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契丹人就是疯子,谁厉害,他们就听谁的。”有人在边境待过一段时间,经常和契丹人打交道,了解胡人的风俗。
中书令闻言,只好悻悻退下。
看到满朝文武,个个垂头丧气的模样,苏墨钰又出言为众人打气,“大家也别气馁,契丹此时虽占据上风,但无论是兵力还是国力,都与大晋相差甚远,耶律复不敢冒这个险,将所有兵力都压在一处,我认为,永州至少还能撑半个月。”
兵部侍郎认为有道理,连忙提议:“那不如请皇上下旨,出动冀州骑兵,前去永州救援。”
“不可。”苏墨钰否决道:“冀州的兵力不能动,一旦冀州空虚,契丹人定会趁虚而入。”
众臣齐齐赞同,冀州也是大晋的一处要塞之地,永州已经岌岌可危了,不能再让冀州,也陷入危险境地。
可不出动冀州的兵力,那要出动哪里的兵力,来对付兵临永州的契丹大军呢?
总不能让几千里之外的东郡,来应付契丹吧。
时至此时,能行得通的选择,便只有一个。
“苏大人,让微臣去吧。”一道红影列众而出,铿然道:“微臣常年与胡人作战,了解他们的作战方式,且京城离永州,只有十多天的路程,加紧行军的话,七八天应该就能到了。”
阎烈洲说的没错,他常年与胡人作战,派他去解围,只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苏墨钰心中,总是有种莫名的顾虑,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阎将军,我知道你骁勇善战,你麾下的士兵也个个勇猛,可你一旦率领赤狼军前去永州,将会致使京城防线空虚,一旦敌人来袭,只怕危险。”
阎烈洲道:“守住永州,也就等于守住了京城,苏大人,您应该明白,永州一旦失守,大晋的半个疆土,就要落入契丹人的手中了。”
苏墨钰还在犹豫时,兵部侍郎出声附和:“微臣认为阎将军说的在理,苏大人,时至如今,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况且,赤狼军骁勇善战,从未有过任何败绩,只要增援及时,契丹必然节节败退,这场战争,也可提前结束。”
兵部侍郎的愿景是好的,但苏墨钰可不认为,这场战争,半个月就能结束。
没办法,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一个法子,永州不能失,一旦失去,大晋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艰难。
“好,我会将此事禀报皇上,今天傍晚之前,出兵的圣旨就会下达,还望阎将军提前做好准备。”
阎烈洲伏身道:“微臣遵旨。”
苏墨钰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落到一直拧着眉头的兵部尚书身上:“周大人。”
兵部尚书骤然回神:“微臣在。”
“打仗一是靠的勇猛,二是靠的指挥,但后防无忧,才是夺得胜利的关键。兵部这些时日,恐怕有的忙了,赤狼军的一切后防支援,就交给周大人你了,你可一定要尽心尽力,确保前线补给无虞。”
“苏大人,兵部近来财政空虚,加上人手不足,恐怕不能胜任这个职责。”
早就猜到他会推诿,苏墨钰也不恼,微微一笑:“周大人,两年前,您的这个位置,还是属于我的,你觉得,我会蠢到相信你的话吗?其中的那些猫腻,我就不说了,如果你不想干,我可以换人,对了,兵部侍郎这些年就做的不错,我认为,他也该升官了。”
兵部尚书一噎,脸色乍青乍红。
六部中,兵部的职权最大,油水最多,骗骗那些不知内情的人还差不多,兵部尚书大概是早上没睡醒的缘故,竟然忘了苏墨钰以前就在兵部任职,那点小心思,全被她看出来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发国难财?
她一文钱都不会给兵部,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滚蛋,谁给惯的臭毛病!
兵部尚书自知理亏,只好叩首道:“微臣领旨。”
第425章 愧悔最折磨
“玛朵。”
苏墨钰站在女子身后,轻声唤道。
已经七天了,每次她来见玛朵,她都是这般,静静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风景,一动不动,一语不发。
这和她认识的玛朵,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她记忆中的玛朵,是明烈的,骄狂的,刚强的,而不是眼前这个,为了逃避现实,而将自己龟缩起来,谁也不愿面对的女子。
“玛朵。”她又唤了一声。
坐在窗前的女子终于动了一下,却只微微偏了偏头,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苏墨钰终于忍无可忍,上前一步,强制扳着玛朵的肩膀,将她转向自己:“你打算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玛朵将空茫的视线,一点点上移,落在她的脸上,但目光却像是穿过她,不知落在何处:“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明明警告过我,我却没有把你的警告放在心上,如果我能早一点杀了耶律复,今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这不是你的错。”
“不,这就是我的错!”玛朵咬着牙,似在艰难地隐忍着什么:“我有机会杀了耶律复,但我却没有这么做,不是因为大王子命令我不许伤害他,而是我的子自私,我的软弱,我怕杀了耶律复,大王子会因此迁怒与我,会将我从他身边赶走。”她的眼神忽而一凝,用力抓紧了苏墨钰的手:“你明白,你全都应该明白的,对不对?”
她的手劲很大,几乎要将苏墨钰的指骨捏碎,望着她良久,苏墨钰点点头:“是,我都明白。”
这世上最折磨人的一种情感,不是仇恨,而是愧悔。
比起倾尽全力,最终却没有保住耶律祁的性命,她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保护他,拯救他,却最终,却因为种种私心,而没有做到,这种无尽的愧悔之情,将会伴随她一生一世,永远不得解脱。
试想一下,如果换了自己,又能比玛朵坚强多少呢?
好在她醒悟得早,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否则,固执地守着内心当中的那道坎,始终不肯、不愿、也不敢迈过去,恐怕,也会如玛朵这般,痛悔绝望一辈子,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玛朵怆然惨笑,松开她的手,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我很羡慕你。”
她看着玛朵的侧颜,没有接话。
玛朵像是有些冷,拢了拢身上的袄子:“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比起我的退缩,你可以为了自己的心愿,不顾一切,抛弃所有。两年前,我们在宫宴上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其实,我一直都很嫉妒你,为什么你可以活得这么肆意,活着这么随心,哪怕苏家覆灭,你被朝廷追杀,一路逃至契丹,你仍旧像天上的骄阳一样热烈,一样刺眼,我想成为和你一样的人,可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另一个你。”
“你不需要成为另一个我,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苏墨钰看着她,坚定道:“比起坐在这里,什么事都不做,只为了谴责鞭笞自己的过失,不如换一个方式,替自己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