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辽宁,天气还是不错的。基本都是晴天,气温也很舒服,就是风稍微大了一点。
尤其是当你站在浑河边的时候,这种感觉尤其明显。
上午九点多,所有人都来到了邢鹏最早在河边租下的仓库。当然,现在这一片他们都已经买了下来。
仓库进行了扩建,临时码头也很快会变成真正的码头。不过这其中还有两大步要走。
第一步也是他们正在做的,就是建立自己建设工程公司。如果是按照二十一世纪的管理和成本控制理念,这显然是不合算的。寻租要比自己建立整套系统更合算。
但现在是八十年代,情况稍许不同。市场才刚刚放开,经营的多样性和专业性程度都还很低。
而另一方面,对于建设和发展的极度渴求,会让急迫的情绪充斥每个角落。胡杨不能放心把自己的工程,交到自己无法完全监管的施工单位手里。
基础建设的成本很高,而这样做的成本会更高,所以胡杨要走的第二步就是向银行借钱。
从进入八十年代开始,政府政策都是鼓励个体经营的。所以从银行贷款的利息很低,而且对于个体经营的贷款,审查制度还是比较宽松的。
如果是一般数额的贷款,胡杨根本不许要找关系。但他需要的数字很大,非常大。
胡杨当然也知道循序渐进的好处。但很多东西如果不在现在就打好基础,那未来再补救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所以哪怕现在的摊子铺的很大,压力也同样很大,但此时此刻他依然做出这个选择。
站在临时码头上,邢鹏正在给胡杨他们介绍面前的两艘货船。
“这两艘可是废了好大力气才弄到的。一艘是六三年武船造的客货混装,另一艘就更有年头了,是五十年代进口乌克兰炮艇改造的。”
坦白说,这船胡杨也是个纯外行。这两艘三四十米长的家伙,至少看起来还挺唬人的。
胡杨说道:“我听说牟望北出了不少力?”
邢鹏点头:“没错,这个倒爷还真有两下子。那哪儿都能找到关系户,我现在有点服他。”
胡杨呵呵一笑:“两艘船算什么,你要飞机他都能给你弄来。”
邢鹏一愣:“飞机?”
胡杨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个,船的卖相还行,用着怎么样。一会儿咱们可都上船,这个生命安全可都要你负责。”
邢鹏说道:“卖相好,是因为之前那些老师傅在这里待了几天。你也知道,老师傅都闲不住。看到有这两个大家伙在,忍不住就都自己找活干了。你还别说,这些老师傅真是牛x。几天工夫,就给弄成这样了。听说除了无线电和发动机,能拆的都拆了一遍。至于安全,让福生哥说。”
孙福生接口道:“安全你放心,船上都是从海军退伍的老兵,就连厨子都是。两艘船他们都经仔细检查过了,保证没有任何问题。别说这两艘小船,给艘军舰他们都开的走。”
胡杨点点头:“将来,可能还真有让他们开军舰的机会。”
孙福生也是一愣:“啊?”
胡杨也没解释,大手一挥:“登船!”
这一次是由孙福生指挥的,按照先货后人的顺序上船。
上午十点,货和人全部登船。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一切都是井然有序。老班长的协调指挥能力,当场就给这帮孩子们上了一课。
而他们上的第二课,就是船不是那么好坐的。
在浑河上吃了午饭之后,水面就开始不那么平静了。逐渐开始有人有了晕船的反应。
浑河入海口,进入渤海湾。这个时候基本上一小半的人都有了晕船的反应。
两艘船慢悠悠的沿着近海驶向鸭绿江的入海口。这个过程中,基本上该晕船的都开始晕了。
最后能把晚饭吃进肚子里的,除了老兵们之外也只有胡杨他们几个。
第二天中午之前,两艘船终于顺着鸭绿江开进了丹东。这个航程差不多用了一天的时间。
从沈阳到丹东现在开车的话,应该是十二、三个小时左右,火车应该是六个小时。
船运慢了很多,但一次可以装载这么多人和货物。安全性,稳定性都要比陆路好很多。
船的吨位小可以沿着鸭绿江开进市区。一直开到了瑷河的入江口才停下。这里也有一个临时的码头。是项凌江专门为他们准备的。
未来瑷河经过河道经过整体治理之后,这么大的船应该是可以开进去了。再以后,内河的货船也会换成专门的型号。
经过了这一天的摇晃,终于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可一想到未来还有很多天这样的日子,很多孩子都开始后悔参加这次活动了。
后悔好用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赵援朝很严肃的宣布,现在放弃的人就是逃兵,回去直接辞职就行了。
在一片哀怨的气氛中,这些孩子们下了船,在硬实的地面上活动了五分钟后,全体上大客车。
在丹东停留了两天之后他们再次上路。这一会就是正经的长途了。
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青岛,在这里会换乘一艘万吨级的客货混装船。接下来的航程将会是从青岛到广州一千多海里,就算中途完全不停靠至少也得四天。
用这两艘小船航行这么远的距离,的确还是有些风险的。所以打一开始胡杨也就没打算直接用它们开到广州。这个部分赵援朝也是一早就知道的。
走走停停一周之后,船终于到了广州。船程很漫长,客货混装船的舒适度也非常有限。所以对某一部分人来说过程很痛苦,但收获也还是有的。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这些孩子的精神面貌不同了。队伍的凝聚力稍稍提高了一点。一起吃点苦,的确是非常有用的。
到了广州之后,所有人都显得有点兴奋。但华夏科技毫无意外的成了河北省最后一个到位的参展企业。
赵援朝去对接之后,回来还发了一通脾气。这个北京一流大院的孩子头,竟然在这边吃了瘪。
可还没等胡杨开头他,赵援朝自己就说道:“我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咱在自己那一片是好使,可这离北京好几千里地,谁会给咱面子啊。道理我都懂,但我还是生气啊!”
胡杨摆出衣服夫子的口吻说道:“道理都懂,但你还是生气。那是因为,你还没懂透。而且,你好像也懂得太早了。态度不好只是开始,后面恐怕还会有其他问题。就像你说的,毕竟这不是北京。”
就好像专门是为了印证胡杨的话,等他们第二天准备进场布置展位的时候,问题真的又来了。
河北省展区内,赵援朝大声的喊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的展位调换位置了?”
站在赵援朝对面的,就是这次民企参展组委会的负责人刘叶华,是一个典型的中年女性干部。
这个刘叶华同志真的很典型。党员、从事统战工作,行政级别高但实权很小。最擅长的就是组织各种活动和给适龄男女介绍对象。
面对赵援朝的质问,刘叶华依然耐心的说道:“小刘,想不要急。你听我慢慢给你说。”
赵援朝当然不会冷静:“为什么不急?我们一个小公司,好不容易弄一个展位,结果你们随便就给我们换了,你今天不给讲出个道理来,我跟你们...”
在他说出关键词之前,胡杨适时的拍了拍赵援朝:“先听听刘大姐怎么说。”
赵援朝接着个坡缓了一下口气:“好,就听听她怎么说。”
刘叶华赶紧说道:“这个是这样的。我们到了之后才知道,会场应为消防问题,入口的位置有了调整。所以呢,各个展位的位置也就跟着有了调整。你们是最后来报道的,所以就只能...”
赵援朝没等她说完就直接喊道:“就只能用你们挑剩下的?位置不是出发前就定好的吗?怎么还能再改,我们都已经......总之我们就要之前的位置!”
刘叶华为难的说道:“这不可能,位置都已经重新非配了。而且各个企业都已经开始布展了,不可能为了你们一家就全盘打乱。不管怎么说,你们还是要服从组织调配呀。”
这种说辞当然是无法说服赵援朝的。隔着很远就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很快参展团的团长就被声音引了过来。看火候差不多了,胡杨再次拍了拍赵援朝。
然后他对这位刘大姐说道:“这次我们认了,但有一个要求。展位的位置可以变,但编号不可以变,否则我们宁可放弃这次参展。”
刘大姐略一盘算,还是点了头:“行,这个问题不大。我就答应你们,不过这个同志,可不能随便拿工作赌气,这可不是好的态度。以后还要不要参展了。”
眼看团战也走到了附近,胡杨开口说道:“我们对待工作的态度一项非常认真。所以我也很认真的对您和其他领导另说一句,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