灯。
而过去几年东北投资于电力事业所得到的回报来看,电力就好像上个世纪开端之初的蒸汽机一样,它的出现奠定并推动了许多新产业的诞生,比如电风扇、电冰箱、电动机床等等。蒸汽机的出现淘汰了畜力和风力、水力推动的机器,那么电力的出现同样也会淘汰掉蒸汽机。
因此,我可以断言,当这场大战结束之后,已经成熟的电力推动的机器将会全面淘汰掉过于笨重且昂贵的蒸汽机,20年代将会是一个电气化的时代。我国在电气技术的储备上虽然不及欧美,但是我们至少可以比他们先跑上一圈,从而赢得短时间内的领先优势。
请大家想一想吧,要是把当前世界上的蒸汽机替换为电力推动设备,或是在哪些还在使用畜力和自然力的落后地区直接建设火力或水力发电站,这将会是一个多么庞大的市场?我相信至少在20年内,我们需要担心的都不是寻找市场,而是如何让那些需要发电设备的国家和地区用什么方式来支付货款。
我以为,这是本委员会接下来最需要考虑的长期建设方向…”
虽然此时的列宁同志还没有提出他的伟大论断:“共产主义就是苏维埃政权加全国电气化。”但是这几年东北地区大力发展电力事业所带来的好处,就是城市工业的快速发展和农业电力灌溉面积的提升,从1914年开始,东北的工业产值都在以比上年增长40-50%的速度高速增长着,因此吴川的论点并没有引起众人的质疑,反而获得了大家热烈的讨论。
提出了对于东北财政及产业的调整等问题之后,吴川随即又把话题转到了工业化和劳动力的问题上,“不计算内外蒙古和滨海地区,东北三省加上热河的人口接近2500万人,但是根据我们的统计,城市人口才刚刚突破600万人,大约占据了东北人口的25%,虽然这同辛亥革命前城市人口占东北总人口10%的数字相比,有了一个很大的进步。
但是我希望各位委员们注意,城市化人口关系着工业化增长的速度,600余万的城市人口最多也就支撑起不到200万的产业工人,因此城市人口的数量限定了向产业工人转化的城市劳动力上限。
虽然我们可以从农村吸收一部分剩余劳动力,但是工业的发展终究还是需要受过普及中等教育的人口来作为支柱的,当前的农村教育落后程度,决定了农村剩余劳动力只能作为体力工人的有力补充,而不能成为技术工人的主要来源。
如果我们想要在未来的十年里进一步加快电气产业和重化工产业的发展,那么提高城市化人口的比例就是势在必行。我认为,在未来五年内把东北的城市人口比例提高到40%,是一个最为基本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