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苏眨了眨眸,微凉的指腹轻轻滑弄着她脸颊,很费解地想了一个问题。
他为何会在记忆错乱的这两日里,把林微绪臆想成他在南诏王宫里从未存在过的王妃……
拂苏有认真地设想了很多理由,但始终没有一个理由能够完全说服自己。
隔天,林微绪被拂苏抱起来用早膳时,看到摆在桌上的尤为显眼的那一道藕粉糖糕,呼吸窒了窒。
她不知拂苏是不是因为昨日的话对她怀恨在心所以故意做出这道点心来刺激她……
但不得不承认,拂苏成功让她恶心到了。
“前两天就答应要做给大人吃的,大人不是很喜欢我做的藕粉糖糕吗?”拂苏一边说着,端起一块糖糕,要喂到林微绪嘴边。
结果林微绪一嗅到那个味道,根深蒂固的喜欢与厌恶糅杂在一起,让她瞬间产生了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她缓缓喘了口气说:“不想我吐就拿开。”
拂苏以为不好吃,拿回来低头嗅了嗅,还很认真地咬了一口,品尝了一会,说:“挺好吃的啊。”
又极力很想向她举荐,“大人真的不想尝尝吗?我做了好久的。”
说完,看到林微绪冷淡至极的眼神,拂苏只得撇了撇嘴,很无奈将手里的糕点收了回去,喂她吃别的。
等喂饱了林微绪以后,拂苏取出帕子慢慢擦拭她的唇角,双眼占据住她的模样,语气缓沉地说:“有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恶劣地想,要是能让大人一无所有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霸占住大人的全部了。”
他的温凉指尖时不时触碰林微绪唇边,动作是温柔细腻的,说出口的话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但是林微绪听完这句话,就只是静了须臾,殷红的唇轻启,淡淡地抬起眸,异常平静地看着他,叫他名字,“拂苏,外面的雪下得大吗?”
拂苏微怔。
虽然一时没太明白林微绪突然问这个是为了什么,但还是听从她的话,起身推开门出去往外观察了一会,回来如实告诉林微绪,“雪还在下,但是没前两日那样那样厉害了。”
他一边说着,坐回林微绪身侧,很喜欢地看着林微绪凌乱柔软的发垂放玉肩,不经修饰却又冷淡诱人的模样,不禁莞尔:“再过两日,我就会带大人离开这里了,到时候我陪大人一起去看雪好不好?”
林微绪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并且再次唤了他,“拂苏。”
“嗯?”
“晚点我想喝汤。”
拂苏听到她难得向自己提了要求,不由讶异地挑了下眉,很耐心问:“大人想喝什么汤?”
“随便。”
拂苏认真想了想,外边还在下雪,但区区弄个汤,虽然要花费一点时间去找食材,倒也不打紧。
于是,很直接便答应了她,“那我现在就去准备,”说着,把林微绪抱回了榻上,又俯下脸亲了亲林微绪,“大人先好好歇息,等我回来。”
林微绪闭了眼睛,仍然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拂苏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毕竟林微绪天生冷傲,能让她主动跟自己提这样的要求,已然算是她对自己的退步。
拂苏一边这样想,又进一步想,其实林微绪也不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至少现阶段,他得承认,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并不舍得。
然而,在拂苏脚步声逐渐远去后,半卧在榻背上的林微绪终于睁开了眼眸,纤细眼睫上下相交,将视线淡淡移至搁在床头案几上的那些瓶瓶罐罐的毒药上。
她很认真地看着毒药,看了好久。
终于轻轻眯了眸,重新阖上双目,开始运功。
修习秘术之人,最避讳的便是强行顶破穴位,因为那样最是容易走火入魔。
但拂苏一次一次的下限,让她明白,她并不能指望他心软,更不能在仅剩的三日时间里坐以待毙,等着孕囊里头的小鲛成形。
所以,她只得,必须得,也只能是,狠下心这样做。
有了秘术加成,林微绪再次被封住穴位的手指得以微微动了动。
林微绪反复运功了六次,此时已是冷汗涔涔,体力也濒临耗尽,但是还是坚持直至冲破了某一处被封住的穴位,右手五指得以动弹。
尽管手指力道松软,并不能够得以用力,但好歹是能动弹了。
稍稍抬起绵软无力的右手。
林微绪低头,面无表情咬开挂在手腕上的黑色细链,红唇微张,贴着细链流珠,将信息无声传递。
咔哒一声细响,手链的流珠随之滚落下来,化作一缕灵鸟形状的乌烟,穿过窗门,飞跃了出去。
望着穿过窗门的黑灵鸟,林微绪逐渐深了眸色。
脸上仍是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
她懒洋洋地闭目养神了一会,等差不多缓过来些许了,这才伸出虚软的右手,从挨着的床头案几那取了一瓶毒药。
手指握着那个小瓷瓶,随意搭放在小腹上,指尖轻轻地启开瓶盖,又按回盖子。
这样漫不经心地弄了好一会,林微绪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淡淡,并未掺杂半分感情。
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此时此刻的林微绪颇有耐心,因为她知道,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约莫是半个时辰过后,竹阁的脚步声渐近,林微绪慢慢地抬起眼睫,指尖轻轻一掀,再次打开了瓷瓶。
在门被推开的同时,林微绪相当平静地服下毒药。
因为取的刚好是她自己所熟知的毒药,她精准算过毒性发作的时间,攥着手里的空瓷瓶,抬眸,看着拂苏朝她走来。
拂苏披着质地很好的披风,挺拔肩背落了雪,迈开长腿走来时,仿佛带了风尘仆仆的寒气进来。
他手里捧了几株皎白似雪的花。
花叶缀着晶莹剔透的冰挂,是寒林花的模样。
不知从哪摘来的。
拿回来以后,迫不及待带回到榻前,“大人,这个花是以前你叫我摘过的寒林花吗?”
林微绪盯着他手里那捧花,很慢地眨了一下眸,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