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终于彻底愣怔在了原地。
他救过她？
这怎么可能？
他的记性向来不错，但他不记得自己以往曾见过她。
更何况以江子兮的样貌，他若是见过，势必不会忘记，所以江子兮这是在……说谎？
可是为什么？
难不成想要伪装出他对她有恩，以此来松懈他的防备然后逃走？
心机之深可见一斑。
裴司笑得温润：
“姑娘怕是认错人了，我以前未曾见过你，又何谈救过你一次？”
江子兮脚轻轻点地，止住了一直摇晃的秋千，抓住左边的绳索起身回头，笑了笑：
“因为那时，我还只是一条小鱼……”
上一世发生的时候，他当然不可能记得。
江子兮花了半炷香的时间，塑造出了一条小鱼因为救命之恩，化作人身来人间报恩，却被歹人欺骗，险些报不成恩的故事。
惟妙惟肖。
好吧，就是将狐妖报恩的故事直接套用了一遍。
裴司明显是不信的。
他若是信了如此戏剧性的事情，那他就不是裴司。
但他却装作信了的模样：
“如此说来，倒也真是奇了。”
他尽力在配合江子兮演戏，但眉眼里的敷衍还是很明显的。
“那你有什么愿望吗？”江子兮问道。
裴司原本还准备随意敷衍过去，却在抬头之际愣住了。
江子兮转身面对着他，双腿蜷缩似半跪装坐在秋千上，小小的脑袋抬头盯着他，脸颊因为晒了太阳红彤彤的，眸光十分真挚。
裴司眸光微颤，看着江子兮这个模样，他是真的险些信了。
又是妖术！
还有完没完了？
江子兮能不能不要一有时间就控制他的神智？让他不得不对她动心，不得不在乎她？
裴司咬了咬牙，忍住自己满腔的怒火，侧过脸说道：
“我此生并无什么愿望，更何况姑娘所谓的恩情，对我而言委实算不得什么，姑娘日后莫要再提及报恩之事了。”
说罢，他也不顾江子兮是否还想说些什么，只转身进了屋，平复自己被妖术干扰的心境。
裴司关上门，喝下一杯茶水才平静下来。
他其实也是想相信江子兮的，也想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为了报答他而千里迢迢来到他身边。
只是江子兮怕是不知道，自打七岁那年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他便再也不敢靠近河边。
更别提在河边救下一只险些被渴死的小鱼了。
……
“啊！好无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伙伴吧，一不留神就不见了踪影，喂，你们知道到底是什么贼人掳走了二丫吗？若是被我知道，我非得揍他们一顿不可！”
潘月葛优瘫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原本就无聊，现在江子兮不见了踪影，没有人听她吹牛，她就更无聊了。
府里的下人大多都被换了，尤其是潘月跟前的，一个知情人都没有。
丫鬟维诺的上前：
“王妃，听闻是山贼做的。”
潘月瞬间坐了起来，一脸斗志：
“山贼？Tnnd，山贼都敢欺负到我的人身上了，快快快，帮我收拾一下，今晚我就去救二丫！”
不论丫鬟小厮们这么劝阻，潘月都不听，提着包袱就往外走，可刚走出小院子就碰到了夏傑。
夏傑打量了一下潘月的装扮，笑了笑：
“你准备去何处？”
潘月正在跟夏傑赌气，于是扬起脑袋：
“你不去救二丫，那就由我去救！不就是个山贼么，有什么好怕的！”
夏傑见潘月如此幼稚草率不由得觉得好笑，却又愈发觉得潘月单纯不做作，他不动声色的说道：
“哦？是么？那你去吧。”
潘月突然顿住了脚，轻咳了两声：
“我没有想到堂堂五王爷还会怕一群小山贼，真让人唾弃！”
她想夏傑帮她。
否则她一个小姑娘去山贼窝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夏傑挑眉：
“小山贼？那山贼窝在山上好几十年了，如今规模庞大，少说也有上千人，加之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否则你以为本王会拖到现在？”
剿匪是一回事，找江子兮是一回事，但是为了不让人知晓江子兮的身份，他只得将两件事情牵扯在了一起。
潘月嘴角一抽：
“上……上千人？”
那她还救个屁。
二丫，你自己保重就是了。
夏傑嘴角勾起一个宠溺的笑容：
“念在夫妻一场，本王为你准备一辆上好的马车如何？”
潘月咽了一口唾沫，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夏傑的胳膊：
“别，别去，那个啥，我突然觉得我身体不舒服，就……就先不去救二丫了，等到我病好了再去哈……”
说着，她装作晕晕乎乎的往院子里头走。
夏傑笑，一把将潘月环抱在怀中。
“啊！臭鸟蛋，你干什么？！”潘月被吓了一跳。
夏傑斜了她一眼：
“本王看你声音浑厚，不像是有病症的模样，不如本王还是为你找辆马车吧。”
潘月恨恨的瞪了夏傑一眼，随即装作柔弱不已的样子：
“咳咳咳……咳咳咳……不了，我是真的病得很重，很重……”
说罢，她晕晕乎乎的倚靠在夏傑的胸膛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脸红了一片。
……
彼时被关押在水牢里的苏若若刚经历过一次涨水，浑身被水浸湿，头发贴在湿漉漉的肩头，地牢寒气逼人，她打着寒战，整个人奄奄一息。
“我……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王爷不会这样对我的……不会的……”
她的声音虚弱至极，但眼神中还是带着期待。
怎么说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她不相信夏傑会对她如此绝情。
来给苏若若送饭菜的侍卫看了苏若若一眼，十分不耐烦的说道：
“我都说了王爷不愿见你，就是因为给你报信，我们还被王爷骂了好几回，真是晦气！”
锁链被放下，苏若若趴在地上，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她却死死的抓住侍卫的裤腿，宛若厉鬼一样：
“你骗我！你们肯定还没有替我通报王爷，否则王爷早就来见我了！”
侍卫冷笑一声，一脚将苏若若踢了出去：
“都被关到水牢了还妄想出去呢？做梦呢？”
看着侍卫离去的背影，苏若若愣怔在原地。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想到了江子兮。
当初江子兮被夏傑日复一日剜光鱼鳞，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不是跟她现在一样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