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被迫营业似的。
沈岁和脑子里浮现出她的神态。
低下头看向手机,仍旧没有消息。
他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屏幕,又给江攸宁发了条消息。
【回家了?】
几秒后,左上角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但在十秒后,那句话消失,江攸宁没回。
他皱着眉。
江攸宁怕无视?
她怕是只会无视别人吧。
-
“沈岁和还是不是人?”辛语开着车,速度飙到了120迈,在无人的落日大道上疾驰。
秋风吹起她们的长发,辛语的声音也随之散到风里。
江攸宁轻倚着车窗,闭上眼假寐。
“带你去玩,然后就这?”辛语说:“他要是不想带你就明说,带着去了让你不高兴成这样?”
“他娶你是为了侮辱你吗?!”
“不是。”江攸宁抿了下唇,“你开慢点。”
辛语的速度降了下来,江攸宁感觉心脏才好受了一点儿。
她顺带把开着的天窗也关掉,车内的温度上升了一些。
“我是真搞不明白。”辛语气得就差砸方向盘了,“你为什么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攸宁打断,“我想休息会儿。”
她声音充满了疲累。
不想再听见辛语说那两个字。
离婚。
离婚。
离婚。
这个以前从没想过的事情,现在时不时就从她脑子里蹦出来。
甚至,想了很多遍。
有时候就和无限循环似的,在她脑子里放个不停。
她甚至拿了张纸,列出了离婚的优点和缺点。
尽量从客观的角度出发。
优点是她自由了。
她不需要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上别人的title,不需要再按时回家做一个好妻子,不需要上下班三个小时,不需要被曾雪仪呼来喝去,不需要被朋友说傻,不需要期待,更不会得到期待落空的结果。
很多优点。
缺点也只有一个——
失去沈岁和。
偌大的一张a4纸,一分为二。
优点那一栏写了近十条。
而缺点只有五个字。
即便如此。
她还是不想离婚。
失去这两个字沉重地压在她心头。
她能失去吗?
能。
想失去吗?
不想。
甚至有时候刻意不去想。
但生活里的“鸡毛”接踵而至。
她现在的心,比玻璃还敏感。
车里很安静。
手机微震。
江攸宁瞟了眼,坐在后排的路童给她发了条微信。
很长。
几乎占满了她5.8英寸的屏幕。
【虽然不知道你在古堡里发生了什么,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们一直都在。辛语虽然性子很急,但她对你也是真的好。我知道你不爱听离婚这两个字,但有些事实客观摆在眼前,你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你精神状态极度不好,我听辛语说你经常半夜被沈岁和的手机声吵醒,只要有一点声音晚上就睡不好,可大学时你不是这样的,那会儿我们在宿舍里玩游戏,你依旧能睡着,甚至半夜姜梨接电话,你都不会醒,所以我合理怀疑你现在的精神衰弱跟沈岁和有关。你和他之间的感情我不做评价,毕竟再怎么样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知道你喜欢了他很久,但我希望你能站在时间的纵切面看一下,这么多年来,你喜欢他,但从他身上得到了什么?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有结果。你现在所有的委曲求全,我不知道于他而言是什么,但于我们而言很难受。说这些不是劝你离婚,你太沉默了,有些话,你不说,有些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就像我们,对你跟他的事情一知半解。江攸宁,我不是说沉默不好,但沉默久了,便连话都不会说了。】
她很严肃郑重的叫了她的全名。
江攸宁。
只有在她的朋友面前,她还是江攸宁。
而不是——沈太太。
她很多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自己的心情。
更不喜欢把感情的事情和朋友们说。
她年少所有的悸动、欢喜都给了沈岁和。
但那时候她们不知道,后来她便也懒得说了。
时间久了,这忽然就成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一说就要从很多年前说起。
她便沉默了。
路童说得对。
沉默久了,她便连话也懒得说了。
原来参加辩论赛舌战群儒,现在一天说话都不超过一百句。
原来模拟法庭她能拿第一,现在她连诉讼程序都快忘了。
原来她特别喜欢自己的名字,现在跟着曾雪仪出去参加名流聚会,她都得称自己为沈太太。
连姓都没了。
不知不觉间,她失去了这么多东西。
她不是江攸宁了。
江攸宁应该不是这样的。
但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是从喜欢沈岁和的那一刻起,还是从嫁给他的时候?
江攸宁想不起来了。
她看似平静的前半生里,其实波涛诡谲。
一场车祸差点让她没醒来。
后来她醒了,脚也废了。
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了。
嫁给沈岁和,她觉得自己是高攀。
并且这种念头还在她心里不断扎根生长。
江攸宁闭着眼。
眼泪顺着侧脸划下来,落在玻璃车窗的缝隙间。
隔了很久。
辛语的车停在了万荣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江攸宁缓缓睁开眼,眼睛湿润,泛着红,但在灯光微弱的车里看不真切。
“做什么去?”江攸宁问。
“吃饭。”辛语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我大中午的把你接出来,你就让我饿着?”
“那肯定不会。”江攸宁笑着下车,“想吃什么,我都请。”
“就那种人均消费三千的地方。”辛语说:“我不挑。”
最后三人去吃了涮肉。
味道浓郁的白色汤底在铜锅里咕嘟咕嘟,雾蒙蒙的热气从锅里蒸腾而出。
正是中午人多的时候,店里人声鼎沸。
江攸宁点了很多肉。
路童坐在她身侧,一路上都悄无声息。
就跟没这么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