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忆起自己引诱他的那些手段,一时下不来台,“当初想吻,是虚情假意。”
冯斯乾笑着问,“如今是真心实意了。”
我扭头走出包厢,湖心亭在风口,风吹得我瑟瑟发抖,冯斯乾也跟出来,脱下大衣披在我肩膀,他先一步迈上船,站在船头朝我伸手。
他身姿英挺,轮廓陷入明亮的光影里,满园的梅花绿竹也不及他风华和风骨。
我回神笑,“当船夫啊。”
他不言不语,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我眼前发着光泽。
我让随行的保镖去206包厢知会周太太一声,我临时出点岔子,下次再约。
我搭在冯斯乾掌心,他握住,那股温热一下子击中了我。
保镖不放心,“您自己安全吗?”
我跳上甲板,“没什么不安全。”我话音才落,船身开始摇晃,我被颠簸得惊慌失措,本能抓住冯斯乾稳定平衡,可手忙脚乱下抓错了地方,我急忙缩回,缩到一半,我发现被缠住了,他的裤链勾在针织裙的袖口,丝绳越缠越死,我恼羞成怒,“你——”
他面容平静,像什么没发生,这一刻他仍旧是清冷禁欲的冯斯乾。
我使劲拉自己袖子,根本拉不动,不小心还把他的裤链扯开了,灰棕的条纹内裤在阳光深处若隐若现,我不自在别开头,“你拉链绞住我袖口了。”
他像是没听清,视线定格在岸上斑驳错落的梅林,无动于衷。
我大声吼,“你屁股不冻得慌吗?”
冯斯乾终于看向我,他反手一扯,我猝不及防跌进他怀中,手向上一滑,竟然又帮他拉好了,我小腹紧贴着他的小腹,他整个人裹住我,“现在暖和了。”
他呼吸喷在我额头,零下十度的气温,溶出一缕白雾,漫过燥热的脸颊,纯洁的白,妖冶的蜜桃红,交织出一张充满情欲与恨意的矛盾的面孔,只有冯斯乾眼中才存在这样一个不与人知的韩卿。
他眼里浮着一丝浅笑,浅到不明显,却极其撩人,“刚才林太太失神,在想什么。”
“你管得着吗?”我背过身,他从后面搂住我,拂落我长发粘住的红梅,“是白梅更好。”
我后背抵着他胸膛,大衣上是他的味道,滚烫的烟味和冷冽的檀木香,“白梅那好。”
冯斯乾垂眸看我,一望无际的湖光雪色笼罩住他英俊眉眼,“白梅落满头,林太太和我也算白头偕老了。”
船渐渐离岸,恰好岸边掠过一株白梅,他举臂撞击树干,剧烈地震颤下,白色的梅花飘了一船,像下起一场瓢泼大雨,冯斯乾头顶染了一层白,我白得更厉害,几乎瞧不出黑发,他笑出声,我抬起甲板上的鱼竿狠狠砸在湖面,一对白发纠缠的影子顷刻破碎,“谁要和你白头。”
他轻笑,“你在隔壁偷听,听得出寇媛的情意,她就挺不错,比林太太有良心,有情趣。”
“身段也比我柔软,殷沛东爽得不行了呢。”我后仰,横卧在船尾,脚丫轻触湖水,温温凉凉的,“你调教她,亲身上阵了吗?”
冯斯乾笑意更深,“还说不吃醋,比醋缸还酸。”他一把捏住我脚踝,“她在这里也纹了一块桑叶型的胎记。按照你的尺寸,你身上有什么,她全有。”
我晃悠着小腿,“我身上的特征,你统统没忘?”
冯斯乾淡淡嗯,“有一些印象。”
他手稍微一松,我趁机抽出脚,翻了个身,一点点爬向他,“如果当年有人告诉我,我费尽心机钓上钩的冯先生,他克制无情的背后,实则有纵欲不堪的一面,我一定难以置信。”
他挑起我下巴,“我可不算纵欲。”
我凝视着他,“迄今为止,你有过几个。”
“林太太有几个。”
我说,“三个。”我挨近他耳朵,“有林宗易。”
冯斯乾指尖发力,“是吗。”
我张开红唇,舌尖舔过牙齿,“在浴室。”
他表情阴沉,“情愿吗?”
我舔完上唇,又舔下唇,慢悠悠都舔了一遍,才答复,“不情愿。”
他收回手,没回应我那个问题。
船横渡湖心,冯斯乾始终沉默,直到抵达发船的渡口,他扶我上了岸,也没开口。
我穿过长廊,保镖在廊口等我,我坐上车吩咐他去中心医院。
自从生下林冬,快两个月了,我整晚失眠,我找大夫拿了调理精神的药,又直奔四楼妇科,蒋芸联系了一位副主任,是她的高中同学,给我开了一份重度炎症的化验报告,医嘱是半年内禁止同房。
我做完这一切,跟着保镖进电梯,他摁下b3楼层。
但车泊在b1,我警惕质问他,“你摁b3干什么。”
保镖没回答,我当即察觉不对劲,揪住他衣领,“你……你被收买了?”
他摘下墨镜,“我本来就是王小姐的人,因为没出手过,林先生才没识破。”
电梯迅速下降,飘荡着保镖的回音,“出手?”
他格外镇定,“林先生对那些女人动了情,谁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怀上林先生的孩子,都由我处理掉,斩断王小姐的后顾之忧。不过除了太太,这五年我没机会出手,林先生从未动过情,没有女人能威胁到王小姐。”
我仓皇后退,摸索着按钮,打算截在1层,挂号处人来人往,他奈何不了我,我刚摸到1,他眼疾手快擒住我,逼至墙角,“别费力气了,太太。”
我脊背贴在上面,“王晴娜要怎样。”
保镖寸步不离看守我,“王小姐照顾儿子,暂时没工夫出面,王家的人会亲自处理您。”
电梯门在b3打开,两个男人走上来,“王老先生请韩小姐喝杯茶,顺便聊聊您跟我们姑爷的事。”
原来是王威。
“姑爷?这是拿我当外室了?”我丝毫不赏面子,“我没空喝茶。”
我踢开他们腿,狂按数字1,男人胳膊一横,盖住按钮,“王老先生点名见你,你没资格拒绝。”
我不屑嗤笑,“你们王小姐什么时候打败了我,真正上位林太太,再和我谈论资格。”
保镖粗鲁一拽,将我拽出电梯,“那可由不得你。”
他们一人钳制我,一人捂住我嘴,塞进角落的一辆吉普车里。
车程很短,仅仅五六分钟就停在一家茶楼,我被推进一间包厢,正对地窗下伫立着一副背影,是一个六十多岁略显苍老的男人,但站姿挺拔,手里把玩一串佛珠。
他听见动静,缓缓回过头,“韩小姐。”
我同他四目相视,这个男人不怒自威,气场非常厚重,一看便是大人物,震慑力极强。
我整理着衣服的褶皱,“林宗易知道您对我下手吗。”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王威看着我,“年轻人,不要太不识时务。”
我压根不怵他,“我没招惹你们王家,没必要识时务。至于林宗易不给王晴娜名分,你怪我没用,是他自己不愿意。”
王威坐下,不紧不慢端起茶杯,“昨天阻止他去医院探望儿子的女人,不是你吗。”
我一噎。
他喝了一口茶,“王家的背景你清楚,凭出身林冬一辈子也达不到林恒的高度,上流社会阶级分明,未来林恒继承林家,林冬连做他的司机都不配。只要王家不倒,你有名分也越不过晴娜和林恒的地位,在她们母子面前你永远是小的。”
我攥紧拳,我压根没图谋林宗易的家业,他也不可能给林冬,好好的亲儿子不培养,把家产给敌人的儿子,正常人谁干得出这事。可王威的话说得这么轻贱难听,不憋屈是假的。
门在这时被推开,穿着西装的冯斯乾从外面进来,谈笑风生问候,“听说王老先生顺利退了,准备享天伦之乐了。”
他语气温和,动作却凶狠,拧着保镖的手腕,保镖痛地抽搐,“他硬闯——”
“怎么是硬闯。”冯斯乾气定神闲松开他,解着西服扣,“我和宗易曾经是姻亲,和他的准岳父打个招呼,不是应该的吗。”
他一现身就撂倒了王威的人,属于闹场子,面上是极大的不敬,不过王威并没责怪,他问,“冯总特意来找我吗?”
“我找她。”冯斯乾走到我跟前,一本正经摊开手,亮出一条红色的性感细带,“你内衣带落在船上了。”
我愣住,我明明是紫色内衣,我压低声,“是我的吗?”
他若有所思端详,“不是你的吗。”
我夺过,抱成一团,丢在他怀里,“冯斯乾,你扒了哪个女人的内衣你不记得了,就扣我头上?”
冯斯乾摩挲着袋子,“或许我记混了。”他这才若无其事转过身,“王老,不好意思,我和林太太有点误会。”
王威笑的勉强,“误会是不小。”
冯斯乾面不改色,“叨扰了。”他随即朝门外走去。
王威命令保镖,“将林冬带到晴娜的住处,先瞒着林宗易。”
保镖问,“那她呢?”
王威看了我一眼,“换个地方关起来,他何时松口离婚,何时放人。”
“万一林先生迟迟不松口呢?”
王威阴恻恻,“人在我手上,有的是办法刺激他松口。”
我脸色顿时一变,“王威,你囚禁我,我会举报你!”
他似笑非笑,“只可惜你的信未必呈得上去,我王家的私事,还无人敢插手。”
我急红了眼,我以为王威会直接逼林宗易离婚,没料到他折腾我来了,王晴娜都恨死我了,没有我好果子吃,我挣扎着冲向窗户,王威立刻说,“拖住她,送上车。”
一名保镖制服我,另一名离开包厢去家里抱林冬,在一片混乱中,冯斯乾去而复返,他似乎一直在过道里没走,“王老。”他打断王威,“我最近通过人脉拿到不少重要风声。”
王威望向他,“冯总,今日我有其他的安排,改日再一起喝茶。”
王威下了逐客令,冯斯乾其实很会审时度势,这次却装聋作哑,他走向茶桌,保镖见状停下。
冯斯乾落座,朝一旁跟随的何江眯了眯眼,眼神耐人寻味,何江点头,趁王威不注意,接过他从桌下递来的手机,径直走出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