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将军府
冯伯毅自打致仕之后,明面上是不管朝中之事,好似在专心养伤,实则暗地里盯着朝中和太子府的一举一动。
祁烈能不能顺利登基,与他冯氏一族息息相关。
虽然他心底知道,现在这太子位是坐稳了,但那身世到底是个隐患。
故而颜诗情的船只进入洪武国境内后,他这边的人是每隔三天会传一封信回来。
当他知道冯俊这边在探听消息时,便知祁烈这是有些坐不住了。
其实不止是说祁烈,便是他自己心底有有些不安。
毕竟这段时日来,德宣帝在上朝时,隐隐有针对祁烈的意思。
他怀疑,德宣帝是不是对祁烈的血统,已经产生了怀疑。
毕竟祁炎只是被关押了起来,人没死。
若是德宣帝对他的血脉心存怀疑,再次验证,结果和之前的不一样,那就坏事了。
当初良妃会死,祁炎不是皇室的血脉,这些不过是他们设计的而已。
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德宣帝脑子已经冷静了下来,再暗中查一查这事,也不是不无可能。
想到这些,冯伯毅再也坐不住,便乔装打扮了一番,出了大将军府,朝济世堂而去。
等他到济世堂的时候,祁烈和那些谋士也已经到了,且就在密室中议事。
如今洪武国京城的济世堂,生意极为火爆,每日人来人往,俨然成了数一数二的大医馆。
因人多,所以给了他们最好的掩护,可比众人去太子府,要来得方便不少。
祁烈坐在上首,听着下首的谋士纷纷建议他先不要有任何举动,一切等到墨王夫妇过来再说时,陷入了沉思。
如果可以,他当然是不想有任何举动,可现在不行,他隐隐觉得这局势有些不对劲。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他父皇好像开始有意无意的针对他。
就在先前他出太子府时,接到他父皇的口谕,叫他想法子,将河渠关卡的税翻一番。
这本就不可能的事,河渠才没几年,其他地方还在陆续挖通。就现有的那些,要他翻一番,那势必是要寻借口增加各种的税,这无疑是在刁难他。
他要真那么做,还不等他登基,就会被天下人骂。
他父皇在位这么多年,商业税是越来越高,那些小商人根本就没银子可赚,每每只能糊口。
便是大商人如连府,整个洪武国那么多铺面,几乎是什么生意都做。
可一年到头,扣除税和人员还有府上的人开销外,能攒下三万两都算不错了。
当然,这还是有了冰块的这项基础上。
他父皇已经将商业税提到了过半了,这样下去根本不利于这些发展。
如今好不容易靠着河渠,以宁寿府为主的几个地方,老百姓渐渐好过了,商人多多少少也能赚一些。
若是税一提高,那是要再次将他们陷入困境。
既然河运也不能赚钱,那谁也去做这些?
何况还有大楚的船只进来,要都那么高,人家也不傻,不赚钱根本不会将东西运过来卖。
其实他多少也明白,他父皇是因为在暖香阁那边收的银子少了,所以才想在其他地方弥补回来。
当初诗情的暖香阁,可是给德宣帝分红的,自从霍嬷嬷和骆宏飞从洪武国连夜逃回大楚后,这合作算是断了。
去年颜诗情再次拜访洪武国时,带着霍嬷嬷一家过去,才再开起来。
只是这次她的身份是公开的,以大楚墨王妃的身份开铺子,这给德宣帝的分红就没了。
除了她以特殊的身份,按照大楚的商业税缴纳外,多一文钱都不会出,故而暖香阁这块,不仅是国库的税收少了,便是德宣帝的私库也没增加。
眼看这暖香阁的生意越来越火爆,连带那小小的农家小炒,还有岐山那边的庄园以及其他几个作坊,外加专门售卖辣酱的铺子生意都极好,德宣帝这个守财奴又岂会不眼红?
既然颜诗情这边他赚不到,那他只能从其他地方去弥补。
原本都好好的,想着河渠那,他税也收不少,还能自我安慰下。
可自从进入八月,马上就要中秋,颜诗情名下的铺子生意一天赛一天的火爆,他只能眼红干看着。
这不,看了那么多天后,实在忍无可忍,就给祁烈下令,让他想法子将税翻一番。
他每天都让人盯着江府名下的产业,再根据每天卖出去的东西,在算成本多少,盈利多少。
若是分给他的话,又有多少。
只是他算得再多都无用,那些都与他没关系。
且即便是商业税,也不是根据他洪武国的来缴纳,而是大楚的。
天知道大楚的商业税有多低,甚至可以说,连他们洪武国的一半都没有。
他想想就呕血,总觉得颜诗情从他的口袋中掏钱往她自己那里装一样。
祁烈本身想叫人议事,主要是不想他父皇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进而怀疑他的身世。
可谁知,临出门,就听到这口谕,故而现在主要是在和谋士商讨这些事。
谋士要他先不要轻举妄动,可他父皇要问起来,他根本没法子回答。
就在他琢磨该如何是好时,他外祖父进来了。
“外祖父,父皇让孤想法子将现有的河渠税翻一番,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冯伯毅闻言脚步一顿,他没想到祁烈会问这个,他还以为,他是坐不住了,才叫人商议。
祁烈自幼与冯伯毅相处的时间,是除了冯俊外,几乎就是冯伯毅最多了,对他也是极为了解的。
当见到他眼底的纳闷时,也知道他心底的疑惑,故而道:“方才孤要出太子府时,父皇来口谕,让孤想法子增加这些。”
冯伯毅挨着祁烈所坐上首的另外一个空位坐下,低头沉吟了下道:“这个先想法子搪塞过去,如今我洪武国的税已过高,好不容易那些商人有些盼头,不能在增加。等墨王夫妇到后,看他们能不能劝得动皇上禅位。若是可以,以后这块就不动。不能的话,让他们出面和皇上谈,毕竟这船只的往来,可不仅仅只有我洪武国,同时也是涉及到大楚。他们为自己的老百姓争取利益,也是应当的。”
冯伯毅一个大将军,对商业这块不是很懂,但对于税还是多少知道一些。
大将军府名下的铺子和庄园有人专门打理,但收入甚微,加上德宣帝那个铁公鸡皇上,逢年过节赏赐的东西极少,他又极少收下面的人的孝敬,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他那大将军府也算不上多好。
这也是祁烈这个太子当初为什么那么穷的原因。
此时在此地的谋士中,最有资格说这些事的人,当属连城。
他连府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商,可每次遇到问题,居然连区区数十万两都拿不出时,就知其中的艰难。
据他所知,大楚虽说百姓穷困,物资贫瘠,但那些大商人或者有底蕴的人家,要拿出十万二十万还是相对容易一些。
兴许积攒下几年,就能有了。只不过是相对而言,国库稍稍空虚了一些。
而他们洪武国,老百姓看着什么都不缺,其实比较穷。
国库是充盈,皇上的私库更是不知有多少,但遇到事,不给下拨,也不让老百姓好过,这就有些过了。
一个皇上当到眼底只有钱,那这国家迟早要出事。
只是现在他连府支持太子,只要太子能上位,且又是立志能有一番作为的,那他们这些商人乃至老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故而当他听完冯伯毅的话后,便起身开口道:“启禀太子,连城觉得大将军所言甚是。之前我洪武国商人有许多都是弃商从农,也是因为税过高。而这样的结果导致许多地方的人,想要买东西而没得卖。东西不流通,消息也不灵通。可自打河渠挖通后,好些地方的人又有了盼头,将我洪武国的东西运到大楚贩卖,除了缴纳货物中承载的河渠税外,倒也不用像以往有铺子那样交那么高。给了他们希望,又要在想法子再加高到和以前一样,到时也没人做这块生意了。如此一来,河渠开了后,两国即便互通了,谁做生意都没赚头,到时百年友好条约上所写的,根本就成了空话。”
祁烈听后,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他要真的那样做,虽然是可以转移他父皇的注意力,但要背下骂名,这根本就没那个必要。
何况,诗情已经到了洪武国的境内。作为舅舅有困境,她这个外甥女,是该帮一帮才是。
再说,帮了他,其实也等同于帮大楚。
等他登基后,和顺安帝还得坐下来细细说接下来两国发展的事。
大古国如今的帝位也是换了人,现在如何,他是不管。
但是当初害了他和顺安帝的南疆,现在也已不成气候。之前他答应过,那边会交给顺安帝处理,那就会交给他。
只是这一切,都得他登基才行。
南疆毕竟还是洪武国的领土,现在在位的是他父皇,他还无权做什么。
“如此,那先将这次搁置一边。现在墨王夫妇已到我洪武国的境内,你们谁去迎一下,顺带将此事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