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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二所见皆空

明州府令王知秋今年刚过而立,此时正静静站在庭院之中等待魏怀恩出来。屋里的动静隔着门板能听得七七八八,但在水镜离开之后,他仍面色如常,好像没有听到魏怀恩的挤兑一样。

“王大人。”魏怀恩不顾形象地直接坐在台阶上,“可是为了南林军的事而来?”她虽一天一夜都不曾合眼,目光仍是森冷逼人。

“请殿下移步再叙。”王知秋躬身恭敬一礼,看不出情绪。

“就在这。”魏怀恩拒绝了他的提议。“他醒之前,本宫不会离开这个院子。”

听她这话,王知秋的表情终于松动,皱着眉不赞同地看着魏怀恩:“殿下要把前程都毁在一个阉人身上吗?您可知圣上已经属意将西北军虎符交到您手上,这是什么意思您难道不清楚吗?”

“本宫不知道,可那又如何呢?”魏怀恩不在意地笑笑,眼看着王知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本宫大可以把话和王大人说清楚,萧齐我保定了,他这条命谁都取不走。”

“看来是圣上错看了殿下,女子到底还是难堪大用!”王知秋气得拂袖而去。

“不愿受人摆布就是难堪大用,王大人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些。”魏怀恩并不生气他的反应,不紧不慢地开口,让王知秋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但还是不愿意转身。

“南林军的虎符应该在王大人手上吧,父皇命你给萧齐布下杀局,然后再投效到本宫门下。这样本宫成为储君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且必须依附于父皇,绝不会起谋反之心。

本宫那皇兄处处不如我,荣王也难成气候,父皇大概是想要把星儿带到身边抚养,这样就算本宫接手江山,为了平天下物议,加上你们这些人推波助澜,也不得不把星儿立为储君,本宫说得可对?”

王知秋这时才惊愕地转过头来,文人一向自负傲骨,哪怕知道魏怀恩是如今储君的最好人选,也还是有看轻之意。然而他几乎什么都没有透露,就已经被魏怀恩窥见了全局,不得不拜服她的明睿。

“殿下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还要保萧副使一条命?难道您要为了他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地位?”

“本宫要的东西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何况无论是你还是其他效忠父皇的人,都不会心甘情愿听凭本宫驱使,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父皇去了,你们只会把星儿培养得对你们唯命是从,甚至早早逼本宫退位把大权交给你们。

王大人别急着反驳,你敢说你没有这种心思,但别人就没有吗?”

魏怀恩从台阶上站了起来,踱步到王知秋面前:“本宫要保萧齐,既是公情,也是私欲。玄羽司自从设立以来便被你们深恶痛绝,但你可知若是没有他们,该有多少蝇营狗苟非要到捅破天的时候才能上达天听?

厉空在明州也有两叁年了,您该知道有玄羽司在,能把多少祸事扼死在露头之时。本宫为什么要顺了你们的意,用萧齐换前程?”

王知秋在她的逼问下心虚得后退了半步,却还是不死心地争辩道:“阉人当道,朝纲不振,殿下若为储君,怎可与这种人同流?”

“难道就要和你们同流?”魏怀恩嘲讽地看着他。

“别装清高了王大人,您自己还左右逢源,吃里扒外,身为一州府令把百姓安危当作玩笑,让雷山夹道数年不通,任由南林军劫掠,甚至以此为借口用剿匪的军饷贴补南林军,这些也是父皇教你做的?”

她早把明州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等到见了南林军之后彻底看透了王知秋以民养兵的好算计。

王知秋终于垂下了头,赧然道:“殿下慧眼,是下官有罪。”

“你不会被定罪的,这些年明州被你治理得很好,没有了以前的苛捐杂税,明州百姓没有不赞你清正廉明的,算起来你是功大于过。”话已至此,魏怀恩不欲再与他多言,“今日我们说了什么,你尽可以呈报给父皇。顺便告诉父皇,魏怀恩绝不受人掣肘。”

“殿下留步!”王知秋赶上几步拦在她面前:“您……还是再考虑一下,虽然下官愿意为您驱使,可国本为重,若是您不让步,恐怕……”

“不必了。”魏怀恩摇摇头,越过他上了台阶。

“本宫只会走自己选的路,不会因为世人对女子的偏见而让步半分。”

她最后站在门前回过头对上王知秋难言的视线,淡然道:“请回吧,王大人。”

随后关紧了房门。

王知秋长长地叹了口气,沉思着离开了这座庭院。

“天,怎么烫成这样?”魏怀恩试了试萧齐额上的温度,几乎有些烫手。大夫叮嘱过夜里烧起来是正常,但一定要及时降温,等到白天他再来诊脉。

萧齐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魏怀恩干脆把小榻移到床边把他抱到榻上,再拉着小榻进了浴房。

“幸好本宫这么多年不曾荒废骑射,不然还真抬不动你。”魏怀恩累得气喘吁吁,想着他也昏迷着,直接脱了外衫衬裙,挽起中衣的衣袖和裤脚方便用水。

萧齐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魏怀恩撕扯几下就让他身上只剩下一条短了一半裤腿的中裤。温热的湿布巾一遍遍擦拭着他的皮肤,既是帮他降温,也帮他把身上的尘土血污清理得干干净净。

许是身上的不适消失,萧齐一直微微蹙起的眉头彻底展开,若不是这一身伤,他倒像是睡得安详。

魏怀恩散开他的头发重新编成了一条辫子束在头上,好让他的汗水不至于让头发打结。做好了这一切之后,她重新换了条干净的布巾,解开了他的中裤。

“怪不得你从来都不愿让我看见……”她终于见到了他一直想要遮掩的伤疤,像一条丑陋的蜈蚣一样盘踞在一根柱子下,狰狞地只要一眼就能感到剜肉般的疼。

这就是他身体的全貌了,他在她眼中再也没有了任何秘密。她伸出手试探地点了点他的伤疤,萧齐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她还是尽量轻柔地帮他擦拭过每一处皮肤,只怕这经年累月的伤疤还会让他感受到一星半点的痛楚。

“这该有多疼啊。”魏怀恩守城那年,见过战场上的惨状,破碎的肢体散落在城门前,她知道男人应该是什么样子,所以也知道萧齐遭受过怎样的痛苦。

可是这个伤疤在她眼里一点都不觉得丑陋,她只觉得心疼,心疼他带着这伤拼命学骑术,心疼他那年脸色苍白地站在宫门口目送她离开。他早该让她知道的,她怎会因此嫌弃他?

“你总怕我见了你的样子会厌恶你是不是?”她一边帮萧齐裹上柔软的棉袍,一边轻声问他。

可是他不会回答,魏怀恩便自顾自说道:“抱歉,以前我对你太坏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两滴眼泪落在他脸上,魏怀恩急忙给他擦干净,一时没控制住力气,让他脸上有了两处红痕。

她再控制不住哭出了声:“我怎么这么笨啊,萧齐。”

她把萧齐送回干净的床榻上,又试了试他的温度,确实降了不少总算稍松了一口气。

她自己沐浴之后,躺在靠着床边的榻上,把头贴到萧齐脸旁感受着他的温度才敢闭上眼睛。

“快点醒过来吧,求求你。”

第二天大夫过来诊脉,又改了改药方告诉魏怀恩:“情况还好,这位郎君身体康健,大概明日就能醒过来了。”

水镜在门外听着大夫的声音,大大地松了口气。等到大夫走了才壮着胆子进来觑着魏怀恩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喊了声:“主子?”

“你来了。”魏怀恩还是难掩疲色,昨夜惊醒了好几次,生怕睡死过去不知道萧齐再次发热。

“昨晚对你发脾气是我不对,抱歉了水镜姐姐。”她对水镜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伸手示意她过来。

“主子哪里的话……”水镜终于松了口气,走过去抱住了魏怀恩:“江将军和十方已经把昨日的情况和我说了,您也是气急了。”

“不只是因为这个。”魏怀恩拍怕她的后背,把永和帝的计划一五一十告诉了水镜。

“您是说,我们的人里有今上的棋子?”水镜惊得抬高了音量,又赶紧捂住嘴巴跑去门口看了看没有别人之后又关紧了所有门回来。

“是,所以昨日我谁都不敢信。”魏怀恩点点头,“因此我才要对你说声抱歉,不管是谁我都可以怀疑,但你不行,我绝不应该怀疑你,姐姐。”

水镜的眼中蓄上泪水,紧紧握住魏怀恩的手:“不,不,您不该道歉,水镜都明白的,又怎会怪您呢?”

魏怀恩把她的手背贴在脸上,小心地帮她擦了擦眼泪:“我大概想出了这么几个人选,还要劳烦水镜姐姐这几日帮我再查验一遍这几人在投效我之后的所作所为,除了萧齐,我只能把这事交给你了。”

“主子放心!”水镜接过魏怀恩递来的名单,记了几遍之后便干脆扔进了炭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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