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老子连你一起!”那人一脚猛踹地上的云袖,重回“宝座”,以王者之姿,睥睨众人。
“她一个昆吾逐出师门的弟子,凭什么影响我这个首席大弟子的生死?”云袖恨稷苏入骨,却被人将生死与她的答案绑在一起,一时间血气上涌,摆起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架子,换全然忘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一般,“我与她的地有关系如此明显都看不出,活该你们同怪物一样活在这小小山洞中!”
山洞里众人听到“怪物”二字,握着棍子的双手青筋凸起,稷苏心知要遭,惹怒了他们就不是先死后死的问题,而是立马的都得死,果断食指一点,云袖嘴里“哼唧”,却再发不出其他声来。
“开始吧。”头儿对这个能观大局的女子多了几份赞许,即便如此,她若是答错依旧得死。
“你在想......”稷苏略作思考将心中想好的答案,用不确定的语气道出,“要我死。”
此答案甚妙,那人答了是便是自己对了,若答不是,便也不能伤了自己性命。
“好一个聪慧的女子。”
那人大手一挥之后,稷苏便被两个小兵模样的人上前解了网子,蒙上眼睛,搀扶着行走几百步之后,原地转三圈,进到一间书房一样屋子,墙壁上挂着一颗面目狰狞人头,眼角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暗红的血块,依旧掩饰不住嘴角罪恶的笑意。
“姑娘不害怕吗?”
自己的听力虽不敢言一,普天之下能与自己相比却少之又少,此人却能神不知出现在自己身后,想来功夫十分了得,不在扬言挑战昆仑的仙门百家掌门之下,有此功夫,却以如此奇异模样苟且于此,此人到底是何来历?
“姑娘,你思考的有点久了。”那人庞大的身躯慢慢靠近稷苏,将稷苏的身体那颗狰狞的脑袋一并掩盖于自己的影子之下,眼中威胁意味明确。
“死都不怕了,死了的人又有何可怕。我思考的是,阁下到底是谁?”稷苏按照老办法是,盯着他瞳孔里自己的影子,强迫自己与之对视,大脑飞速运转,将见到此人之后一系列小动作串联在一起,有了一个无比大胆的想法。
“哦?有答案了吗?”
“我们要这样...讲话吗?”稷苏试试探着将人往后推,终于直起腰板,大口吸了几口得来不易的新鲜空气道,“我推测阁下应曾是某个名门旺派首领人物,对吗?”
他在言语上努力自己伪装成一个视色如命的浪荡人,抓回来却连手指头都不曾碰,只能说明一点,他并非浪荡人而是正人君子。然后,在第一次在长椅落座时,他分明有个甩衣袍的动作,却因为穿着短裙而缩回了手,说明他曾是一个常年居于高位接受膜拜之人,以上两点加上这么厉害功夫,除了一派之长,稷苏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身份符合。
”聪明的人通常死的早,尤其是女人。“
“你不会杀我,因为我对你来说还有用。”他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稷苏便知自己赌对了,紧绷着弦却一刻也不敢松懈,顺着继续往往后推测。若是在给答案时,为了不他发现自己预先作的局而佯装出来的紧张跟不确定他识破却没有拆穿,而是顺着将自己单独送到了这里,那么他所给的那个机会,甚至更早就在设一个真正的局,他对自己在这个局里的表现还算满意,所以才让自己苟活至此。
这个人如此费尽心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留着自己的作用又是什么?稷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稷苏不知外间时辰如何变化,按照小兵送餐次数推算,以在此与这颗脑袋共处了五日之久,终于起身要找人问个明白,只是那送餐小兵客客气气,却一问三不知,没得到丝毫有用的消息,一番狼吞虎咽的进食之后,双手枕着脑袋闭目养神。
“看来姑娘胃口不错,休息的也不错,并不像下人报告的那般想见我。”此人身躯虽有两人那般庞大,说起话来却像个翩翩公子,不发狠时,声音温润,目光柔和。
“认识一下吧,我叫稷苏!”
待他身后的小兵上前捡走碗筷,稷苏缓缓起身。在此被关的时间越久,她便越确定自己对他来说还有用,可能因为顾虑也可能在等更好的选择,所以在犹豫。只要有用,就不会死,只要不死就还有希望,这样一想稷苏整个人轻松不少,再看那人头与这尊大佛时,再无不安。
那人不予回答,再一次没有告辞的离开密室。其后的两日,餐食的分量剧增,约莫是以往的两倍,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在这布满瘴气的山林里做出常人食用的餐食绝非易事,否侧也不会有吃人的说法了,稷苏心中暗叹,自己恐怕已经是他们最后选择的结果了。
晚些时候那个被称作头儿的人再次过来,身后还带着几个胡子大叔,如此阵势,看来这次是要谈正事无疑。
“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帮你杀了你仇人,并且放你走。”那人说这话时,眼神复杂,稷苏一时也难以看清是痛心、无奈还是悲愤。
他所说的仇人想必就是云袖,七日过去他们依旧没有处置了她恐怕除了是要当做跟自己谈判的条件还是另一轮的测试吧,如此多铺垫测试所求之事,恐怕也离死相差不远了吧。
“请求诸位是放过她。”众人皆是一愣,此女子似乎并不像自己头儿测试出那般聪慧。
“她恨你入骨,你为何还要留她?”头儿就是头儿,后面的老头子脸上尽写着失望,他却丝毫未变。
“她虽恨我入骨,到底也曾是我的师姐。”稷苏留下她一来当年传谣者的事情还未弄清楚,二来这最后一道测试定然不会是测试自己的报复心那么简单,绝不能轻易答应。为了不留下破绽,不惜搬出自己的伤心事,是继续道,“何况,她是我所爱之人的未婚妻,我怎能......”
青玄与云袖的婚事三界皆知,这些人也不会例外。稷苏脸上意外溢出的两行清泪,倒显出几分受了委屈后的楚楚可怜来。
“在下,木之风。”被众人拥护在前的头儿,取下腰间约莫一尺来长的匕首的是,抱拳向稷苏自报家门道,身后的老者全数跪地,高呼掌门。
“这是何意?”稷苏不明何意,被吓得不轻,连连后退,头顶的马尾正好顶上墙壁上的脑袋,那脑袋落地在地上连滚几圈才缓缓停下。
完了。
稷苏快速拾起那颗球一样的脑袋,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尘,尬笑着预备挂回原处,努力几次依旧不成,自己能清楚感受到汗水正慢慢浸湿里衣。
“掌门不必如此,他本该死一万次尚不足惜!”木之风接过稷苏手里脑袋随意一扔,如同气球一般,踢得老远。
将仇人的脑袋挂在书房日日看着,心里难道不别扭么?
“等一下!”稷苏这才反应过木之风方才的称呼,大惊,他们要自己应的莫非是一辈子留在这里当他们的头头?“你掌门叫谁?”
“掌门叫您。”相比于稷苏的过激反应,木之风平静得如同镜面额湖水,恭敬奉上是那把精致的匕首,“您已通过测试,成为我暮山派下一任掌门,请领信物。”
“请掌门领取信物!”
莫非这个木之风有被害妄想症,看到不那么弱智的人就觉得对方会夺了自己的头头位置,又设置了这新一轮的测试?闹呢。
“这位......玉树临风,惊才卓学的才是你们的掌门。”木之风倒很配合,稷苏轻轻一拉,庞大的身躯便将众人与自己完全隔离开来。
“掌门放心,这并非测试而是事实。”
墓山原名暮山,紧邻昆仑,门派中人不争不抢,修仙除恶只为舒服自在,因此虽能力不俗,三界之人却对此派知之甚少,这也是稷苏常在世间行走却未曾听过此人此派的原因。
两百年一次的桃坪令,历来是各门派争着出风头的盛事,除了修炼功法还需功德达到才有资格挑战,不少门派前来拉拢不成,便布下了这瘴气之局,将暮山弟子妖魔化后,肆意杀戮,作为历练积攒功德。生机勃勃的暮山一月不到便成为了今日满地白骨坟头的墓山。
长辈们用自己深厚的灵力与瘴气抗衡,勉强救出一部分年轻弟子,自己变成了身躯庞大是的绿皮怪人,永生永世只能留在此处,包裹曾经瘦弱的掌门木之风。暮山长大的弟子不知世事与世故,即使勉强被救出,没有人带领,空凭着一腔热血复仇,恐怕仇人尚未找到,便以暴露行踪,全派事覆灭。
“诸位只是吸入瘴气过多,才会导致身体异样,虽清理很难,但并非无法治愈。何况,选立新掌门于何门何派都是大事,怎可轻易传位于外人呢?“稷苏同情暮山的遭遇,但自己仇怨尚未查清,又怎会一时热血,炕上这一派之仇呢。
“姑娘无需自我贬低。”
从入山洞开始,木之风先抛出机会测试稷苏的大局观和智慧,再以密室与人头测试稷苏的胆识与忍耐力,最后用云袖等人的性命测试稷苏的胸襟,更是利用这七天的时间,从云袖嘴里将稷苏的过去种种了解了个大概,确认她不属任何门派,日后若是有幸查出幕后之人,也不会存在顾虑跟包庇。
在木之风看来,这是上天在给垂死的自己和暮山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