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面对骑兵近距离的侧后冲击压力,使得张家多半弟子及家众在巨大的压力与恐慌下双手捂住脸部不敢与对方正面交锋,在恐惧的控制之下几乎丧失了正面战斗力一般。接下来敌骑兵迅速在近距离射出的数以百计的铳丸箭式又杀伤了数名家众。板条甲的防护全面性毕竟不及全身板甲,三眼铳虽然只最多只能造成极轻的钝伤,但个别箭矢还是在动量的作用之下划进了盔甲的缝隙中。
多半人的初战反应并没有影响到张海、张林、杨秋霞等为数不少的作战骨干。众人利用早就装好弹药的拳铳接连不断的近距离发射下很快就遏止住了打算近距骑射的敌人骑兵。几十个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射出的上百支装好弹药的拳铳同样杀伤了十多个敌人,在近战的边缘遏止了敌人首先抵达的骑兵。随后越过盾墙两边围拢过来的敌人也有了惧疑,不似最初的人那样无所顾及了。
在作战骨干们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连不断的使用装好弹药的拳铳进行开火。见正面的敌步兵群似乎早已丧失了战意,这种情况下也没有配合进攻的打算不少乙组的人也开始将头露出盾牌打击那些迫近的敌骑兵。
短短十数秒的时间内,几百支装好弹药的拳铳被发射了出去,由于无需在临阵的压力之下填装弹药,发射机构虽然是落后的杠杆式火绳也使得成功的发射率极高。上百名家丁队骑兵不是被打落马下就是因为马匹的负伤受惊而摔了下来。
敌人难以想象的连成一片的猛烈火力打击下,使得很短的时间内战场的形式便急转直下。就连平时里还算显得听话的马匹也不由的自主或不自主的掉头溃逃开来。
没有了近战冲击的威胁也没有了箭雨的压制,张家众人的拳铳命中率在有利的战场形式下一下子提升了不少。皆下来的数百支拳铳火力不仅在十秒之内就杀伤了打算逃亡的大部分敌人骑兵,还杀伤了数十名打算回头威胁的敌步兵群中少数剩余的骁勇者。
关键时刻的近千支早已装好弹药的拳铳如预料般一样扭转了战局。在自信之下渡过了初战恐慌的持弓弟子及张家众人重新恢复了战斗的状态,继续以弓箭去攻击那些早已丧失了战斗意志的敌人。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采取防守反击对敌进行冲击,既不会有多少风险也有很大概率取得歼灭性的全胜,但做为负责作战指挥的张海却不愿意再冒哪怕是轻微的伤亡风险。在健全的残敌彻底败退之前他不愿意练胆。
胜势之下向敌人背后的追射果然比初时面对敌人全盛时的进攻命中率和杀伤效率提高了不少。虽然张海射击这种越来越散的敌人反而比防御的时候战绩缩水了不少,最终只杀伤了四十多人,但张家家众及持弓弟子们的杀伤效率却提高了不少。
六十余张强弓在敌人逃出百步左右有效射程的短短半分钟时间里射出的三百六七十支箭再次杀伤了一百五十余名敌人。
见到旷野的战场上一千几百名战兵就这样被轻易的击败,驻守在张宅的那些卫所辅兵们在威慑之下也不得不选择了投降,见识了昨夜的弹雨不再有人以为这狭小的张家围墙是可以做为防守的屏障。几十门火炮乃至战前准备做为赏赐携带的大量财物也被张家众人在最后的追击清场过程中缴获了。
冷兵器的古代战场之上,哪怕是负了轻伤的人在败势之下得不到有效包扎的情况下跑不出多远也会演化为不轻的伤势甚至失血而亡。
张家众人一百六十余人中也只有张林和杨秋霞夫妇因为多年的江湖经历有一点儿外伤的药品也懂一点儿包扎技术。
不到二百人两个仅仅相当于后世见习卫生员水平的人,也在医疗资源上超过哪怕民国时期至建国初期绝大多数中国军队了。民国时期即便是正规化一些的国共军队也没有太多比例合格的连卫生员,包扎技术往往都要靠团卫生员重做。
在这个时代,一两个真正懂点儿外伤的人完全可以做为上千人队伍的全部医疗保障了。
但是张海并没有打算把这宝贵的医疗资源浪费在价值渺茫的人群身上。因此在战前的时候张海就对手下的众弟子们讲过:如果敌人败退,在战兵之中尽量不留俘虏,尽可能的放箭将这些人彻底杀伤。
这些参与进攻的人不是地位较高的敌家丁队伍就是与张家长期有过节那些人的家众,在这些人里能掏到金子的可能性很小。只有没有负伤并且装死的人中可以留俘虏,年纪在二十五岁以下并且身上有惩罚性旧伤的人才可以留下考察考察。
打扫战场的时候张家众人才发现天亮时分竟然有不少围观的群众目睹了这场其实持续时间并不算长的战斗,大多数并非没有见过死人的百姓并不对这些大白天战场上的尸体感到惊讶。
“乡亲们!这些官兵及贼众表面上是冲着我张家而来,但又何尝不是为那些恶人们张目!想让大家再回到过去那种任人欺凌的苦日子里去?除了我们带走的这些俘虏其余的凡是能割取这些伤者首级的人都可以在我们这里换取更多的财物做为奖励。带甲的军官五两银子,寻常的兵士二两银子!.”
敢于前来在战场附近围观看这种热闹的人不少是年轻人和半大小子,可没有家里的长辈那样持重保守。在张家的威信乃至利益的诱惑下不少人冲了上来与张家众人一起给予这些没有多少希望能够存活下来的人以最后的了解。
由于乡里的不少人都沾亲带故,这样一做又使不乡里的不少群众被半绑在了张家的战车上。
战斗中其实包括张海在内不少的人都挨了铅子箭矢,忙碌完打扫战场的事情兴奋而紧张的神经真正过去之后不少人才感觉到伤痛。
不过因为盔甲的防护,这些伤大多是些连血都不见的淤青而已。算的上减员性负伤的不是头部中弹就是手部中箭,还有各别被箭矢乃至偶尔冲到近距的敌骑投出来的标枪穿入板条甲之间的缝隙的。
在学塾的那些孩子中终究有臧会松和田见金两个人因为伤逝过重而牺牲,一个人因为手部负伤而伤残。习弓的弟子中只有李辉一个人因为头部中了铅弹脑震荡而最终牺牲,其余的伤这大多得到了有效的包扎。
算下来林林总总算是减员性伤亡的人一共只有十余人,这些人除了一个伤亡于敌临近的步兵外大多是敌人突击的骑兵造成的,但总算被控制在了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而与此对应的,参战的三百余名保定总兵府的亲兵家丁在猛烈的拳铳火力打击乃至箭矢的追射之下只有百余人最终逃了出去,战死和负伤被杀多达二百余人。
其余来袭的上千名敌乡勇步兵战死和最终负伤被杀则多达四百余人,另有被俘近百人。加上驻守张宅最终选择投降的千余卫所辅兵。
除了获得不少可以武装起更多人的弓箭刀枪藤牌之类的武器外,最重要的是获得了不少的火炮弹药乃至马匹。
两千多人拼凑起来的敌军在初战之中即便不能说是被完整的歼灭,也算是遭遇到歼灭性打击了。
拥有十数倍兵力的来袭敌军,在还没有与张家众人展开全面近战肉搏就在箭铳火力之下而遭遇到彻底的失败,除了给予敌人巨大的震动之外,也给予了盐山县张宅附近不少乡亲们巨大的震惊和鼓舞。
起初不少人虽然对天帝之使的传说半信半疑、也钦佩张家的为人和武艺。可对于面对官兵大队人马的围剿就连不少张家弟子也心有疑虑。
而这场战斗,则彻底的打消了不少人心中最后的顾虑。不到两天的时间,方圆十数里内的几个乡数百名早就慕名的青壮便被征集起来展开了应急性的训练准备应对更为艰难的选择。
正月初十准备第一次集训前的夜晚,忙碌了许久的张海偶尔有闲暇的时光在看望父母之后在主宅前休息。
“海子哥,你在想什么?”柳香终于有时间再次问道。
张海似乎没有注意到如今的柳香早已不是当年的孩子,而是正当妙龄的少女,依然如过去那样坦诚的回答道:“我在想为什么在战场上牺牲的孩子都是那些平日里表现比较老实而本分的人,李辉是如此,藏会松也是如此。将这些跟随我这么多年的弟子们带上沙场上考验真的是正确的么?”
“以后你不要再像前年那样亲自带着孩子们直面敌人冒险了,尤其是最一开始不久的时候独自一人与那么多的炮车对抗。你不知道我还有父母是多么的担心。”柳香真心实意的劝道。
“可我又能怎样呢?至少未来一段时间内我不得不如此。即便这些报名来的乡亲们经过了基本的训练,我和弟子们依然是我家战力的主要核心。不过请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会尽量注意的,这次见敌必战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张海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