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自购了食材和瓶瓶罐罐的调料酱汁到郡主府,打算按照还没着手收拾,按照楚玉惜所说的火锅准备好,太后懿旨便下来了。
说不出是装模作样还是真心祝福,送了金银珠宝若干,又送管家和一些仆人,出入宫门的令牌,倒是细心。
宫里的侍女到底是不能随意带走,除了身边时常伴着的丫鬟,要搭理这样偌大一个府邸,人手确实不够。
李芩瑛恭恭敬敬行礼接了旨,凝思片刻便拿出银两不着痕迹塞到宣读公公的手中,面上淡笑:“玉灵接旨,有劳公公这趟。”
原本平淡无波的公公眼里一闪,不动声色收下了,几不可见的点点头,笑容更真切了些,提醒着:“如今郡主已有了身份,望您好好打理陛下赏赐,养一方水土,为陛下和太后分忧。闲暇之时,可多去宫中走动。”
这是提醒她不要荒废了叶寒司赏赐的良田和百姓,虽然数量不多,却也是个责任。
二则,提醒她无事多到太后那边交流,感谢恩赐还是私下当面说的比较好,让太后觉得这不是白帮了个白眼狼,而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左膀右臂。
等到太后觉得这人可用的时候,再往上走的机会就到了。
她心里一思索,立马明白过来,真切感谢:“多谢公公指点。”
公公谦退一步笑言:“郡主言重了。时候不早,咱家就不再打搅郡主。恭祝郡主新迁乔居,拜过各位小主,咱家告退、回去复命。”
大家点点头,看着公公离开,李芩瑛简单吩咐管家带人整理收拾空着的厢房,把赏赐登记入库,安排入住和日常事务。
待一切收拾好,楚玉惜等人看她眼神都不一样了:“没想到啊,看起来娇弱的女子,吩咐起来倒真有一番郡主的威严和利落。”
刚刚还严谨刻板的架势立马散了去,绯色飞上耳尖,声音随之低了下来,一副娇憨小女儿姿态,嗔笑道:“姐姐,怎么尽是拿我打趣?”
旁观的楚玉麟收回目光里的柔和情绪,淡淡跟众人说着转移话题:“我们这便跟楚贵嫔吩咐,收拾食材吧。”
臭小子,开几句玩笑罢了,这就护犊子上了?
不过嘴角含笑,很是满意。
陆泓笑嘻嘻地扬起手:“方才我看宴会上没人在意,便去御花园旁的厨房拿了几坛上好的梅子酒,为庆贺玉灵郡主乔迁新居,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由于忽如其来的军事急报牵绊,叶寒司没有跟他们一起,但是楚玉惜没打算在外住宿,一脸警惕:“可别,少喝点可以,不醉不归可不行,宫妃私自外出、夜不归宿是会受罚的。”
被打击的陆泓看似没心没肺笑了:“就是那么个意思嘛,喝尽兴就好,又没有真不让你回去。”
几人嬉嬉闹闹备了食材,李芩瑛叫人在廊下设桌开宴,便热火朝天吃着辣火锅,一边赏雪看梅花,当真是美哉妙哉。
正当几人吃喝爽快的时候,管家机灵乖巧、恭恭敬敬报道:“郡主,门外李大人求见。”
李大人?
谁啊?
因为高兴,所以喝点有些晕乎的李芩瑛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说的是她父亲,呆愣懵逼的状态一下子清醒了,酡红可爱的面色一变:“快,请进来。”
这事可真糟。
他们私自在宫里谋划这件事的时候,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根本没知会更多的人,甚至连李芩瑛父亲李大人都不知道。
但是迫于形势把她亲手送进宫的父亲,自然知道事情真相,不会听这个借口谎言,李大人不知道变故为何,提心吊胆便寻来了。
楚玉惜见她神色一变,也跟着愣了一下:“你事后没跟李大人说吗?”
按理说,事情完成之后,说出来其实没事的,但是这情况显然又有点不是那么回事。
“我写了信回家,只是看我父亲这样子,约摸是不知道的。”她羞愧吐了下舌头,酒醒了大半,明明是快二十的女子,现在却像是做了坏事被戳破的小姑娘,忐忑等着父亲的责罚和斥骂。
发凉的白皙手指被人悄无声息在桌下握住,给她一点力量,还没等她羞红脸挣扎,又兀自松开了。
待她抬首,只见他安然端坐,脸侧线条如雕刻般有棱有角,俊美异常,又好像在灯火下温柔许多,正淡淡挑着鱼刺。
胡思乱想间,不知是不是他刚刚给的那点温度和力量,整个人却没那么慌了。
李大人随管家进来的时候,面色凝重并不好看,见他们一桌正在和乐融融吃饭场景,反倒是愣住了,一颗担忧怜惜一路的心顿了下。
这是什么情况?
正疑惑间,李芩瑛挥退了一旁服侍的下人和管家,叫父亲坐下来:“父亲,来,坐下慢慢说。”
李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耿直,向各位贵人恭恭敬敬行了礼,面色不变扫视一圈,才看着女儿恨铁不成钢道:“慢什么慢?郡主可否私下聊聊?”
看他重读“郡主”二字便知气的不轻,李芩瑛就知道他想私下解决,不自觉往下耸了耸肩,像是做错事情的有些无措。
寂静间,楚玉麟先冷然出声:“李大人若是想问玉灵郡主身份,可不必回避,在座的人都是或多或少参与谋划的。但下官保证,在座之人皆是真心相助,可以依靠信赖之人,不必忧虑郡主安全。”
听闻此言,李大人抬起头又看了一眼这平日里好像淡然无形却又不可忽视的后生,只是没说话。
其实看到女儿那时候他就知道她没有被逼迫,反倒是真诚开心的,但那种看似欺上瞒下的举动,甚至让皇上都参与其中,越想越荒唐,觉得不可思议。
总归是自己女儿,不可能不担心的。
所以便来了这一趟。
既然现在都算得上自己人,李大人面色复杂便坐下,只是因为担忧面色并不好看,沉吟片刻问道:“瑛儿,当初你入宫原因咱们心知肚明,根本不是什么保护楚贵嫔因伤逗留,跟为父说清楚来龙去脉。”
“啊?”李芩瑛手心由于紧张都冒出了一层冷汗,脸色酱红。
她其实到现在也没想好,怎么跟父亲说自己背弃皇上,反倒看上他的年轻忠臣,想要私奔,才闹了这么一出?真要这么说了,非得把她自幼教育“不可妄为”的父亲气的背过去。
可自小受父亲言传身教影响,欺骗撒谎这种事她也干不出来。
噔时间,眉心渐渐惹上愁苦之色,支吾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板着脸的李大人以为是自己神情严肃把她吓着了,松了语气说道:“我今日便是特意来问此事的,你大可直言。”
怎么直言?
她要是直说,按照她对父亲的了解,肯定是要为难楚玉麟的,她心乱如麻,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嚅嗫半天,李芩瑛一咬牙闭眼,下狠心说道:“当初进宫是迫于形式,为了不让我们家难堪受罚,我才坚决留在那里,后来也因为闲言碎语成了个有名无实的贵人。非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