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凰定定看她,“便是王妃再行煮来,本王也不会动。”
一句话,将她心底的侥幸打破。
同时也让她的心又一次被狠狠的触动。他竟是为不让她继续失血甘愿承受被万毒折磨的苦痛。
良久,顾月卿道:“药膳不会断。”
君凰面上笑意微收,眉头深拧,放在她腰间的双手猛地扣紧,语调有些发狠,“本王说过,便是王妃做来本王也不会动。”
她腰间被扣得生疼,后背与他的胸膛贴得更紧。
顾月卿的羞涩又增了几分。
“王爷切莫动怒,倾城明日所做药膳会照着新的方子,不会与昨日今日尽同。”
言外之意,她不会再往药膳中放入血液,而是单纯的药膳,与之前所煮的类同。
君凰自是已听明白她的意思,紧皱的眉略有松动,“王妃所言当真?”
“嗯,倾城又查阅过书籍,已找出新法子,虽则成效未必比得上这两日的药膳,到底能于解除王爷身上的毒有益,比王爷早前的以毒攻毒之法要好上许多。”
君凰微晒,神色略有闪躲,倒是未否认,“原来王妃都知道。”
“那日亲眼看着王妃吃下含有剧毒的菜,本王在此向王妃致歉。”应下婚事,便也是认下她这个妻子,他可护她一生无忧,却不信她。
至少她突然给他送来药膳那时,他是不信她的。
说到底即便有一个口头婚约在,大婚当日也是他们头一次见面,他不了解她是怎样的人,也不想多去探究。
对于敌人,他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然那日,他在未确定她端来的药膳是否会于他有害时,却因她在他看着药膳迟疑后,突然要夺过他手中勺子先尝的举动而心弦微动,便就这般不顾危险的吃下。
可她终究是天启国公主,他不得不防,故而邀请她共同用膳,彼时他心底其实也十分矛盾。
是以她吃下一口菜,他便以膳食已凉为由将她的筷子打落,而后又着人以鸡汤的名义给她送去解药。
如今想来,她当初正欲吃菜时,好似有一瞬犹豫,那时不解,此番瞧见她翻阅记载着各种毒物及解毒之法的书籍方才明白,或许她在菜入口前便已察觉到里面有毒。
她却依然吃下。
倘若她发觉菜里有毒还不管不顾的吃下,之后也从未与他提及半个字,一心只为给他解毒,甚至险些因此丧命……
她对他,该是何等的纵容与偏爱?
这般一想,心底便不由滚烫起来。
尽管她也有可能并不知菜里有毒……
刚生出如此想法,下一瞬顾月卿便将其阻断,“王爷有所不知,这世间之毒能奈何得了倾城的少之又少,不过区区毒药,于倾城无甚影响。”
挑眉看他,“再则,王爷不是已着人给倾城送去解药?”
君凰赤红的眸子隐着一抹不知名的情绪。
所以,她是知晓那菜里有毒的。
她不惧剧毒,是以敢无所畏惧的吃下,然他并不知她不惧剧毒的事实,却让她吃下。
这般情形发生在任何一人身上,必都不是她这般云淡风轻的反应。
君凰不知,顾月卿一心所想便是她的命为他所救,若非有他以性命相换,她早已死在万毒谷。
自不会计较他那般举动,尤其是那毒根本伤不得她。
“便是如此,王妃也……罢了,王妃可是饿了?先用膳?”
顾月卿微愣,而后点头,“嗯。”
他将她松开,她便快速从他腿上跳下,脚步略显凌乱的往餐桌而去。
纵是不解他为何突然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顾月卿还是在他止住话题后不再继续。
一则,两人以这般姿势谈话委实奇怪。
二则,她其实并不想继续谈论这个事,因着这会牵扯出更多的问题,而她,暂未做好与他交底的准备。
看着她有些失措的快速逃开,居凰沉重的心绪忽而松散少许,唇角微不可查的弯了弯。
他素来做事果决不拖沓,不管她为何不计较,往后他再不做于她有害之事、对她更好些便是。
举步走过去在她身侧落座。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汤匙和碗也落入他手中。
君凰未置一言,直接盛满一碗汤,所有动作行云流水,待顾月卿反应过来,那碗盛好的汤便已放到她面前。
眼睫微敛,掩下眼底的动容,“多谢王爷。”
“王妃不必与本王如此客气。”此等小事与她为他做的比起来不值一提。
目光落在她绑着一方手绢的手腕上。
“王妃往后莫要再受伤。”
顾月卿不解的抬头看他,“嗯?”
便见君凰端着赤红的眸子定定看向她的手腕。
顾月卿左手不自觉的一僵。
本是预料之中,却还是会在确定他已然知晓她以血入药之事后有些紧张。
又见他道:“尤其莫要再为本王受伤。王妃是本王的妻,跟着本王理当过上安乐日子,凡事也当由本王出头,断没有让王妃为本王受伤的道理。”
“王妃曾说,此一生但求一安乐之地,一遮风避雨之所,一驱寒之衣,一果腹之粮,朝作晚息,和乐安康。本王便在此允诺王妃,终有一日会让王妃心之所愿达成。”
“在此之前,王妃所要做的便是护好自身,莫要受到半点损伤。”
她为他甘愿付出性命,他还她一个一世安然又何妨?
顾月卿的手微颤,端着的汤险些洒出。
这么多年,从未有人与她说过这般话。
那是她的期盼……
然无疑,这些东西怕是一辈子也与她无缘。
大仇未报,家国未拿回,她要做的事还太多。
便是将来有一日她大仇得报,天启皇权再次夺回,顾家血脉仅剩她一人,她断然不会在夺回天启皇权后又弃天启江山臣民于不顾。
是以这般安稳的日子,她也就想想罢了。
然此番,却有人来给她承诺……
她其实是希望能有那一天的。
半晌,待心绪稍微平稳,顾月卿便抬头对上君凰妖冶的赤眸,“王爷,你可想要这天下?”
君凰闻言,除却有些意外于她会问出如此问题外,并无其他多余的情绪,甚至于看不出他对这件事有丝毫热切。
手掌万里河山是多少人一生所愿?他竟没有半分心思么?还是说他其实有此心却掩藏得太好,以致她瞧不出半分?
“王妃作何如此问?”
“而今天下战乱不断,终有一日这纷乱的世道会再度一统。王爷是名震天下的战神,威名少有人不知。既是注定会有人执掌天下大权,为何这个人不能是王爷?”
君凰眸色一闪,这天下终将有人来终止这无止境的战乱,她能想到,他自然也能。
既是天下一统,他若不为所动,君临皇权恐会旁落。届时他失权失势,又何以护她一世安然?
嘴角擒着一抹笑,“王妃所言极是。”
顾月卿一顿,再次确定:“王爷的意思,可是也想夺天下?”
君凰未直接回答她,而是突然问:“王妃可想母仪天下?”
见顾月卿微愣,居凰便道:“王妃想要安然度日,唯有大权尽握又不需为天下劳心费力。”
顾月卿不笨,很快便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想要寻得一安生之地潜心度日,唯有掌着至高权势尚能不被人左右。而想要有至高权势又不想管天下大事,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最是合适。
当然,前提是她无心参与后宫争斗。
否则别说安生,怕是连如今都远远比不得。
“适才王爷便说会让倾城的期盼成真。如此一来,倾城是否母仪天下,实则于倾城能否安然一世并不相关,仅需王爷权倾天下即可。”
君凰面上笑意微顿,赤眸暗沉。
她这是不想为后?或者该说,她不信他?
须臾后,抬手将她散落在脸侧的几缕发丝别到她耳后,温热的手掌便抚在她脸上,柔声道:“本王说过,此一生,除非王妃弃本王而去,否则本王断不会做出对不起王妃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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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中午一点。
昨天表姐的女儿满月宴,回来晚了,就只码得这一章,早上起床再码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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