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醉酒
许白收到顾知回信的时候,已经是收工后。两人默契地谁都没有提百达娱乐的事情,只约了周末一起吃饭,好好聚聚。
许白想再好好劝一劝顾知,顾知则需要时间自己想一想,到底该做什么选择。
饭桌上,阿烟看到许白跟顾知发短信,可傅西棠一句话都没有说。于是他仿佛有了底气,有样学样,也拿出手机来一边吃饭一边玩游戏。
谁料傅西棠冷冷的一眼扫过去,还未开口,就把他冻了个半死。
阿烟不服,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和压迫。
结果就在此时,许白麻利地收了手机,极其乖巧地夹了一块肉吃了,然后又认真地挑了一块最大放进傅西棠碗里,“傅先生吃啊。”
说罢,他的目光扫向阿烟,不赞同地说道:“吃饭了怎么还玩游戏呢。”
阿烟目瞪口呆。
影帝!心机影帝!是我阿烟错看你了!
阿烟气死了,转头去看傅西棠,却看到傅西棠目光平静地看着许白,问:“好吃吗?”
许白嘴里还嚼着肉,满足的点头。今天的晚餐仍然是傅西棠亲自下厨做的,挑的都是许白爱吃的菜,他怎么可能觉得不好吃呢?
好不容易等他的嘴空下来,他舀了碗汤慢慢喝着,又解释道:“刚才跟顾知发消息呢,他是百达的艺人,我怕这次会波及到他。”
傅西棠便说:“他有才华,叶远心不会看不到。”
听到傅西棠这样肯定顾知,许白不由笑起来,“是吧,他只是缺少一个好的平台。百达那个靠炒作捧人的公司,太不适合他了。”
“嗯。”
“其实他的歌还是挺受欢迎的,那首《落叶》……”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明明靠得不近,谈话的内容也很平常,但粉红泡泡却好像不停地在往外冒。那不经意间的一个对视,一个微笑,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被粉红泡泡挤压出场的阿烟,真的很想离家出走。
吃完饭,阿烟又苦逼地被安排进厨房洗碗,哀怨到恨不得给自己点一首《小白菜》。从厨房的窗户望出去,他的新主人正站在满月树下,伸着懒腰,抬头看着茂密的枝桠。
爬山虎弟弟爬到了树上去,许白就问他:“这树要浇水吗?”
爬山虎弟弟摇头:不要,它只吃月光。
许白又问:“傅先生说他是姻缘树,跟月老有关系吗?”
爬山虎弟弟:不知道呢,你可以去问先生啊,先生什么都知道的。
许白:“这样啊。”
爬山虎弟弟:你们要结婚了吗?
许白:“……”
爬山虎弟弟:我哥哥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你在耍流氓吗?
许白:“我没有。”
爬山虎弟弟:那你要跟先生结婚啦。
怎么就已经跳到结婚了呢!
许白觉得自己不能跟一根藤蔓较真,但再谈下去估计连孩子都要生了,连忙脚底抹油,跑了。
爬山虎弟弟看着他的背影,困惑地歪了歪脑袋,而后慢悠悠地爬到围墙上戳了戳每天都在睡懒觉的哥哥,问:结婚发喜糖吗?
爬山虎哥哥:嗯???
回到房里的许白,洗了个澡冷静冷静。
今天收工早,原本按照习惯,他会到书房里跟傅先生一起看书。可那是在他俩还没在一起之前,许白变着法儿地撩人,哪顾得上羞耻一说。
现在他撩到了,成功了,却反而扭捏起来。
他总觉得打开那扇门之后,就会打开通往新世界的大门。那扇门里,可只会有他跟傅先生两个人,单、独、相处。
单独相处的时候会做什么呢?
只是想想目光对视、牵牵小手,许白就觉得全身血液沸腾,快要爆炸。
怂啊,真的怂。
可是如果忽然不去的话,岂不是更怂?
许白顶着一头半干的头发,盘坐在床上沉思了数十秒,最终英勇地站起来,推开门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他们都已经在一起了,牵牵小手亲亲嘴,完全是合法合理的,有什么好别扭的。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浪里白条勇往直前,浪里白条无所畏惧。
书房里,傅西棠开着电脑正在看什么。
许白如同往常一样走进去,目光故作平静地扫过傅西棠,落在他常坐的窗边一角——那里竟然多了一个懒人沙发,沙发下铺着一块羊绒地毯,旁边还摆着一个白色的圆形小茶几。落地灯投下一片暖黄的光,将这个角落照得暖意十足。
这叫好像特异为许白开辟出的一个角落一样,看起来那么显眼,又与典雅的书房完美融合在一起。
许白眸光微亮,大步走过去,问:“新换的?”
傅西棠停下打字的手,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没有说话,但那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许白看到懒人沙发就挪不动步了,脱了鞋子踩在地毯上,一屁股坐下去。双腿惬意地向前舒展开来,懒意就从四肢百骸里钻出,将他牢牢地摁在沙发上。
傅西棠说:“周齐想要把那套别墅还给你。”
“嗯?还给我?”许白心想还真是拿错了,随后他摇头说道:“既然都给他了,那就是他的了。就算他还给我,我也不可能搬去那儿住。”
傅西棠点头。
许白换了个姿势,趴在沙发上看着傅西棠,说:“今天听到八卦说四海要收购百达,是不是真的?”
傅西棠目光扫过电脑屏幕上叶远心发过来的百达的收购资料,以及股票走向,抬手敲下几个键,淡定地吐出两个字,“真的。”
“不会是因为我吧?”
“如果我说是呢?”
傅西棠的轻声反问,像羽毛轻飘飘落在许白的心上,挠得他心痒痒。
迎着傅西棠看过来的目光,他忍不住朝他勾了勾手指,“来。”
此刻的小朋友,趴得毫无形象。勾着嘴角看起来风流性感,耳朵却微微发红。衣服在沙发上摩擦,露出了小半截腰,两条大长腿在后面似有些紧张地绷得笔直。
傅西棠由着他蛊惑自己,走到他身边,被他握住了手。
“坐吧坐吧。”许白不管不顾地把傅西棠安顿在自己身边,两个人挤着一个懒人沙发。好无定形的沙发在两人的重力下塌陷,让他们靠得紧紧的,随便动一动,便能感受到隔着薄薄布料的摩擦。
可是感受到傅西棠的体温后,许白的心里又安定了下来。虽然心还在不停地扑通乱跳,心海里到处都在冒泡泡,可这接触过后的实感,让一切感觉都落了地。
不再那么轻飘飘的。
可惜这里没有镜子,否则看着堂堂北街傅先生跟他挤在这么一个懒人沙发上的情形,他一定能笑出来。
事实上他一直在笑。
懒人沙发稳定性不好,他这么一笑,身子就歪了。往后倒的时候,恰好靠在了傅西棠的臂弯里。
西装笔挺、清贵优雅的傅先生,正在看着你。
这么近的距离,呼吸可闻,灼人心肺。
“傅先生。”许白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轻声说:“这个时候不应该聊什么周齐、百达,我们应该做点恋人之间应该做的事情,合法、合理。”
傅西棠抬手,指腹摩挲着他颈侧的皮肤,眸光微暗。许白看不到他的眼神,却能感受到他另外一只手放在他的腰上,只是轻轻地摩挲着,像是若有似无的触碰,却让许白的每个感官细胞都在尖叫。
傅先生好像在不断摸索,哪个地方更好下口。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动作,连亲吻都没有,却让许白快招架不住。接完吻后的许白,那就几乎是一条废蛇了。
傅西棠让他靠着自己,不管看书也好,休息也好,都陪着。
许白就眯着眼看他摊开手,用法力召来书架上厚厚的硬壳书。翻来开,全是让人头疼的外文和看不懂的机械图案。
“这又是什么?”
“墨菲里斯的《机械原理》。”
许白瞄了一眼崭新的封面,“这是新的书?傅先生你还有不会的?”
傅西棠莞尔,“这叫学无止境。”
许白干脆装死。他已经毕业很久了,谁都不能再把他推进学习的海洋,绝不。
周末,许白跟顾知约在荷和轩。这一次因为傅西棠的缘故,两人的位置直接被安排在客人止步的三楼,也就是上次许白陪叶远心、傅西棠吃饭的那个地方。
因为怕傅西棠在场会让顾知感到不自在,所以这一次许白没有让傅西棠一起去。等到顾知跟百达的这档子事儿过去,再正式介绍他们认识。
顾知一进来,就猛喝一大口茶,而后把茶杯重重放下,说:“蒋固北那个大傻逼,他居然去我家楼下堵我。”
许白给他把茶杯蓄满,问:“你能先告诉我,你跟那个蒋固北之间又发生什么故事了吗?朋友。”
顾知却不说话了,沉默地在许白对面坐下。
可疑,非常可疑。
两个好基友面对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说话,看谁能熬得过谁。
最后还是顾知败下阵来,趴在桌子上往许白那边凑过去,小声说:“蒋固北说他之前误会我了。”
“误会啥?”
“误会我几年前还在组合里的时候,偷偷在小本本上说他坏话,还误会我喜欢隔壁女团的大胸妹。”
“噗。”许白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顾知淡定地拿纸巾擦了擦嘴,两个好基友又经过了一段漫长的互相对视,而后不约而同端起茶杯碰了一下。
许白说:“蒋固北真对得起你给他起的外号。”
顾知说:“可不是。”
许白很好奇:“你到底喜不喜欢那个大胸妹?”
顾知:“……”
顾知又沉默了,许白觉得可疑,非常可疑。
于是在他灼灼的目光下,顾知老实交代:“隔壁女团其实比我们早一步解散,那个妹子后来退出娱乐圈结婚了。当年……他喜欢的不是我,是蒋固北,她托我帮忙牵线搭桥来着。”
许白:“……蒋固北喜欢那个妹子?”
顾知:“我哪知道。”
朋友,要我说,蒋固北要么就是喜欢那个妹子,要么就是喜欢你。
但看着顾知心事郁结的模样,许白也没把这话说出来,再让他烦心,毕竟这是没影的事儿。距离他们组合解散,都已经过去八年了。
八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改变一个人。
“对了,你跟那位傅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顾知问。
“就互相看对眼了呗,傅先生他对我很好。”许白此刻回忆起来,他跟傅先生好像就是互生好感,然后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没有什么误会、没有狗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顾知睁着死鱼眼,“朋友,说好的基友一生一起走呢,你怎么就忽然脱单了。”
“爱情让人无法抵挡。”
“行吧,请我吃大餐。”
“我有打折卡,随便吃。”
两人默契地点了一桌菜,并且难得地点了啤酒。顾知平时为了保护嗓子,烟酒、辛辣都是不沾的,今天却破了例,说是要为许白庆祝。
喝了半罐啤酒,顾知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忽然说:“我可能要离开百达了。”
许白愣住,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劝,他就已经自己做了决定了。
顾知不是一个好劝说的人,他看起来万事不放在心上,隔三差五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出去采采风,兴致来了可以抱着吉他在生意冷清的小酒馆里唱歌,也会为了等一场夕阳在老房子的屋顶上等好几个小时。
可是他很恋旧,又固执,这么多年,明知道百达不是个好地方,也依旧没有离开。
“怎么忽然做决定了?”许白问。
“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应该改变一下。”顾知摇晃着手里的啤酒罐子,说:“蒋固北让我想起很多从前的事,以前我们住在一个宿舍,总是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吵架,互看不顺眼。但仔细想想,还是有一些值得怀念的事情,只是我都刻意忘掉了。你还记得那首《星光》吗?”
顾知似乎有点喝醉了,话变得有点多。
许白默默地把其他的啤酒罐子拿到自己这边来,说:“《星光》么,我当然记得,是你那首未发表的曲子。”
顾知点头,“其实那个作曲一栏写的贝斯大魔王就是蒋固北,词作是我。公司想把这首歌给别人唱,让我们当一次枪手。蒋固北不同意,跟公司闹翻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许白还在上大学。他依稀记得那个叫Month的组合传出好几次解散风波,后来成员陆续跳槽,就没有然后了。
《星光》这首歌被彻底雪藏,是后来许白跟顾知交上朋友之后,才在他家里看到了谱子。当时他还很遗憾,那么好听的一首歌,就这样被埋没了。
这样想着,许白又听顾知嘟哝道:“蒋固北那个大傻逼,他居然骂我。”
许白仔细瞅着他,深刻怀疑他是不是醉了。
顾知眯起眼来,又说:“气死我了,那个中二病。”
说罢,顾知一头栽倒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
许白:“…………”
许白又等了一会儿,顾知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他便掂了掂他的啤酒罐子,发现还剩下小半罐。
这酒量,令许白自叹弗如。
看着醉酒的顾知,许白也不知道该叹息还是该笑,最后摇摇头,准备让荷和轩帮忙安排个代驾。
结果他刚把人叫过来,手机就亮了。
傅先生发来了信息,说:楼下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