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内。
三人大眼瞪小眼。
李臻忍不住看着杜如晦,满眼荒唐的来了一句:
“这……这秃驴说他是谁?”
“……”
杜如晦脸一下就红了。
不是气的。
是臊的。
大哥。人家就在门口……这么近的距离,别说修炼者了,耳朵稍微灵敏的人都能听见你这一声秃驴。。
你……你自己不要脸别带上我行不行?
我杜家还是要面子的啊!
李臻话说出口后,自己也后悔了……可这会儿人家已经到了门口,也不能不回应啊。
他倒不怕玄奘来找他麻烦。
开玩笑……老杜和二哥加上咱老李。
战法牧铁三角侬晓得伐?
你个秃驴开大我都不怕。
既然你敢来,我就舍得埋!
于是“愤然”起身,应了一声:
“诶,来了。”
说着,又看了俩人一眼,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拔闩,开门。
嚯,好大个光头!
铮亮铮亮的。
看着眼前一袭白衣,手里还拿了一截……树枝的和尚。
和尚慈眉善目,面皮干净,好似菩萨慈悲。
见状,道人稽首,手掐礼印: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守初,见过玄奘法师。”
道人面容清朗,双眼清明,仙君道法自然。
“不知玄奘法师来此,可是有事?”
人家客气,李臻也客气。
而听到这话,慈眉善目慧眼如炬的和尚忽然抬手,亮出了手中的树枝:
“欲证菩提。”
说着,把树枝递了过来。
“……”
这树枝不长,看质地……也不知是什么树上折下来的。枝杈断口还新着呢。
李臻有点无语。
欲证菩提?
红提黑加仑我倒是吃过不少。
更何况……
“你折的?”
压根就不理会这玄奘嘴里的话有任何禅机,看着那还泛青的断口,李臻问道。
可听到这话后,眼前这个帅到令人发指的和尚却说道:
“我见它,便觉它与道长正合。”
“……”
李臻没搭理他这彩虹屁,而是问道:
“这是什么树?”
“桃树。”
“为什么说与我合?”
“桃花粉黛,皆在红尘之中。用道门之说便是:桃者,五木之精也,古压伏邪气者,此仙木也,桃木之精气在鬼门,制百鬼,故今做桃木剑以压邪,此仙术也。入红尘,制百鬼,桃木为上品。贫僧送与道长。”
李臻心说你可真逗。
一截桃树枝杈,平平无奇,便能当做伴手礼?
可想归想,他的目光却再次落到了那断口处。
“好好的枝杈在树上长着,虽然现在细嫩了些,可在过二年,枝杈渐粗,结出花果,食之口舌生津,落后桃核化木。折它作甚?”
“……”
玄奘一愣。
而厅堂里坐着的杜如晦却露出了认同之色。
“嗯……”
“……?”
听到了他那一声轻哼,秦琼忍不住看向了杜如晦。
眼底有些不解。
谷擊/span虽然他能明白这俩人……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却想不太透。
可看起来克明似乎懂了?
而面对秦琼的疑惑,杜如晦想了想,在已经有水汽熏蒸的桌子上写了几個字:
“见鬼,见天地。”
“??”
看着秦琼那愈发疑惑的眼神,杜如晦又瞧着那和尚似乎在沉思,于是便快速写道:
“玄,见鬼,道,见天地。”
“……”
踏实诚恳的秦二哥又眨了眨眼,无语的写道:
“道,是鬼?”
这下杜如晦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你个丘八……
最后也懒得写了,把头凑近到秦琼耳边,把声音包裹着炁,低声说道:
“玄奘携桃枝来,说鬼事,在我听来是说红尘中有恶鬼,他把这截道家专门用来辟邪斩鬼的桃枝送来,认为道长是心有正气之人……等同于他认同……或者说敬佩道长。”
“……”
秦琼没说话,只是满眼恍然大悟。
实话实说,一开始他以为这和尚是来砸场子的呢。
心说我们哥們的酒局,你一个秃驴来砸场子……你活得不耐烦了?
可听克明这么一解释便懂了。
人家也是带着善意而来。
那道长之意……
不需他多言,杜如晦便再次说道:
“道长没认同玄奘的理论,用这一截桃枝在告诉他,这桃枝以后还能结果,不管是被人吃了解渴还是果核入土生根,都是天地轮回。可现在这种天地自然的道理却被玄奘给打破了……其实我觉得高下已经分出来了。
玄奘看的是红尘,红尘有鬼,桃枝做剑,斩妖除魔,普度众生。可道长却看的是天地,无关鬼怪,桃子可以给人止咳生津,还能入土生芽化作桃树,滋养更多的人……佛门普度众生,可却属于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人。而道长却是清静无为,天地自由其规律道理……嗯,应该是这样。“
他没说高下,可通过刚才的几个字,秦琼已经明白了。
一个眼光只看红尘未见天地。
一个是心怀天地却不放手红尘。
高下立判。
而因为杜如晦用炁直接把声音送进秦琼耳朵里,所以李臻没听真切。
只是知道俩人在后面窃窃私语。
但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这个在自己家门口又是发呆又是沉默的和尚……
你来干嘛的?
是进来还是出去……你倒是给句话啊。
可玄奘却在沉默了大约二十息左右的功夫后,面露感叹之意,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贫僧受教。”
“……???”
李臻有点麻了。
大哥……我说啥了?你就懂了?
我就是觉得好好的树干,本来能结桃子吃的,你把它折了太可惜。
可你这一副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的模样是啥意思啊?
正无语呢,却见这和尚把手里的桃枝往“春友社”的牌匾旁边空地上一丢。
树枝笔直的落入土中。
“花开见佛。”
一声低吟,天地之炁涌动!
秦琼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手放到了腰间,抽刀子就要上……可一摸才想起来,自己的兵刃还在马上。
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以为这和尚要伤友人,便要上前增援。
可杜如晦却一把拉住了他:
“叔宝兄莫急。”
诏狱司的判官,对善恶之意的判别最是清楚。
这片天地之炁中无一丝恶意,甚至连胜负心都没有。
在波动之下,全涌到了门口墙角处。
这不是比斗。
也确确实实不是比斗。
李臻扭头,看着那芽头重新化作翠绿的枝杈……
啥意思?
这和尚……是知道抢了咱老李的生意,所以大老远的来给咱家门口种颗桃树赔罪?
感受着枝杈中所蕴藏的蓬勃生命力,甚至肉眼可见冒出来的白嫩根须,李臻有点懵……
这和尚什么路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