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老者的话,林萧的心头一股无名业火暴起,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就直接烧到了全身上下,差一点儿就没控制住爆发了出来。
什么叫天意?什么叫他的命改不得?
别人的命就改得、他的命就改不得?他林萧是谁啊?怎么就这么金贵吗?值得老天用那么大的力度特殊关照他?
开玩笑呢?这个世界没了谁不都是一样运转?地球没了谁不都是一样转?太阳没了谁不都是第二天一样升起?怎么别人的命就能改,他林萧的命就不能改?
这和上学期间老师和你说“他能胡作非为、无视校规校纪怎么开心怎么来,但是你不行!”有什么区别?虽然林萧没怎么上过学,但是这种不公平待遇他是最看不惯的,无论是被优待还是被虐待,都是区别于群体、异于常人的表现,凭什么?
“少年,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头子无奈一叹,“但是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你就算是再有诸多不满、再有诸多的愤怒,也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啊!”
“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这一点我知道,但是苍天不是‘众生蝼蚁’吗?不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吗?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是一个特别关照的角色了?”林萧喘着粗气看向老头儿,声音低沉而嘶哑,“怎么着,合着在老天的眼里,这刍狗还分小狗大狗、好狗坏狗不成?还要区别对待、让每一条刍狗都有所分工、有所安排不成?!让每条狗都死在他想要的岗位上、消失在他想要的时间点?”
“哎少年!这话可不能乱说!”老者瞪大了双眼,即使自己已经虚弱不已,仍旧疯狂地朝着林萧摆手,企图让林萧闭嘴。
举头三尺有神明。虽然这句话并未证实,也无法证实,但是在很多人的眼中,每个人说的话、做的事都不是绝对隐秘的。
就好比发誓,每个人发誓的力度、效果、体现程度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发一辈子誓、违背一辈子誓言、怎么发誓怎么反着来、怎么发誓痛快怎么来,但是一辈子也没有誓言里的代价应验的时候。但是有些人平生一次誓言都没发过,就忽然兴起随意发了个誓,过两天誓言就直接应验了。
在老者这种人的眼里,每一类人发誓的效力是不一样的。就像是他们这种卜卦人,时常要和天机沟通的角色,几乎每个誓言都会被天机给监视到,一旦有所违背或者有所达不到要求,就会出现响应的惩罚,有时候还会惩罚更大,因为他们代表着天机在人世间的体现,是天机的发言人。算命人、行医者、行风水者都是这样的,一是因为他们距离天机更紧,而是因为他们代表着普通人接触不到的领域、他们的所作所为影响着天机的运转。
除此之外,还有些人也是被天机单独眷顾的,那就是天机要在他们身上实现一些东西、做到一些效果、改变一些形势的人,这类人被统一称为“被选中的人”。这类人和普通人无异,但是他们的誓言、行为会被特殊监控,一旦有所违背,将会降临相应的惩罚。
这些人很好判断,如果你的身边有发誓灵验、对身边产生无形之中的影响的人,那么很有可能他就是被选中的人。
而林萧,很不巧,就是这样的人。
“呵,”林萧冷笑一声,“话不能乱说?就因为这个什么劳什子的被选中的人?我呸!如果是被特殊照顾的话,不是应该做什么顺什么、想什么有什么吗?怎么反倒是反过来了?”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上天的做法,本就是和人们不同的啊!”
“我管他同还是不同?我只要做我想做的事、走我再想走的路,我就不信,这老天又能奈我何?”林萧冷哼一声,整个人的气势傲然,一股霸气俾睨之感油然而生,“他不让我做的,我偏做!他不让我改的,我偏改!有个明星说得好,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自己的命,我自己的路,凭什么由它一个无形的东西来指使指挥?那我又和一直蝼蚁、一条臭虫、一个傀儡、一具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哎!”
老者闭上双眼,长长一叹,轻轻地摇了摇头,没再答话。
林萧之意已决,他再怎么开口劝诫都是没有用的。此时他甚至有些后悔,到底自己今天该不该出现在他们两个人的面前、和他们俩说这些话、和林萧说这些东西。
或许,很多时候的一时兴起、偶然为之、凑巧出现,都是命运的安排,也是人生的必然吧。
就算他今天不来找他们的话,相信也还会有其他的情况会让林萧发出今天的感慨,只不过或早或晚而已。
“少年,多说无益,我只在最后再提醒你一句话吧!”
老头儿幽幽一叹,轻轻招了招手,“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再听了。”
林萧深吸一口气,把自己如波涛般汹涌翻滚的情绪平静了下去,“老前辈,你说吧,正好我也还有想问你的话要说。”
“好。”老者点点头,“少年,你的身份不一般,经历也必将不一般。你是被选中的人,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苦难也将不计其数。现在的你或许不会理解,但是往后不久,你就会踏入一个新的世界、打开一扇新的大门,届时,你或许会有所感悟吧。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如何,都要跟随你内心真正的本心,遵从本心的想法去做,无论如何!”
“本心不是初心,真心不是目标,你内心真正的想法,才是你走向最后的真正依仗。少年,一定要谨记!”
老者的话很真诚,也很实用,虽然林萧现在确实没有几分实际的感悟,但是想来日后是会有所体会的,当下便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受教。
“有什么话,你问吧。”老者疲惫地往墙上一靠,闭起双眼,开始养神。
他确实是有些累了。
林萧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他最关心的问题:“老前辈,我这个被选中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到底还能不能过上我想要的生活?”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少年,等你到了那个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了。”老者轻轻吐出一口气,说了一句不置可否的话。
林萧是个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老者的话是什么意思,轻轻地点点头,便起身拎起东西,准备和唐婉转身离开。
“少年,走之前,帮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吧。”老者轻轻叫住了他,“把这些东西卷到一起去就行。”
林萧的脚步一顿,转头回去帮忙收拾了一下,把东西都放到一起,卷进那个摊位布里,递到老者的面前。
“老前辈,你的东西都在这里呢,要不要检查一下?”
“不了,不用检查,我相信你。”老者仍旧闭着双眼靠在墙上,轻轻喘息着,似乎仍旧没从虚弱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林萧不疑有他,轻轻点了点头,轻轻道过一声别后,便转头重新拎起袋子,朝着唐婉那边走去。
“跟你在这里耗的时间也够久了,该离开了啊!”
没走两步,身后,传来老者满是感慨的声音,“该走了啊!”
奇怪的是,老者在说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仍旧是那副虚弱无比的语气,但是在说出“该走了啊”这四个字的时候,却是声音忽然间中气十足、浑厚有力,而且越往后就越有劲,甚至比林萧第一次听见老者说话的时候还深沉饱满。
“嗯?”
林萧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赶忙回头看去,却见方才老者靠在墙上的那个位置金光一闪,耀眼无比,刺得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若不是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也就是两秒钟的功夫,金光便消散殆尽,但林萧再聚精看去的时候,却是一片空白,连个影子都不剩,哪里还有方才那个须发尽白的老头儿?
“卧槽!”
林萧大惊,两步迈到墙根底下,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却仍旧是那个什么都没看到的结论,丝毫没有任何的改变。
“玛德,东西怎么也没了?!”
林萧环顾四周,想找到老头儿刚才在这里留下来的痕迹,却根本连个毛儿都看不见。不论是他用过的毛笔宣纸,还是最后递给老头儿的旗杆和摊位布,此刻尽皆随着那一阵金光的消失不见了踪影。
“对!还有两个小马扎呢!”林萧忽然想起他和唐婉坐着的那两个小马扎,但是再四下里看去的时候,却哪里能见到小马扎的半分影子?
转头看向周围的人,希望能从路人身上发现什么端倪,但不出所料,根本无所踪迹。
“玛德,奇了怪了,难道是幻觉吗?”
林萧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这一片空白,怎么也无法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