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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第64章

李宝璋找了镇里绣工最好的绣娘来给珠珠做嫁衣,那绣娘看见珠珠的时候吓了一跳。珠珠眼睛看不见,只是乖巧地坐在凳子上,听见动静便微微侧耳,“哥哥?”

李宝璋听见珠珠叫他便快步走了过去,“珠珠,今天给你量一量尺寸做嫁衣,待会乖乖的啊。”

珠珠一听要做嫁衣,连忙点点头。

“这可是新娘子?生得也太过水灵了。”绣娘笑眯眯地说,她做嫁衣已有二十载的年头了,但确是头一回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她还没有给胡人做过嫁衣。绣娘看了看站在珠珠旁边的李宝璋一眼,这位小公子生得相貌俊俏,给的价钱也大方,倒没想到娶了个媚奴当正妻,这倒是她头一回见着。

这镇里也住着不少媚奴,但那多大数是富人家里养的美妾,连平日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而这位绣娘再仔细一看,便发现这位新娘子还是个瞎子。她顿时心情就有些复杂了,这不仅是胡人,还是个瞎子,这位小公子怕是真心爱护这位新娘子了,饶是对方眼盲,也非娶不可。

绣娘经验丰富,没费多少时间就量完身上的尺寸,她又拿出平日做嫁衣的图案册子,本是准备给新娘子看,但现在新娘子看不见,便直接给李宝璋看。

“公子,你看看到时候在嫁衣上绣什么花纹。”

李宝璋闻言细细将册子翻了一边,旁边的珠珠倒也有兴致,她不避人地缠着李宝璋的手臂,娇声道:“哥哥,有什么花纹?我也要挑。”

“好,我们一起挑。”李宝璋勾了下唇,将他看到的图案一个个讲给珠珠听,珠珠听了好一会,突然说:“哥哥,我能不能要我们胡人的花啊?”

“好啊。”李宝璋连犹豫都没有就回答了珠珠。

珠珠明显开心极了,唇边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但没过一会,她就垂头丧脸的,“可是我不会画。”

“我会。”李宝璋轻声说。

他自重生之后,便学习了很多胡人那边的风土人情,京城有胡人编撰的书籍,只是上面写的都是胡语,看的人不多,而李宝璋上一世跟着珠珠学过胡语,阅读那些书籍倒不困难,他也看过许多次珠珠所说的胡人的花。

李宝璋取了笔墨,亲自画了一个花纹给绣娘,绣娘一看,倒是惊艳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花纹,到时候绣在嫁衣绝对很好看。”

“那麻烦您了,对了,这嫁衣制作需要多长时间?”李宝璋问。

绣娘想了下,“这最快也要三个月,再快就不行了,那做不成好嫁衣的。”

李宝璋略思索了一番,便付了定金,才送绣娘出去,等他再回房,珠珠正摸着桌子上的笔,她看不见,墨汁沾到衣袖上都不知道。李宝璋失笑地走上前,低声问:“你要用笔写什么吗?”

珠珠点点头,“我给哥哥写情书,我们那边都会写的。”

情书?

李宝璋第一回听说这个,汉人多矜持,再大胆热烈的告白也不过是送香囊和送玉佩,胡人倒是十分直接大胆。珠珠说要写情书给他,李宝璋便耐心地在旁边坐下,最后看着珠珠在纸上画了一道鬼画符,手上还沾上不少墨汁,两只爪子看起来脏兮兮的。

李宝璋忍俊不禁,珠珠倒是认认真真画了好几张的鬼画符,隔一会还问李宝璋自己写得可还好。

“好,好得不能再好了。”李宝璋拿出手帕擦了擦珠珠的脸,写得太认真,脸上都飞上墨点子,“写完了吗?可别把自己累着了。”

珠珠点了下头,“写完了。”她把笔放下,对着李宝璋羞涩一笑,神色之间倒有几分骄傲,似乎自己完成了多了不得的事。李宝璋看了一眼她画得各不相同的鬼画符,微微一笑,“珠珠给我写情书,那我可要妥善保管。”他寻来一个香囊,把几张纸折叠塞了进去,便将香囊贴身挂在了身上。

做完这个,李宝璋就去打了一盆水,先用毛巾细细地将珠珠脸上的墨点擦掉,又将她那两只脏兮兮的爪子擦干净,最后给珠珠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李宝璋拿着脏了的衣服便准备先去洗掉,刚出门便碰见了文鹤,文鹤从外面回来的,脸色却不大好看,见到李宝璋,急急把人拉到一边,他压低了声音,“京城出事了。”

李宝璋眉心微微一跳,“出什么事了?”

文鹤虽然已经脱离京城,但还是因为不放心,而在京中埋下了暗线。

“皇后去了。”

李宝璋一听,先是沉默一瞬,又轻声道:“这不是好事吗?”

“但那狗皇帝因为皇后的事情,把梁绍言那个小疯子给放了出来。”文鹤叹了口气,“现在只能希望梁光羽能制得住那个小疯子,要不然我怕他会再对珠珠下手。”

李宝璋皱紧了眉头,当初梁光羽答应他会杀了梁绍言,但后来梁绍言关在天牢里,倒也罢了,现在还出来了。李宝璋眼中不免闪过一丝杀意。文鹤在旁看得清清楚楚,抓着李宝璋的手不禁紧了紧,“弟弟,你可不要冲动。”

“我不会冲动的。”李宝璋长吐一口气,“先看情况吧,实在不行,我们就搬走。梁绍言现在应该会更恨梁光羽,毕竟梁光羽弑他母杀他兄,两人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第65章

珠珠并不知道李宝璋和文鹤在担心什么,她近来都十分开心,因为她马上就要跟李宝璋成亲了。

晚上还常常笑醒。

但她就有一件忧虑的事情,就是她的眼睛,她想她的眼睛快点好起来,因为她想在成亲的那一天亲眼看到李宝璋。她想那一天,李宝璋定是最好看的新郎官,没有谁的新郎官会比她的好看。

珠珠便开始老老实实地喝药,都不用李宝璋哄了。

李宝璋有些讶异,还偷偷喝了一口珠珠的药,还是苦的,他怕珠珠的味觉坏了,把药当成了汤,还叫来文鹤给她把脉。文鹤把完脉,又检查了下珠珠伸出来的舌头,便对李宝璋摇了摇头。

李宝璋拧了下眉尖,便同文鹤一起出了房间。

“她最近喝药喝得那么主动,我总怕有什么事。”

文鹤思考了一番,笑了,“不一定是出了什么事,珠珠虽然看起来什么事都不大懂,却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原先她不愿意喝药,只是因为觉得药苦,现在肯喝,因为出现了比这更为重要的事情。她开始主动喝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宝璋闻言,眉心渐渐舒展开去,他抿唇一笑,只能无奈摇头,是他想太多了。

“好了,你也别想那么多,就准备当你的新郎官,对珠珠好就可以。”文鹤说,“我去买点药材,药快没了,你在家照顾珠珠吧。”

但李宝璋没想到的是,文鹤这一出门便迟迟没有回来。

入夜了,李宝璋等不下去了,他看了下坐在桌子旁老实拿勺子喝着粥的珠珠,又看了下外面的天色。深冬的夜里,风高月黑,窗外黑压压的,寒风呼呼地刮在窗户上。他在屋子里烧了炭,倒还不算特别冷。

“珠珠,我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里好不好?”李宝璋还是放心不下。

文鹤从没有出去那么久过,他身体不好,而且买药的地方离他们的住处不算特别远,不至于出门几个时辰还没有回来。

珠珠闻言,眨了下她的那双绿眸,“好。”

李宝璋穿上裘衣,又戴上毡帽,准备走出门的时候,他又转了回来,他塞了个信号弹给珠珠,“珠珠,这是信号弹。”他拿着她的手去摸机关,“要是有人来了,不是我和我哥的话,你就对着天空把这个地方拔.出来,记得别对着你自己。”

珠珠点点头。

李宝璋垂着眼,他抿了下唇,摸了摸珠珠的脸,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留在屋子里的珠珠喝完了粥,便摸索着走到了床边,她把自己的靴子脱了,爬到了床上。她知道李宝璋是去找文鹤了,他不好带着自己出门,毕竟她眼睛看不见。珠珠听话地坐在屋子里等,不知等了多久,她突然听到了开门声。

她从床帐里冒出个脑袋,“哥哥?”

没人应她。

但她感觉到从门口吹进来的寒风。

珠珠心下一跳,她摸住了怀里的信号弹,悄悄地拿了出来。她把信号弹藏进袖子里,往床里缩了缩。

门似乎又被关上了,她听到了很细微的声音。

珠珠有些害怕了,明明有人进来了。

若是李宝璋和文鹤,听到她的声音肯定会说话的,而进来的这个人为什么不说话?

自从珠珠看不见之后,听力便敏锐了许多,她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这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最后没了。

来人是不是已经站在床边了?

珠珠想到这个可能性,脸都有些白了。

似乎为了印证她这个想法,对方开口了。

“珠珠。”

珠珠听到这个声音,像是被人用冰水从头顶灌下,她熟悉这个声音,在她被关的那几天里,她每天都听到了这个声音。她害怕地抖了起来,就被人一把抱住了。

“别怕,我来救你了。”那人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眼睛,“他欺负你了是不是?没关系,我带你回宫里,我会杀了他替你报仇的。”

“梁绍言。”珠珠牙关打颤地念出对方的名字,“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这个恶魔。

他又出现了。

就在她以为她能过上安稳日子的时候。

梁绍言几乎是用贪婪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少女,他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过对方白皙嫩滑的脸庞,在看到对方没有焦距的绿眸时,眼神变得晦涩,“珠珠,我带你回家啊。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这里这么穷,这么破。”他摸了下身下的褥子,发出一声嗤笑声,“那个人没能力对你好,我待你好。”

说着他就把床上的珠珠抱了起来。

珠珠猛地挣扎了起来,“你别碰我!”她害怕得想哭,但她没忘记抓住从袖口滑落下来的信号弹。

梁绍言的力气比她大得多,他两只手如铁一般,完全挣不开,他见珠珠挣扎,倒没生气,只是强行把人抱了出去。外面下起了飘雪,那些雪花落到了珠珠的头发上,脸上,梁绍言怕她冷着,把干脆用自己的披风将人包了起来。

珠珠趁他不注意,发射了信号弹。

“咻——”

梁绍言抬头望了下在半空中炸开的信号,扯了下唇,“珠珠,你还是那么蠢,你把他叫回来,我倒省了麻烦正好杀了他。”

珠珠闻言,整张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半会,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求梁绍言,“不,不要,你不要杀他,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我跟你回宫。”

……

梁绍言似乎抱着她上了马车,车帘隔去了寒冷。

珠珠缩在角落里,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听着梁绍言吩咐马车外的人,听到他说等人回来就杀的时候,珠珠顾不得太多,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捞了捞,好不容易抓到梁绍言的衣袖,她便急忙道:“梁绍言,我求你了,你不要杀他。”

梁绍言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瞧见珠珠脸上的泪痕时,笑了一下,他探过身体,用手把珠珠脸上的泪痕擦去,“没事,你别怕,我一定会杀了他的,他跟九哥的事,我都知道了,他们把我变成疯子,我便疯给他们看,看到底是我活到最后还是他们活到最后。”

第66章

马车并没有开动。

梁绍言似乎在等李宝璋回来。

珠珠缩在角落里,既想着李宝璋能救她,但又怕梁绍言对他不利。梁绍言似乎带了好些人来,她听见他吩咐那些人的声音。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梁绍言看了珠珠一眼,熟稔地将珠珠贴在脸颊处的碎发弄到耳后去,他今年才十八岁,但连番的变故已经将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在天牢里呆了数月,每一个时辰都漫长地像一天,像一个月。那些平时他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的狗奴才仗着梁光羽就敢欺辱他的头上去,他从天牢出来之后,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他把他们一个个全部粉身碎骨了,别说全尸,连块好皮都找不着。他才痛快了些。

但他真正想报复的人不是这些狗奴才,而是梁光羽,还有那个以假身份混进宫里的李宝璋。

他母后为了保住他,自杀了,还将所有的暗卫和他们叶家所有的底牌都给他了。他派人跟踪梁光羽,发现梁光羽一直派人监督京城偏远地区的一个小镇,便也派人过来了,而探子过来之后,便告诉他一个大秘密。

珠珠居然跟李宝璋在一起,而且他们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还是他曾经见过的,庆月楼的台柱子文鹤。

这才挖出了深藏地下的秘密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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