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如此唤我。”宋玉心里升起不悦。
岳中行却好奇了,“为何?”
“这不是你该叫的。”宋玉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不喜他人这般唤我。”
第45章 形同尚在
“哦,那好吧,我不叫就是。”岳中行丧气道。
宋玉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理,明明岳中行什么也没有做错。
“宋,宋叔,吃饭吧。”岳中行声音忽然温柔下来。
“你……罢了。”宋玉好像又不知道还能挑什么毛病出来,“你在伙房后面做的?”
岳中行有些得意的意味,“那伙房摆在那里,不就是要来用的吗?”
“以后别做了。”宋玉话里的不满显而易见。
“伙堂离咱们这太远了。”岳中行解释。
宋玉好像抓到了什么契机,“那你尚可在东寨寻个好住处吧。”
“……”岳中行不接话了。
不过岳中行手艺不错,只是做出来的菜品不太对宋玉的口味。
估计是西南地界的菜系吧,宋玉心想,不过他也没有怎么接触过西南那边的菜系。
“宋叔,不好吃吗?”岳中行扒着饭碗问。
“没有。”宋玉吃得极慢,“你身出西南却只做干焯,西南一带不是重辣重香吗。”
岳中行刚刚夹起来的干撕肉干突然掉下去,“宋叔有所不知,渝蜀两地也有吃得清淡的。”
“那是我孤陋寡闻了。”宋玉对此就没多余的驳论了。
只是看着桌上的菜样,不是水煮白灼就是不加任何酱醋食料的,肉块也切得又厚又大,完全没有蜀渝一带的精作风味。
而且更像是西北疆地那边的口味,用料简单,制作方法也不需要什么炉火纯青的手艺。
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宋玉目前确实挑不出岳中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相反,对方完全把自己当寨中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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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入冬了,这是肖阚离开后的第二个凛冬。
才刚刚立冬,黑夭寨就开始有落雪的迹象了。
寨中也过了丰收的时候,寨中学堂也休教了,岳中行慢慢的就闲了下来,除了平日陪李庭芳还有肖菱忙些琐事以外,基本没什么可做的。
但宋玉还是常常不见人影,几乎每天都游走在那些受苦身弱的人群中。
总之,两人白天几乎很少会同时待在青玉案里,比起宋玉,岳中行感觉自己更像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人。
“重锦——”
原在院中扫地的岳中行听到这喊声,就知道是李夫人来了。
“夫人,您来了。”岳中行立马放下手中的扫帚过去迎接她,“宋叔他不在。”
“我都忘了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忙了。”李夫人抱着一摞布衣,“我这年纪啊,记性啊真不行了。”
岳中行一笑,“夫人哪里的话,您这年纪正值咏雪之年呢。”
这岳中行,为人知趣,很是会说话,寨里的妇孺都喜欢听他说些趣事,李夫人也不例外,也很是对他有好感。
一来是上了年岁有些孤单,二是思子心切,见着岳中行的时候,难免会想到肖阚。
“你这嘴啊,就是能说。”李夫人跟着对方进了院檐里,“跟我那孩儿径云一样,整天哄我乐乎。”
岳中行笑意浅了些,他不止一次听过“径云”这个名字了,从肖菱、李夫人、其他寨民嘴里听了不下百次。
在别人的嘴里,他慢慢认识了这个未曾谋面的肖阚。
原本他并不在意这个人,直到某一天他得知肖阚原本就是住在青玉案里的人,也渐渐知晓了肖阚是宋玉的徒侄。
但宋玉从未提过,不过宋玉向来也不会主动同他说什么,也在情理之中。
“这天降寒了,不知夫人前来所为何事?”岳中行问。
李夫人示意了手中的东西,“这过了不久就是腊冬了,我啊,做了些厚实的衣服,给你们送来备着。”
“这,我有份吗?”岳中行有些惊喜。
李夫人笑盈盈的选出两身紫色的衫衣,“喏,这是给你的,我看你爱绀色,特意做的。”
“夫人有心了,让中行不知如何是好。”岳中行接过衣服,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李夫人笑得更深了,“不足以不足以。”
“那剩下的都是宋叔的吗?这色式不曾见过宋叔穿过啊。”岳中行看着对手手中的两身玄黑色衣服问。
李夫人摸着剩下的衣服说:“重锦的我还没做好,过两日再送来,这两身的玄色是给径云的。”
这肖阚人不在此,但该有的一样不落,岳中行心中不知是羡慕还是什么了。
“那您交于我,我这就拿到他的房里去。”岳中行热心道。
李夫人随即把衣服放到了对方手上,“那麻烦你了,我喝口水先。”
“好。”岳中行放下自己的两身衣服,抱着肖阚的衣服往院中走去。
既然肖阚以前住在此地,内院里就仅有两个厢房,除去宋玉睡的那一间西厢房,剩下的那一间东厢房无非就是肖阚的了。
然而,当岳中行转身准备走向东厢房的时候,身后的李夫人却叫住了他。
“中行啊,那是重锦的厢房啊。”
岳中行立马止步,转身一脸疑惑看着她。
“西厢才是径云的厢房,重锦没同你说过吗。”李夫人诧异。
岳中行怔住了,明明他每晚看到的都是宋玉去的是西厢房。
难道,宋玉只是进去,并不在西厢房睡吗?况且他也不太注意过。
“是吗,宋叔,确实不曾提起过。”岳中行有些支支吾吾。
李夫人想得不多,“重锦向来如此,夜里又归得晚。”
岳中行干笑了笑,抱着那两身衣服推开了西厢房的门进去了。
除了自己所住的侧厢房,这是他第一次进青玉案里面的其他房间。
房里摆设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切如常,只是案桌上的书卷堆的有些高,不少卷轴滚落在地上。
岳中行找到房里的衣柜,把那两身衣服放进去时,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太和谐的东西。
柜子里陈列着许多衣物,大部分是岳中行见宋玉穿过的,都是清一色的浅黛色、白色。
但这柜子里清一色的素衣旁,却还有好些件玄黑色的衣物,看绣样和款样,都不像宋玉的风格。
更像是一个意气堂堂、身正心高的少年穿的。
岳中行心里立马跳出一个名字:肖阚。
第46章 予径云信
岳中行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想想,也没有什么应该不对劲的地方。
放好了衣服,岳中行又四顾起厢房四周,鬼迷心窍的,他走到案桌前。
桌上的砚台压着厚厚一沓的信札,岳中行有些做贼心虚,他看了看门外,确认不会有人过来后,拿开了那砚台。
这一沓信札看着足有几百余张。
“予径云,期近腊年……”
“予径云,见字舒颜……”
“予径云,今日入秋……”
岳中行紧紧攥着这一摞纸,草率得翻看了几眼,心中竟然生出一阵不可言说的感觉。
“中行啊,你好了没啊!”李夫人在院里的喊声传过来。
“好了!”岳中行迅速把手中的信札放回原处,将一切归位原样后,就出了厢房。
没想到今年的小雪来的这么早,这会空中已经开始落下粒粒米白了。
岳中行撑了伞就要送李夫人回东寨去。
在路上时,岳中行忍不住试探的问了些问题。
“夫人,我看宋叔到了这个年岁,怎么还不曾成家啊?”
李夫人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他早点成家,可重锦啊心思不在这,寨中又没有与他合得来的女眷,这事是一年拖一年啊。”
“如此确实难办。”岳中行把伞倾斜了些,“也不知能问与否,径云兄弟到底去了何处,怎么还不回山。”
虽然他处处闻肖阚的名字,但他每次问起肖阚去了何处时,寨中人都是答非所问,或者直接糊弄过去了,他问了几次无果后,就没再问过了。
李夫人干笑了两声,“他呀,出了远门,还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
岳中行察觉出对方一样不太想说的意思,也不好再多问了。
把李夫人送到家后,岳中行又执伞折返回去。
路过竹林里的石桥时,却见一女子蹲在桥边拾什么东西。
他过去一看,该女子是李庭芳。
“庭芳姑娘,这天落雪了,你怎的不打伞?”岳中行把伞举到对方头顶上。
李庭芳仰头看了一眼,婉婉的起了身,“岳公子。”
“落雪了,我送你回去吧。”岳中行挪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