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军抵达虎牢关之后,并没有急着攻关,数万大军每天出营,砍伐树木,短短数日,虎牢关以东的土地,森林几乎被砍伐殆尽。隋军除了一部分制成攻城器械外,余下的木头全部砍成碎木,放在营外晾干。
隋军没有急着进攻,让王仁则十分疑惑,因为隋军远来,显然不可能是来虎牢关玩耍。在看似平静的下面,或许是有什么阴谋。就在王仁则猜测的时候,隋军开始在虎牢关外挖掘深坑。
不要说王仁则十分疑惑,就连奉命行事的丘行恭和裴行俨也十分不解,但杨侑并没有仔细解释,只是吩咐两人带兵在虎牢关外,寻了一处地势较低、泥土较多的地方,开始挖掘深坑,数千士兵密密麻麻,在虎牢关外三里,举着锄头开始奋力挖掘。站在城墙上的王仁则将关外的情况尽收眼底,难道说,隋军是要挖掘地道吗?
想要攻伐虎牢关,就凭区区的一条地道?王仁则觉得十分可笑,虎牢关背靠嵩山,地势险峻,地面多是山石,这也就意味着要想挖掘一条地道通往关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挖,挖,让你们挖!”王仁则脸上带着讥笑,心中充满了不屑,如果隋军能这样攻破虎牢关,他就将“王”字倒过来写。
在王仁则身边的诸将,例如郭善才、王士隆等人也充满了不屑。听见王仁则的话,郭善才哈哈一笑,伸手指着关外,道:“都说隋帝英明,隋军英勇,但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都是一群蠢货。”
王士隆也呵呵一笑,道:“闻名不如见面,世间上盛名之辈,看来多是误传罢了,世人愚昧,以讹传讹,一个平庸之人,竟然被吹嘘为明君,实在是可笑。据说那隋帝在洛阳民间,说他有三头六臂,莫非是妖魔不成?”
“哈哈!”“随着王士隆的笑声,诸将也都笑了起来,唯有戴胄皱起了眉头,道:“唐王,隋军行动诡异,恐怕有什么阴谋在内,是否派兵出击,赶走他们?”
王仁则冷笑了一声,伸出手,指着关外五六里的地方,道:“戴将军,你是糊涂了吗?你看那里,烟尘四起,显然隋军在那里藏有伏兵,若是孤派兵出击,才会中了隋军的诡计!”
郭善才、王士隆等将凝目看去,果然,城外数里,山峦起伏间,尘土飞扬,隐隐有军旗出现,很显然,此处埋伏着数以千计的隋军,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唐王英明,识破了隋军诡计!”王士隆不露神色恭维了一句。
郭善才也不甘落后,拱拱手,道:“杨侑雕虫小技,在唐王面前,哪里值得一提?只要有唐王在,隋军必定铩羽而归!一旦隋军撤退,唐王便可挥兵收复荥阳,攻略山东!”
“击退隋军,攻取山东!”余下诸将,纷纷大喝,更有数人拔出了横刀,高声喝道。
戴胄摇摇头,也拔出了横刀,跟着众人叫着,这个时候,若他不表态,就与众人不同,独行特立,显然会引起王仁则的怀疑。王仁则扫视了一眼众人,脸上带着得意之色,隋军想要挖掘地道,那就尽管让他们挖。
王仁则哈哈笑了两声,道:“这群隋军,看起来不是很卖力啊!”
郭善才眼珠一转,道:“唐王,不如令几个伶人,在城头吹几首小曲,给隋人助兴?!”
“好主意!”王仁则捋着胡须,忍不住笑了,这个郭善才,很对他的胃口:“郭将军,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郭善才点点头,道:“卑职遵命,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王仁则又回头看了一眼,迈步走下了城墙,王士隆、郭善才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戴胄眯着眼睛打量着城外,心中不由叹息了一声,陛下,你究竟有什么想法?为何迟迟不攻城?戴胄不敢久留,迈步也走下了城墙,到了府衙,王仁则交代了诸将一些事情之后,戴胄回到了府邸。
这几日,刘仁轨一直在戴胄府上,并没有出去,他深恐旁人看见他,知晓他的身份,免坏了大事。看见戴胄回来,急忙问道:“戴将军,可有好消息?”
戴胄摇摇头,道:“恕我直言,我至今仍然弄不明白,陛下有什么想法。如今大兵压境,他为何还不攻城?”
刘仁轨道:“想是陛下考虑虎牢关城池坚固,因此没有急着攻城。他一定在等待着将军的消息。”
“王仁则异常谨慎,把守关口的,都是他的心腹,我虽然有数百人心腹,但很难打开城门。”戴胄说的是实话,虎牢关作为重镇,城门用的是重达千斤的铁闸,要想打开城门,并不容易。而且王仁则已经将戴胄的权利收回,他兵少将寡,很难配合杨侑入城。
本来,戴胄认为杨侑会大举攻城,如果是那样,在适当的时候,他派兵在关内捣乱,里外应和,一定能攻破虎牢关。可是杨侑迟迟不动兵,让戴胄猜不透杨侑的意思。
“刘兄弟,你还是设法和陛下取得联系,这样,我才好配合陛下啊!”戴胄说道。
刘仁轨点点头,道:“我一定想办法。”
次日,隋军依旧在挖掘着,杨侑站在高处,凝视着远处的虎牢关城头。
“果然是天下雄关!”杨侑仔细看了半响,举起马鞭,遥指着前方的虎牢关。
“有了虎牢关,洛阳才有屏障,若是虎牢一失,洛阳就危险了。”杜如晦捋着胡须说道。
“所以朕打算定都洛阳,有了这几处险要,足以拱卫洛阳。”杨侑沉吟着。其实按照地理优势,长安优于洛阳。但关中粮食补给较为困难,十几年前,关中遭灾,文帝就曾带兵到洛阳就食。而历史上的大唐,虽然名义上的都城是长安,但仍然有相当一部分的时间,国君是在洛阳居住,看中的便是洛阳靠近运河,可以籍运河运输江南和两淮的粮食,满足军民需要。
尤其是唐朝安史之乱后,藩镇林立,一度不奉中。央之命。大唐之所以能够苟延残喘,靠的便是巴蜀和江淮的粮食,后来逐渐失去了这两个地方,灭国也就不远了。
杨侑考虑的,便是粮食运输便利这一点,不过,国都是一国之重心,不可无险可守,而虎牢关和洛阳八关,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洛阳无险可守的局面。而历史上,北宋汴京被金人攻陷,让杨侑记忆犹新,所以杨侑不会在这方面犯错。
“陛下,微臣不明白。既然大军压境,戴胄也选择了投降,陛下为何还不攻城?”侯君集问道。他身着铠甲,腰间挎着横刀,背上背着一张四石硬弓,能够在陛下身边,这让侯君集心情十分愉快。
“虎牢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要想攻下虎牢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朕要在最大程度上,消耗虎牢关守军的士气。一旦郑军士气低迷,便是朕攻打虎牢关之际。而且朕若是拿下了虎牢关,就要在第一时间,拿下旋门关!”杨侑缓缓说道,这两处关隘若被拿下,隋军便可长驱直入了。
“可是,陛下挖掘深坑,是有什么含义吗?”侯君集有些不解,但他知道,陛下做事,必定有他的想法。
“不急,稍后几日便知。”杨侑淡淡一笑。
这时,就见虎牢关城头上,人头攒动。杨侑取出了望远镜,仔细地看着,不觉笑了。
王仁则带着一群伶人,在城头上摆开了大鼓、敲钟、唢呐等乐器,数十名伶人拿捏着乐器,眼巴巴地看着王仁则,不知道这位王爷要做什么?
“给孤鼓足了劲,使劲吹,声音越大越好。若是让孤高兴了,都重重有赏!”王仁则哈哈大笑。
数十名伶人互相瞧着,心中更加疑惑。这时,一名鼓手挥舞着手臂,开始使劲敲打着大鼓,很快,余下的伶人也开始行动起来,敲钟的敲钟,吹唢呐的吹唢呐,一时之间,城头上噪音四起,城头上的郑兵都捂住了耳朵,这不是乐曲,这是在要人命呐!
伶人们只是胡乱吹着,毫无节奏可言,但王仁则却哈哈大笑着,似乎这是天籁之音。很快,城头上的躁动被丘行恭和裴行俨等将看在眼中,裴行俨皱了皱眉头,道:“王仁则这是在做什么,莫非是疯了不成?”
丘行恭却是眯起了眼睛,仔细地看着城头,道:“王仁则倒是颇为好心,看我等在这里挖掘深坑无聊,因此派伶人前来助兴。”
裴行俨冷笑了一声,道:“王仁则如此悠闲,早晚要他好看!”
“嘿嘿,最多不过十日,这虎牢关就要易主了。”丘行恭笑道。
“丘将军,你这是何意?”裴行俨不觉奇怪,问道。
丘行恭嘿嘿笑了两声,他已经猜到了一些,但没有肯定。然陛下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想到此,丘行恭咳嗽一声,道:“老丘我只是想,陛下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说着,他抬起头,瞧了瞧天空,道:“西风越发的凌厉了,想来很快就要下雪了。”
这时,一名士兵忽然叫了一声,道:“啊,漏水了!”
裴行俨探过头一看,原来是挖破了一道泉眼,泉水突突向外冒着,水势之大,将来不及躲避的士兵,统统打湿了,众人纷纷躲避。从地底喷出的泉水很快就将深坑填平了,足有一尺多深。
“不要怕,继续挖,将泉水引到那边!”丘行恭说道。隋军继续挖着,将水引向了更为低洼的地方,泉水欢快地沿着沟壑奔跑,很快,深坑里的泉水逐渐被引尽,隋军跳下深坑,继续向下挖掘,这一次有了泉水的滋润,泥土湿了,更加容易挖掘,进度更快,这一日,隋军引了两次泉水,将深坑挖了三丈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