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宁轻笑着摇了摇头,似是想起卫子林的表现,不由得轻皱了眉头,低声感叹了一句:“好在他是娶了三妹,若是换成四妹,估计国公府就闹得不成样子了!”
马车一路摇晃,总算是到了国公府,夫妻俩刚下车进了后院。就有留守的半月走了过来,面色有些紧张,她行了一礼便低声道:“大少夫人忽然晕倒了,后院都快乱得不成样子了!”
二人的面色都是一愣,转而皱起了眉头,特别是沈修铭阴沉着一张脸冷声道:“大嫂怎么会忽然晕倒?”
他边说边大步往前走,到了大房的时候,院门外到处挤着人,丫头婆子甚至还有一些沈国公不受宠的姬妾都在内。似乎拼命在往里面挤,好在门外挡着几个强壮有力的婆子,一时拦住才没造成踩踏。
沈修铭的面色更加阴沉了,他的拳头握紧,似乎想要发怒。楚惜宁连忙按住他的手,低声道:“这些都是公爹的姬妾,你再生气也先给我忍着,交给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安抚,沈修铭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些,他虽然生气但是经她提醒,还是想起来,即使他爹手长要管他院子里的事儿,但是身为儿子,他可不能也跟着学。
楚惜宁见他沉默,就当他同意了,转过头冲着身后的落雪和柑橘道:“先带着二爷回喜乐斋歇着。”
待沈修铭走远了,她才使了眼色给清风,清风才将事情的始末说出来:“奴婢也不大清楚,似乎是大少夫人积劳成疾就晕倒了,大夫正在里面整治。但是消息传出去,这些人胆大包天的倒是上来闹,说是今儿该发月钱了,又说是火炭不够用,出去办事儿要对牌。总之全有事儿要找大少夫人处理!”
清风的神色里有几分不耐,瞧着大房门口乱成了一锅粥,谁都能看出这些人就是纯粹找茬。这就是所谓的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了。
“请了夫人过来没?”楚惜宁眯着眼眸瞧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眉头一直紧皱着。
“已经去请了,这也是刚闹上,您和二爷就回来了。”清风低声回了一句,眼看着门口几个婆子镇不住了,又连忙让身边几个喜乐斋的婆子去帮忙。
楚惜宁点了点头,心里稍微有了底,便抬步往前走,几个丫头跟在身后。皆知道楚惜宁这是要发威了,遂紧跟着,面色严肃,远远瞧过去,倒颇有一番气势。
“大家都别吵了,大少夫人整日管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如今她一病倒了,你们就逼上门来,还有没有一点儿良心?”一道女声传来,夹杂着几分高亢和熟悉。只是闹事儿的人里头,已经有几个把眉头皱了起来。
听见声音的楚惜宁一行人也停下了脚步,纷纷看向方才说话的人,正是姑奶奶沈碧霞。此刻她背对着楚惜宁,隔了一段距离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们。沈碧霞身边没有带着吴佳,也不知是这件事儿无法让姑娘插手,还是吴佳已经不想跟着她娘掺和了。
听到姑奶奶的说话,那群人就停了下来,纷纷转身与她对峙。其中就走出了几个人,显然是领头的。站在楚惜宁身后的清风一瞧,眉头已经挑起。带头出来的可不就是上回那个如夫人么,现在又是一副冷艳高贵的模样,真是欠揍!
“姑奶奶这是什么话?我们大少夫人病倒了,一半的功劳可都是您造成的。也不知是谁整日嚷嚷着要吃葡萄。笑话!这严冬腊月,哪里来的葡萄,你当是神仙下凡给你变出来呢?”如夫人面色不善,一开口就是咄咄逼人。
很显然她瞧姑奶奶不爽已经很久了,原本卫氏当家,对她们这些姬妾的事儿十分上心。但自从这浑身是刺儿的姑奶奶回来了,卫氏应付的精力有限,明显对她们比以往要疏忽了些。再加上即使是寄人篱下,姑奶奶也是主子,比她们的位份高,得的东西自然也好,难免让她们这些忘了身份的人怀恨在心。
她的话一出,立马引起身后那些人的共鸣,不过丫头婆子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倒是有另外几名姬妾连声附和起来。把姑奶奶在国公府作威作福的事儿,全部都扒拉出来了。楚惜宁站在远处,静静地听着,别说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却都折磨人。说起来姑奶奶这位曾经的世家姑娘,还真上不得台面。
沈碧霞一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被挑了起来,脸色又红转白由白转黑,变得异常难看,不由得大声呵斥住她们。
“够了,有完没完,还懂不懂规矩!我的事儿岂是你们这些奴才能说的?”沈碧霞的口气绝对是气急败坏,显然是被逼急了,连声音都有些尖利的破音。尾调带着一种怪异,此刻她的面色阴沉,眼睛圆瞪。
如夫人显然也是被人挑到了痛处,这“奴才”二字,自上回和清风争吵过后,就一直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如鲠在喉。此刻再次被沈碧霞提起,如夫人只觉得心中怒火中烧,就快要失去理智一般。
她怒极反笑,又向前走了几步,身后的人也跟着往前几步,颇有些气势。相比于沈碧霞身后零星的几个人,实在是压倒性的魄力。
“姑奶奶也真是,整日把奴才奴才挂在嘴边。我们也不稀罕理会姑奶奶是不是想要锦布做的衣裳,只是姑奶奶是不是也管得太宽了,这是国公府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姑奶奶来管了?”如夫人的眼角一挑,脸上就隐隐露出几分娇媚的风情,只是嘴里面的话语却是十足的挑衅。
她们自然不能管姑奶奶的事儿,沈碧霞也不该管国公府的事儿,毕竟她已经是嫁出去多年的人了。
楚惜宁一直处于冷眼旁观的态势,现在瞧着两方掐的正激烈,她倒是不急着出场了。眼眸仔细打量了一下气势汹汹的沈碧霞,又看了一眼当仁不让的如夫人。楚惜宁的心里倒是冒出了一个计策,对着身后的半月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道:“去把青莲找来。”
沈碧霞被如夫人说的话一堵,面色逐渐变得僵硬。好在如夫人虽发怒,但是嘴下还是留情了,没有说她厚着脸皮没羞没臊地赖在国公府。
“怎么就管不得了?我既然回来了,理应帮衬着理家。况且现在大侄儿媳妇病倒了,大嫂又身子不好,你们这一帮子刁奴气人太甚,我这个长辈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沈碧霞也不怕她,超前走了几步,高昂着头,颇有几分要对峙的模样。
她的话音刚落,那帮子闹事儿的人就嚷嚷开了,纷纷辩解并不是自己欺人太甚,而是真的事情紧急。自然人多口杂,没听懂几句。
楚惜宁边看着那些人失了主子的气度,也没了奴才的本分,暗自冷笑。半月带着青莲过来了,楚惜宁一把拉住青莲,对着她耳语了几句,脸上带着一抹期待的冷笑。清冷半侧着身子,仔细听她的吩咐,待她说完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变,只是眼眸里却露出几分迫不及待。
如夫人瞧见身后人光喊也没什么用处,一挥手让那些人安静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沈碧霞,似乎找到了什么破绽一般,脸上露出几分嘲讽的笑容,扬高了声音道:“怎么,姑奶奶这意思是,今儿是管定了闲事儿?我瞧着替大少夫人出头是假,趁机夺了这国公府后院的管家权是真吧!”
“原来姑奶奶是这心思啊!”后面的人立刻开口嘲笑,甚至有人伸出手指指着沈碧霞,脸上带着一种轻蔑的嘲讽。
这不就是趁人之危么?趁着大少夫人病倒,夫人身子不适,二少夫人不在府上,立马跳出来摆出这副面孔来。
“你胡沁什么!”沈碧霞几乎跳了起来,似乎被人捉住了痛脚一般。
“哼,我劝姑奶奶还是省省心吧。您此刻站出来,管家的事儿也交不到你手上……”如夫人冷哼了一声,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面前的沈碧霞身子顿了一下,接着整个人都向着她倒过来。
如夫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伸出手猛地一推。沈碧霞的腿一软,竟是直接跪倒在地上。
变故来得太快,众人皆是一愣。只有青莲的眸光一直跟随着一块小石子,看着它打到了姑奶奶的腿上。楚惜宁眼看着如夫人和沈碧霞还没反应过来,但是身后跟随的丫鬟婆子倒是蠢蠢欲动起来,她的嘴角处流露出几抹淡笑。
“你敢推我!”沈碧霞直到被身后的丫鬟搀扶起来,才反应过来,由于方才是直接跪倒在众人面前,让她颇有几分羞愧难当。
如夫人直觉上要道歉,但是面对沈碧霞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样,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拉不开脸了。索性就站在那里,挺了挺胸,阴沉着脸不看她,让人瞧着倒是有几分高傲的模样。
“啪!”沈碧霞胸中的怒火更甚了几分,直接扬起手就狠狠地挥了一巴掌过去。清脆的巴掌声想起,如夫人正发愣间,就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触感。
“贱人,只不过是爬上爷们儿的床,就真当自己是主子呢!我平生最恨狐媚子,大嫂不管教你,你也没些自知之明,都快飞上天了是不是?”沈碧霞嘴里恶毒的语言直接甩了出来,她的眼眶微红,倒像是失去理智一般,不管不顾。
如夫人向后倾倒,打了个踉跄,好在有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也是个好面子的,更何况眼前的姑奶奶还是不讨喜的主子,她仗着人多自然不愿意像上回那般面对清风一般忍让着。
“打人了,姑奶奶打人了!”她边喊边起身冲了上来,亮出细长的指甲,直接朝着沈碧霞的脸抓去。
顿时双方乱了起来,开始厮打了,不过沈碧霞在国公府毕竟根基尚浅,而且人缘极差。所以那些打她的人手上的力道就重了些,就连她自己带来的人都有几个吓得跑了。那么多敌对的人,如何是对手,自然只有挨打的份。
一时之间,大房的门前都快乱成一锅粥了,厮打声、辱骂声,简直不堪入耳。不过显然几个拦门的婆子倒是松了一口气,相反看着这么多人对掐,还隐约透着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领头的沈碧霞和如夫人则是凄惨不堪,早没了原先贵妇矜持的模样。沈碧霞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了,那些婆子也不敢真的对她动手脚,只是偶尔偷偷打她一下泄愤。沈碧霞对着这么多人,刚开始打得时候就知道吃亏了,却不肯认输,只盯着如夫人狠命撕扯。
“你们都去外围劝架,表面上做个样子就罢了,别把自己弄伤了。”楚惜宁对着身后几个小丫头说道,清风她们几个还是留在身后。青莲则站在她的侧前方,似乎生怕有瞎眼的人没注意伤到这边。
“少夫人,那边有人来了。”青莲毕竟是练武的,视力清明远远地瞧见有人来,就立马通报给楚惜宁。
“恐怕是夫人来了。”她低声提醒了一句,身后跟着的清风和半月也收起看好戏的神色,肃着一张脸提起裙摆跟着楚惜宁往那边走。
“母亲,把你都惊扰了。”楚惜宁快步走过去,瞧见廖氏被丫头搀扶着过来,连忙先俯身行礼。
“别多礼了,怎么回事儿,眼瞧着像是打起来了?”廖氏眯着眼看着远处乱成一堆的地方,语气里透着几分清幽。
楚惜宁起身扶着她,低声把事情说了个大概,最主要讲了如夫人和姑奶奶吵架那一段。廖氏的神色越变越难看,眼瞧着有丫鬟婆子规劝,那些人都充耳不闻,依然打得高兴。
廖氏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招手叫来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低低地吩咐了一句。待那丫头跑远了,廖氏还没有上前的意思,相反脸上的冷笑越来越明显。
“一个个竟都安了这种心思,我若是再病上几年,估计都得生生把这国公府的后院瓜分了!”廖氏嘲讽的话语直接甩了出来,也丝毫不避讳楚惜宁就在身边。
楚惜宁也不好接口,只有干笑了两声,便沉默地站在她身边。
“宁儿,我托你一件事儿。”廖氏见她不答话,便转过头收敛了方才的怒气,语气带着几分郑重。
楚惜宁微微一愣,连忙道:“母亲见外了,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便是。”
“这后院迟早是要给你管的,你也瞧见了,你公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胡来。原本我是该出头的,但是一瞧见这些人我就心里不舒坦,身子虽好了些但是也怕被气到。这回我狠狠地发作一次,就把管家权交给你。”廖氏边说边偏头看着那边打架的人,脸上闪过一道阴狠。
这种表情还是头一回在廖氏的脸上瞧见,楚惜宁有些晃神。待反应过来了,才低声回道:“母亲身子要紧,我自然是该应承下来的。只是二爷也跟我说过,若连管家权都收回来,只怕大嫂更加无事可做。这样好不好,管家权依然在大嫂手中,我从旁协助。定不让这些人猖狂了,忘了自己的本分!”
廖氏轻轻蹙起了眉头,微微思考了片刻,最终轻叹了一口气,道:“随你吧。我知道二郎是好意,只是他是个男人,心思又粗。他给的并不一定是卫氏想要的。你还得掂量着办,不妥的地方要多提点他。”
楚惜宁见她松口,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她嫁进府里来也将近半年了,只是轻易不打扰卫氏。所以妯娌两个的感情并不深厚,她摸不透卫氏的想法,不敢自作主张。这管家权即使真要接过来,也得问过卫氏的意见。
“夫人,人都找来了。”先前被廖氏吩咐办事儿的丫头跑了回来,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眼中的神采却是透着亮光。
廖氏和楚惜宁都抬头望了望,只见不远处跟着一群婆子,一个个都身强力壮,手里还拿着棍棒、擀面杖等,倒真的像是来打架的一般。
廖氏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她冲着楚惜宁道:“这帮娘子军,我早就想试试看,年轻时候没顾上,现在正好来瞧瞧威力。”
她冲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提起裙摆走在前面。一行人到了那帮打得正欢的人面前,却还是没被发现,廖氏的脸色更加冷了几分,她手一挥,低声道:“把这帮无法无天的人,给我狠狠地打!”
那些拿着棍棒的婆子就冲了上去,扬起手中的武器就劈头盖脸地招呼下去,也不管是奴才还是主子。反正混在一起撕扯,钗环发髻早乱得不成样子,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哎呦!”哀嚎声四起,那些打得正眼红的人都纷纷停了下来,擀面杖落到头上,立马鼓起一个大包。哪还有心思看自己的对手是不是被扯疼了,纷纷松开手抱着自己的头四处闪躲。
只是那些棍棒像是长了眼一般,仍然无情地落到身上来,几乎无处可逃。
“瞎了眼的,是我啊,别打了!”沈碧霞的声音传来,身上有好几处都被武器攻击,依稀瞧见落在头上敲得她发晕的是一个大锅铲,她那哀嚎的声音有些失真,显然是被吓到了。
“快住手,我是如夫人!脸打坏了,看国公爷治不死你们!”如夫人的声音也万分凄惨地传来,这些人显然不是沈碧霞带来的,但是如夫人猜不透,究竟是谁敢如此不管不顾,还上了这样的武器真心实意地暴打她们。
她们的声音虽然清晰地传了来,但立马就被别人的喊叫声淹没。廖氏和楚惜宁站在外围冷眼旁观着,也只当听不见。
楚惜宁的心里却是惊诧万分,这个当了大半辈子柔弱好人的婆母,竟然发威了!而且还这样凶猛,瞧那些拿着武器打人的婆子丝毫不手软,显然是得了廖氏的命令,有她在撑腰。
楚惜宁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很快她就猜测,这次严厉地打击如夫人和姑奶奶这些人,廖氏已经谋划了很久。
喊叫声从当初的惊慌到气急败坏,再到奄奄一息,逐渐小了下去。明显连逃跑和喊叫的力量都变小了,刚经历过一场厮打,力气早已耗得七七八八了。根本连反抗都十分无力。
“好了,停了吧!”廖氏的眼睛扫过人群,瞧见姑奶奶和如夫人一副快要晕倒的狼狈模样,才轻声地开口,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人停下。
只见原先气势汹汹的婆子们都收回了手里的武器,一下子全部散开,丝毫都不做停留,直接出了院子。楚惜宁甚至都没瞧仔细,那些婆子就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唯留下满院子低声呻/吟的伤患,证明方才有人来过。
☆、126 自求责罚
楚惜宁跟在廖氏的身后,站到那群人的面前。方才气势汹汹扭打的两方人,几乎都半趴在地上。如夫人和沈碧霞自然也看到她二人,分别和一旁的丫鬟彼此搀扶着,勉强颤颤巍巍地站起,只不过摇摇欲坠的模样实在是狼狈不堪。
散乱的衣裙,衣带都被扯开了,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早就散开,珠钗早就不见了踪影。脸上散布着轻轻浅浅的伤痕,有巴掌印也有抓痕。往日里端的是高雅贵妇的姿态,早就被打没了。异常凄惨的模样,当真让人无法辨认出来。
眼眸再朝众人的脚下看去,不少人的鞋子都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如夫人现在就没了一只修鞋。有三两个婆子正弯身替她找着,地上散乱的珠钗随处可见,简直一片狼藉。
“自太祖开国授予沈家国公府以来,已有几百年的时间了,还从未听闻后院有这样热闹的场景。今日这么一场徒手厮打,可真谓让人长见识了。诸位真是有本事儿,就算那小门小户的人家,也知道‘守礼’二字。往日自诩豪门世家贵妇的诸位,你们的教养呢?你们的的脸面呢?”廖氏的声音不急不慢,甚至带着几分悠闲,但是语气阴冷,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尖刀一般刺进她们的耳膜里。
如夫人腿一软,一下子跪倒在地,带着不少人狗跟着跪了下来。
“夫人,贱妾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和姑奶奶起了冲突,只是还请夫人延后责罚,容妾请了大夫看过脸,再来领罚!”如夫人往日最擅长梨花带落雨地嚎哭,无奈脸上火辣辣的疼,生怕眼泪流下来弄疼了。她记得方才沈碧霞的长指甲狠狠抓过来,她轻轻抬手一抹,隐约有了几分血迹。
廖氏微微低垂了眼帘,轻轻瞥了一眼如夫人脸上的伤痕,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我这么久不管家,是不是都忘了本?请大夫看脸,如儿你可真会说笑!哪有延迟责罚这种道理,既然敢打架就得承受后果,管你是脸花了眼瞎了,本夫人不开口都得给我忍着!”廖氏的面色带着几分阴冷,她似乎是从牙缝里甩出这几句话来,咬牙切齿的语气,已经让人听出了此次她不会善罢甘休的态度。
一片寂静,无人敢说话,几乎破口而出的呻/吟声也被她们死死地扼在喉咙里。有些人整日生气,发火到习以为常的时候反而不让人害怕。偏生廖氏几乎每回都笑脸相迎,就发这么一次火,足以让这些得意忘形的人心生胆寒。
周围的人都跪在地上,只有沈碧霞一人站在那里。她的腿也软,明知此次难逃其责,但是也不想就这么跪下去失了身份。如夫人跟廖氏下跪,原本就是天经地义,沈碧霞是廖氏的小姑子,如何也不能跪。
“大嫂,你总算来了,快替我做主啊。这一帮刁奴就是欺负大嫂不在,快把后院闹翻了天!”沈碧霞的脸上露出几分喜气,边说边拨开人群,要往廖氏的方向走。
“姑奶奶还是站在那里吧,我已经派人请了国公爷来。反正你们一个是出身高贵的姑奶奶,一个是爷们儿宠爱的如夫人,我治了谁的罪都不好,就等着他来处理得了!”廖氏的眉头皱了皱,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语气里依然是那样幽冷。
一听说国公爷要来,沈碧霞的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她一个姑奶奶过来住,不仅不紧守本分,还把国公爷的宠妾打了,恐怕会惹得众怒。如夫人脸上的神色则稍微缓和了些,无论怎样国公爷处理,也不会对着她们这些枕边人下太狠的手段。
廖氏一直站在那里冷眼旁观着,看着她们脸色各异,嘴角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楚惜宁则有些担忧,本以为廖氏出马,会狠狠地打击一下她们,可是现如今招来国公爷,恐怕要事倍功半。毕竟男子一般不插手内宅,廖氏这样做恐怕讨不了好。
“记住我说过的话,这件事儿我既管了,就不会善罢甘休。妄想着有国公爷下不了手的人,都可以提着脑袋准备受罚了。”廖氏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众人皆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只见廖氏抬手摩挲着手腕上带着的玉镯,低声继续说道:“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若是传出去的话,国公府的面子如何收拾。京都里传出来沈国公府的后院情况,我不用说你们心里头都清楚。这回既请了国公爷,碍于国公府的面子,他也定会下狠手!”
廖氏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她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话语里的郑重,已经显示了她绝对不是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