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宁王府里安排行军的事情,因着这事儿明面上都是江兆这个担着澹台迟名字的人一手操办,消息是经由大理寺卿府上秘密进来又秘密出去的,一个人处理几个人的事儿,要不是江珏盯着怕是连饭都顾不上,晚上都没精力耍流氓,偶尔都是在书房里凑合一晚的。
平日江珏也不会去打扰他,再几天就是小年,江栖才算清闲了一些,把佛经重新搬了出来。
“这事儿和你有关系不?”
居高临下瞅着正伏案誊抄佛经的江栖,江珏根本没打算听到一个不字。
“你还是笨点好。”江栖撂下笔,便算是默认了。
“太笨这会儿已经还在被你忽悠得团团转。”江珏没好气地回了他,还不忘追问了句,“你没别的事儿瞒着我了吧?”
江栖接得面不改色,“没了。”
这话说得也不假,按江栖原本的打算,他是想让江珏去西山行宫与世隔绝住上个半年的,那儿虽然无聊但算是这帝京除了自己眼皮子地下最安全的地方了。
待一切尘埃落定,最坏的情况就是她不想从也得从。
可谁知道还没来得及找个由头把人送过去,自己就被扒了出来,而江珏接受良好,现在还能在这儿理直气壮和自己顶嘴,那自然是没了。
江栖笑了笑,伸手把人抱到了自己腿上,问了些午膳晚膳的事儿,那些残忍的还是什么都没告诉她。
抵住了他的男色勾引,江珏把亲上来的人推开,一派颐指气使,“先别岔开话,季真没了岭南那边怎么办?”
按理说妇人是不该问这些东西的,江珩与其他人就从来不会告诉江珏这些事情,但江栖从来不会在这个上面对她遮遮掩掩。
不过就算是瞒着什么了,江珏也不知道,姑且算他实诚。
江栖咬住了她的指尖,“早晚都要收拾他的,缺了的位置自然有人补上。”
毕竟是个在帝京隐忍多年图谋皇位的男人,若是有朝一日继承大统,自然少不了换一批血液,重要的位置上还是放上自己的人保险些。
江珏懂了,季家不过是个出头鸟,替她出头还是顺便的。
冲掉了几分多余的感动,江珏掰正了江栖的脑袋,“有几分胜算?”
江栖说得认真,“堂堂正正八成,走阴私手段十成。江枫不好对付,别看他缺心眼,但在战场上不输于那些久经沙场的,他什么都不想要,也不怕死,帝京里轻敌的人太多。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去,直接斩首倒是行得通,但那对南方的事儿没什么益处,容易生乱。”
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江珏郁闷地往人怀里一扑,干脆利落地瘫进去,懒得动了。
江栖也由着她去,捏捏手捏捏脸的,迟疑着问了。
“你是不是又长了些肉?”
也就一晃眼大半个月过去,江珏一低头,双下巴都隐隐有了形态。
说起这个,江珏抱着人脖子骄傲道:“姥姥喂的。”
这姥姥说的就是余崔氏了。
先前小夫妻两人的日子过得蜜里调油,余崔氏也没闲着。上了年纪容易多愁善感,她看着江珏就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折腾出了各种补膳说是要把人养得又白又嫩。
明明皮肤也好了,可江栖就只注意到了她的肉。
江栖又不得不把人哄了一会儿,哄着哄着手就向着她的小肚子去了,“有消息了吗?”
她脸一红,把人的手打开。
“没,规律着呢。”
那就不是江珏的问题了,江栖自觉认下了这个锅,想着怕不是自己之前吃那药吃伤了,晚些有时间了再研究一下,左右现在也不急。
也是顺杆子爬,江珏搬出余崔氏的话,“姥姥叫你房事节制些,别仗着年轻就瞎折腾,不然上了点年纪有的你哭的。”
江栖故意问她,“上了年纪你就不要我了?”
江珏绷住了脸,一本正经点头。
在池塘边的钓鱼的江兆等了又等,也没等到一起钓鱼的小伙伴回来,还是可离跑了过来告诉他说长公主玩累了,已经在宁王府上歇息了。
江兆抬头望望,这太阳还在天上呢。
最近江珏过得是安稳,但宫里有人不□□稳。
自从知道了是谁在作妖,那收拾起来也方便了不少。
先前除了鸠占鹊巢还有草木逆生,装冤魂难吸,还搞出了什么龙蛇之变的,要不是江栖明明白白把证据扔在了人眼前,还真是不知道一个在后宫的妇人有这能耐。
僭越份额的好日子还没几天,祈太妃一早起来就得了一声通报,说是太后身子不太好了,像是心病犯了,觉得一个人住着寂寞,要江珞和江瑞这两个后辈搬去陪她,而要祈太妃去宫里的佛堂给她祈福,摆明了就是要把人从这后宫里弄出去了。
这种后妃间相互刁难的戏码上一会见还是先帝在的时候,时隔多年再见了这事儿乍一听起来还新鲜,但仔细想来总有些不对味儿。
要说是现在皇帝的妃子们那还有些目的明确,无非为了盛宠和荣华,野心勃勃的自然是后位和孩子,可先帝已经去了,这两人和睦了这么多年再翻脸,总难免和这宫里的怪事儿联系起来。
不少上了年纪的宫人还记得,当年的魏皇后和这祈贵妃斗得是如何不可开交,连宫里的一只猫都得分清楚些,是那皇后那头过来的,还是贵妃那头的,一个不慎,就来了灾祸。
与魏怜比起来,祈太妃如今也不算全无仪仗,和魏怜这种后来安排魏家和季家接手些帝京的禁军不一样,她的母家是真真正正的武将世家,如今要南征自然是其中的中流砥柱。
更别提——
“先帝给本宫留的可是好东西,我若是死了,你也不会好过。”
谁能料到先帝临终前会把真正的遗诏给她呢?
“坐着这不属于你的位置可还安心?毕竟瑞儿叫了我一声母妃,那——”
她掩唇,作欲言又止。
忍了这么多年,看着魏怜和她的两个野种高高在上,祈太妃没有一天是忘记过自己要的是什么的。
若是还让江珩抓着皇位不放,那魏怜自然是要忌惮祈太妃拿着血脉的事儿,指不定还得寝食难安,但看开了的人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但魏怜端起热腾腾的茶盏,开盖挥手就泼了出去,对面人躲闪不及。
“魏怜——”
“滚出去。”
眼见来得气势汹汹的人就这么走了,认识了这么多年,魏怜自然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回头就让人把话转给了江栖。
“告诉他,他找了这么久的圣旨自己跑出来了,若是办得不妥当,就是他自己没本事。”
宁王府上,江珏感知了一下子自己身上几个部件,协调起来翻了个身,没能摸到人,迷迷糊糊睁开眼,望见窗外天已经暗了下来,屋里只点了一盏灯在门边。
暗骂一句牲口,江珏再一转头就见江栖一身白衣像鬼影一样坐在床边,身后是昏黑夜色,看样子是出去过一趟又回来。
他什么话也不说,就深深盯着江珏看,盯得人有些毛骨悚然不说,还挂了一抹让江珏说不出什么感觉的笑,好像是什么盘桓在心头久了的事儿终于通透了,但他没那么高兴。
江珏心里咯噔一下,想着是不是什么坏事儿被发现了,一丝丝的心虚长得飞快。
“你倒是喘个气啊。”
还是试探着开了口,她听得出自己声线都被吓得抖了。
“阿珏。”
他像是没看出江珏的紧张,自顾自问了话。
“你想我当皇帝吗?”
……
江珏听愣了好久。
就这?
江栖轻覆上了她的面颊,认真道:“以后没有东西能威胁到你了。”
她听得云里雾里。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还有6章完结+3章番外
(顶锅盖)
第52章 狐疑
先帝去时留下了两道圣旨, 立江栖的和立江瑞的,各自在魏太后和祈太妃手里,这个江栖是知道的, 再加上江珩手里他仿造的一道,这宫里如今倒是精彩。
“仿造的一道你也晓得, 你母亲手里的是立我的, 至于太妃手里, 她这般积极想来立的是江瑞了。”
虽说父女一场,这么多年了也该有些情分,但换位想想自己被蒙在鼓里替人养孩子, 还把家产给了别人家的孩子, 估计是个人心里都不高兴。
若祈太妃拿的遗诏里真有杀了他们, 那江珏也最多难过一阵子,说不了什么。
江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但容他在帝京亲自操作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在南征前解决不掉这祸患, 他也放心不下江珏留在帝京。
他抱着江珏感慨了一句, “我又想把你送到西山去了。”
“你想闷死我吗?”
江珏给了他一个白眼, 西山那地方, 如果不是有个温泉行宫, 说是鸟不拉屎都不为过。
上次在那儿呆了不过三五天, 有江栖陪着她还好,再熬几天, 她一头撞死得了。
但江栖今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那最快的法子,是杀了江瑞。”
杀了江瑞祈太妃就没了夺位的倚仗,她也就是拿捏准了他们对江瑞下不了手, 但也兴许还有什么后招。
这话说出来是轻飘飘的,但江珏听得心里一紧,不觉就攥住了江栖的袖子,这里头江瑞被卷进来实在是无辜。
“别担心,我还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但江栖心里清楚,如果真有这个打算,大概也是偷偷摸摸的,病故还是意外。他既然敢让江珏知道,那就不会发生。
把人安抚好,江栖交代了些安排,“已经派人着手去搜圣旨了,搜出来叫人毁了便是了,然后一切都按部就班得来,若是不得,那也不过是麻烦一些。”
或许是多心,江珏追问了一句:“万一还有第四道呢?”
“那也无妨,最坏的打算不过是西山出兵,潜入着帝京镇压那些有的没的,多嘴的就拔了舌头,多事的就剜了手足。人是一定要死一些的,不然有的就是不记得教训,以为有些倚仗就能犯了事儿不得教训。”和说情话一般温柔的面孔,轻声说着不仁慈的事,还真是叫人习惯不来。
他说的明明是祈太妃,但江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还抖了抖。
“阿珏,”江栖嗅上了她的肩颈,无心般问了一句,“一定别怕我好不好?”
江珏连连点头,可她这乖顺劲儿,反倒让狐疑浮上江栖的眼。
正想着这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恰到好处的,江珏的肚子叫了一声,时候已经不早了,又是被折腾了一个下午,想想都可怜。
压下那点怪异感,江栖问她:“起来吃些东西?”
根本没给拒绝的余地,用被子裹了人坐在床上,江栖自己去外面取食盒。
四碟分量不多的翠色小菜还有一条只选了部分的糖醋鱼、一只拆好了的乳鸽和咸粥,按理来说都是江珏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