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腰以下的衣服也湿透了。她努力不去回想在水中那黏腻的触感……
谢清琸看她累得实在厉害,等她休息了一会儿,才说道:“把外套搭在身上,上来我背着你,你注意观察周围。”
赵佑媛一点没跟他客气,被他背了起来,她这体重对谢清琸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两人一面走,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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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没有人有心思讲话,于是一片安静,倒也不觉得尴尬。赵佑媛忽然想起了当初电脑对面那个神秘人发出的指令——获得他的极度信任。
极度信任吗?
在这样的绝境里,倒似乎是有可能。
全心全意地互相依靠,互相帮助。
如果她在这里,对他提出什么要求,想来,他是愿意答应的。
然而,接下来呢?他们会让她干什么?他们对谢清琸又到底抱持着怎样的恶意?
赵佑媛不想帮那些躲躲藏藏的人,也不想因为自己回家的愿望,就害了别人。
于是在犹豫并权衡了很久之后,她还是试探着开口了:“谢清琸,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但是……你能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吗?”
“就是你昨天晚上给我发短信,要和我说的事情吗?”
赵佑媛心想,也不算是,昨晚我本来想接近你以后仔细观察的,但发生了这些事情,我就改变了主意。
不过,她还是算默认了这种说法。
“说吧。”
话到口边,赵佑媛又不知道当不当讲。
告诉他真的可行吗?毕竟她很小心,连赵宣都没有讲过。
可是对方冲着谢清琸来意不善,他应该是有知情权的。并且,只有告诉他,才能借助他的分析,来判断对方的目的。
他知道了,会不会对她不利?对她生出戒备,乃至……
不说实话又能怎么办?要是提出“我们假装交情很好的样子,你装作非常信任我,我要去蒙混什么人”这种说法,会更不靠谱,反而让谢清琸起疑吧。
信任这个东西,很宝贵,很飘渺。如果得到,不应当辜负。
尤其是谢清琸这样的人,他的信任,太珍贵。
她沉默着,犹豫权衡,谢清琸却也没有催促,依旧如常。
看着他淡然的反应,赵佑媛告诉自己,他应该是个遵守诺言的人,况且,他也不像是喜欢四处张扬的人。
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赌一次。
“有个人——我也不认识他,我不知道他是谁,他让我接近你,获取你的信任。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价值,值得对方这样要求。或许告诉了你,你自己提防,也能帮我解开这个谜团。”
谢清琸脚下微微一顿,他想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赵佑媛所说的事情,而是反问道:“他们为什么会找上你?”
赵佑媛没想到他的关注点这么犀利。正常情况下,别人也会先恐慌一下,想想自己到底被谁盯上了吧。
这话却是十分不好解释的,谢清琸的问话下,隐藏着一个问题——你有什么,才会让对方找上你?是弱点,是把柄,是*,还是?
可是有些话也许能坦白,有的却是底线。赵佑媛摇头道:“我不清楚,但我想,也许和我的身份有关。你知道我出过车祸吧。”
“嗯,听说过。”
“我并不算是处于贵族核心圈,也许他们认为从我这里,比较好撬动。”
谢清琸便不再追问了,他垂下眼帘,淡淡道:“谢谢你把这么秘密的事情告诉我。”
他并没有再说什么,赵佑媛关心他的反应,目光在他脸上寻梭,见他倒是平静。收回视线时,无意中扫过谢清琸的胸口,发现他衣服前的胸针,正发出细微的一闪一闪的光。
当下一片跟踪监视各种想法就冒出了脑海,她冒着冷汗问道:“你这胸针,在发光?”
谢清琸笑了一下,解释道:“别怕,这个是防身用,我手表里有牵星定位,胸针则是可以录像,通过无线传输给谢氏防卫中心。”
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可以有利于营救的人判断周围环境以及敌人状况。
“所以说,刚刚录像一直在开着?”
谢清琸点点头:“是的。不过,凌晨通讯已经被切断,我面临的情况,也是无法传回去了。”
赵佑媛叹了口气:“他们也算是厉害。”意思指切断通讯的手段。
“应该是使用了干扰器,阻止卫星对西沙群岛一切的信息抓取。不然,也许不必等我这边无线传输,军方都可以使用遥感追踪来精确打击。”
“不过,就让它这样只是录像也不错。”谢清琸笑了笑,阳光落在他宁静微笑的侧脸上,有着一瞬间的明采。他轻轻偏过头,看着背上的人:“倘若真的能够渡过这次难关,以后……也可以回味一下。”
很宁静的笑。
赵佑媛忍不住想,这样宠辱不惊的心态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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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事府办公厅,距离上午政务院的会议,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下面的部门动作很快,尤其是今上亲自过问并下旨令的事情,重型巡洋舰和驻扎在澎湖海军基地的特战队,已经在三小时前开赴西沙。
在赵宣最早得知西沙那边出事时,是清晨六点钟。这之前的前一夜,他心里总有一点无法平静的感觉,因而在接到急电时,心中的第一感觉是——它发生了。
而这种无措的感觉,虽然转瞬即逝,却是前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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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拱殿的秘书只看到太子疾步如风来到御书房。仿佛从这个早晨开始,事态就有什么地方开始在失控了。
因为隔音效果极佳的御书房,在侍者开门掺水时,争执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关于营救的问题上,太子和皇帝意见相左。可这些并不是争执的原因,争执在于——皇帝听了他的陈述后,说了一句,颂之啊,你其实应该更冷静。
赵宣听进去了,从储君的角度,是应该如此的,他父皇说的话没错。
可是他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担忧。
那些学生里有不少孩子,他不说当弟弟妹妹看待,却也有两分情谊在的。而那些人里……还有赵佑媛,他会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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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感情有时候缺的不是缘分,而是契机。
以赵宣的身份,他周围的女孩,不乏比赵佑媛优秀出众者。可是,他们只是保持着贵族之间含蓄优雅的交集,再无其他。
当然他也从来没去考虑过感情的问题,也许这对于他而言反而是一种负累。如父母之间那样平淡,家庭内部这样和睦,就很好了。
直到他从宗族那里接手了一项权力,成为了赵佑媛的监护人。
她和他的交流模式是异于所有人的,她对他的感情态度也是异于所有人的。他有时候会觉得好气,有时候又会好笑,会为她成功而内心略过淡淡的欣慰,会为她莫名其妙感到恼怒。
究竟是什么时候,赵宣的心情开始发生了转变——或许直到此刻,危机当头,他才若有所觉。
原来感情的往来是一点一滴的,慢慢镌刻入心。然后心里想起这个人,有时候会柔软,也会酸涩,也会忧惧。
他不想失去。
也不想看到一切无可挽回。
再坚持一下吧。他在心里默默对她说道。
正午偏斜的阳光透过长祚殿的窗户落在赵宣的脸上,他垂下眼,长长的睫羽掩盖了眼眸深处的情绪。修长的手指终于还是按在了电话上:“准备一下,去琼州港。”
秘书长接到他这项突如其来的旨令后,吃了一惊,就想要劝一下:“陛下那边……”
赵宣极快地打断了他,此刻的他是有些不近人情的,戴上了出席政务院会议时的冰冷:“陛下那边我去解释,你只把事情做好。”
秘书长没法,只能先安排好专机,又给琼州港下达了太子殿下即将亲临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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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谢清琸平时持诵的愿力真的在这时显现了出来,在差不多走了一个小时后,他们在一堆缠绕的藤蔓下,看到一片隆起了的灌木叶。
赵佑媛趴在谢清琸背上,本来只是觉得灌木叶子堆得像个坟包,于是就多盯着看了两眼,结果就看到叶子下面透出几点衣服的颜色。
走近一看,艾玛,是不知道睡着还是昏迷的李惠郡主!
她隐藏得还真是够好,没有红外探测仪加持,两人都差点和她错过。
谢清琸放下赵佑媛,后者跑到李惠面前,拍了拍她。
在这种环境里,李惠即便极度疲惫,警惕心也是高度保持的,在赵佑媛走到她身边时,她差不多已经惊醒了。
等下一刻,她看清来人后,一瞬间的惊喜过后,突然鼻子一酸。
那感觉就是你好几次跟死亡擦肩而过,终于碰到了战友。就算战友是头猪,也会感动万分的。
不过她都坚持到了现在,也是一口硬气撑着,把心头汹涌澎湃的激荡心情咽了回去。她一把抓住赵佑媛,在看到她身后的谢清琸后,更是感到安心了两分。
“你们还好吗?其他人呢?凌晨跑出来之后,我就没遇到什么人了。我还被抓过一次,又跑开了……”
她憋了一上午,此刻发泄般将内心惶惑倒出来,仿佛这样能够好受一些。赵佑媛耐心地听完,告诉了她严峻的现实:“我们刚刚碰到搜寻的人,听他们交谈,其他人全部被抓回去了,除了我们三个。他们现在,应该在全力搜捕我们。”
她只是陈述事实,可惜事实却有些森冷。
一阵凉风穿林而过,李惠本来看到同伴后激动的心情瞬间灰败了下去。
“军方什么时候能来救我们……”她把头埋进膝盖里,声音里有些痛苦。无数次了,在奔跑中祈盼这一切都是噩梦。
“等军方营救,太被动。”
开口的是谢清琸。他知道朝鲜郡主向来挺要强,没想到这时候反而比赵佑媛还要脆弱一些,后者至少表达出了自救的坚定意愿。
赵佑媛惊讶地看向他,他却对她笑了笑。
“郡主,我不会将希望投诸于等待。”
李惠听了,咬咬牙站起来。她也只是在看到同伴后脆弱了一刹那,很快收拾好了情绪。
三个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日头逐渐西斜,已经快要三点了,时间对他们来说,越拖越不利,他们必须尽快行动。
赵佑媛先开了口:“刚刚路上我想过了,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是无法与他们正面对抗的。他们粗略估计有近一百个人吧,武器齐全,受过一定的训练,哪样都不是我们能比得了的。”
这一点,也是横亘在三个人面前最大的难题,所以李惠并不抱太大希望。
来的路上,谢清琸显然也考虑过了这个问题,他的思路要更直接:“所以,没有办法和他们正面对抗,就需要找弱点,抑或关键节点入手——之所以局面僵持,是由于军方无法有效打击,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则是牵星系统受干扰。”
赵佑媛和他想的基本一致。她补充道:“军方本来可以使用卫星追踪,对那些人进行精确打击。但对方使用了干扰设备,不但影响正常通信,并且干扰卫星的遥感、抓拍等等,所以使得精确打击可能性降低,极易误伤——如果牵星导航能够不受干扰,掣肘军方的因素就不存在。”
“而我们只有依靠军方力量。我们逃了出来,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我们是变数,是不定量,如果我们消极无为,那么军方也会被动。我们要帮军方恢复对西沙的实时监控。”
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