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海有着令人厌恶的熟悉感。真特么致命。
顾隐之隐隐猜到些什么,但又无法确定,念头一起她又不敢相信——
如果李渣神悄悄去了冥海,难不成李渣神也斗不过龙婆?这样就太太黑暗了!想到这里,顾隐之心猛的一沉:
这也意味着她这辈子死也翻不了身!老天有眼,可别千万让那龙婆出海——
就把她死死定在海里!跟定海神针一样最好啦!就让她和正龙斗,和群妖斗,一直斗,不要停。这样她便不会得空找她的茬,更没空往死里虐她。
次次背里明里暗斗,她都不曾赢过。
她锁上神观的门。不料一回身,却和孟老大撞个满怀,这一米八的汉子现在凄凄惨惨的,他悲伤道:“他····”
呵,还不甘心呢。顾隐之叹了口气:
“好好修行,别再混日子了。哪有那么多人天天替你们去死。我收个·····”
——老娘收妖也不是让妖去死的!唉!简直杀妖于无形!
“好好学剑。”顾隐之将孟老大拨至一旁。
来青无观上香的人愈发多,孟宁守在神观门口,他没让他们靠近神观。孟书引众人前往天地炉上香,炉内香火过旺,清香相挤相燃,在炉内燃起股股烈火。
这段时日内,文客们为鸡爷一直造势,于是,百姓们纷纷出资为鸡爷塑像。最初,这塑像是单独放在城郊外,他们为他独立建观引香火。孟书担心此举会引邪魔附在塑像上并依此生存,又恐将无名塑像搬进观里不妥,如此思量一番,他最后不得不妥协——将塑像搬进青无观中。
“师兄,你说,我们这么干会不会被雷劈?”孟老大担心道。
“这是信众造的神,我们干涉不了。”孟书道:“兴许,这就是天意。”
“那他能入神谱吗?”孟宁问。
“不能。”孟书叹气:“这才是最残忍的地方,你为众生死,也不一定就能成神。相反的,他只会灰飞烟灭。后世的香火与意念,都不能叫他起死回生。”
“啊!”孟老大深抽一口气。
“如果当时有高人在旁,能守住他一分灵识,那他还是有复活的可能。”孟书道。
“谁说为众生死就能修成正果?我认为,为众生死后,还有机缘活下来的人才有可能入仙职。”孟书解释着,“机缘,真是····”
“那他妈的亏大了!”孟老大惊叹。
“你当修行是做买卖呢?付出就要有回报?还亏大了——”孟宁棒喝:“做买卖都不能笔笔就有回报!”
孟书苦笑不语,命运啊,也许从来都是沉重的。自他解封后,手中的剑就能轻巧了?不,也是越发沉重:剑挑苍生——真是时时考验。
自鸡爷走后,大仙楼一片死气沉沉。盖头精时时后悔,她当初看鸡爷总那样逍遥就很不爽,现在自己却是这样难过。
“他到底不甘心自己落入妖道。这样死,其实也是光彩的。”盖头精自言自语道。
“人死,尚有魂魄可入轮回。他们这一世不得圆满,那么来世还有机会修行。妖族便不行,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生生死死,能否成仙都是看自己。”赤红鸟接过盖头精的话,“这就是女帝最厌恶所谓天道的原因。”
“众生不总是平等的。神,偏爱人族。”赤红鸟悲伤道。
“我已经知道啦!”盖头精无奈的笑笑。
院中的银杏树早已光秃秃,井中的水依旧清澈透明,只是这份清透在寒冬里嫌的无情了些。这世道,人嫌天道不公,妖嫌天道不公,神仙也未必喜欢自己制定的天规。
可真幽默啊。
而打破这份死寂的是长生门的葬礼。
葬礼很风光,数十位玄门弟子披麻戴孝,紧紧跟在木棺后头。木棺前方,又是十来位威风凛凛的麻衣佩剑弟子,更有许多吹拉弹唱的乐师。乐师开路,弟子演丧。黄纸飞天如雨。
围在大仙楼前的一个年轻人看见一行丧队,突然拍手尖声大笑:“凌虚掌门倒是有些真本事,他待我等不薄,但死后却不是亲传弟子送这最后一程,反叫这邪徒邪师护送回阴曹地府——可悲可笑!”
话落,人群中又有人忽然炸声:
“你们若生在朝廷,各个都能位极人臣!这天下灭亡指日可待!”
“长生门,修的是强权,拜的是袋中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