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徒比起暴徒来,所不同的一点就是,他们虽然也受到了教义的毒害,但是却没有丧失理智,也没有失去自我判断的能力。
以教廷现在的能力,也不可能再对这数十万教徒施展灵毒,让他们变成暴徒,而且那样的话,教皇所掌握的,不过是一群送死鬼,在漠寰还能兴风作浪,想要对付中原,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所以教皇对这些教徒的依赖,远远要大过于那些暴民,当然一旦将这些人归心,他也不会吝啬,会想尽办法,把这些人的战力给提升起来!
这些教徒的红衣主教,只不过是个挂名而已,比起教廷里那些真正的红衣主教,在实力上可不只是差了一点半点!
没有了镇国军的阻拦,数十万教徒大摇大摆的进入了京都城,那个平日里只有在幻想中进入过的漠寰国都,那个漠寰王朝权利最为集中的地方,漠寰王宫的所在!
所有人都很激动,因为如果不是这次的行动,他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来到这京都城!
只是还没有进入京都城,就看到了一群疯子,他们的嘴里不断的喊着没了,全没了!搞得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等到众人一股脑的冲到京都城的时候,除了残缺的城门还在证明着这个地方曾经的确是一国城都的所在,剩下的就是满目疮痍,一片狼藉,连最穷苦的乡下都不如,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了一栋完整的房子!
一名教徒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对水漫城说:“我问过了,之前京都受到了暴民的攻击,弓骑军都被打退,教廷占领王宫,陛下以身殉国,跟教廷同归于尽!”
“咔嚓!”被紧攥在水漫城手中的一张瓦片,就被他生生捏碎。水漫城看着这四周的一片废墟,摇着头说:“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不是真正的太阴教,我们错了,我们真的是做错了!”
“水漫城,你在胡说什么!难道你想叛教?”火烛炎听到水漫城的话,眼珠子一瞪,怒气冲冲的对他大喝!
水漫城凄然一笑,指着四周对火烛炎说:“叛教?我都已经叛国了,成了一个卖国贼了!你瞪大眼睛看看这里,这是我们漠寰的国都啊!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不痛心?我们太阴教不是要清君侧的吗?怎么自己却把国都给毁了?教皇是想要保护陛下,还是自己想当这个漠寰国王?”
“大胆!”火烛炎咬牙切齿的看着水漫城大骂:“你竟然敢诋毁教皇,简直是罪大恶极!水漫城,你再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要逼我动用教义,将你处死!”
“哈哈哈!”水漫城大声狂笑起来,只是眼角却流出了泪水,指着火烛炎说:“大逆不道?这个词用的好啊!我们真的是大逆不道,可是不是对教皇,而是对漠寰,对陛下!你我皆是漠寰人,是吃着漠寰的米喝着漠寰的水长大的,首先是漠寰的子民,才有信奉太阴教的资格。可是今天,我们舍本求末,竟然为了太阴教而背叛了漠寰,的确是大逆不道!”
在场许多人听到了水漫城的话,都羞愧的低下了头。这段日子以来,他们跟着众人一路横行的来到京都,也杀过人,也流过血,以前窝窝囊囊的过了半辈子,这几天感觉把那口窝囊气都出来了!
可是冷静下来想一想,这样的做法值得吗?很多跟他们连见都没见过的人,根本就谈不上什么仇怨,甚至都没有阻拦他们,就被他们为了所谓的“练胆”而杀害,按照教义上所说,这是在帮助他们尽快去往梦想国度的条件!
可是自己要去往梦想国度,就必须要杀死别人来当垫脚石吗?真正是与人为善的教义,怎么会有这么混蛋而残忍的规定?
更让他们所不解的是,一直在宣扬梦想社会没有战乱,没有歧视的阴神教,为什么却又将漠寰祸害成这个样子?甚至逼死了陛下,清平了京都,造成了整个漠寰,上百万难民的流离失所,这就是阴神教所说的天父仁慈?
水漫城慢慢的将自己身上的红袍脱下来,看也不看的丢在了地上。见到他的这个动作,火烛炎脸色一变,却也隐藏着一种压抑的惊喜,只是表情却十分的愤然,瞪着水漫城大喝:“水漫城,你脱下法袍,是想背叛神教,背叛教皇吗?”
“神教没有教给我要做一个叛国贼!”水漫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这一片废墟,心中又是一痛,摇摇头说:“至于教皇,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凭什么要为他去效力?如果所谓的天父仁爱,是建立在背叛自己的国家,背叛自己的人民为基础上,这样的教皇,我就算背叛他又如何?”
火烛炎唰的一下拔出腰间佩剑,指着水漫城大骂:“大胆!水漫城,你敢背叛教皇,那就是神教的罪人,数十万教众,人人得而诛之!”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的脚下!”水漫城双目发红,丝毫不退的看着火烛炎,嘴里骂着:“这是你的国家,这是你的国都!可是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你所为的教皇,为了自己想掌控这个国家,而利用我们漠寰百姓,来攻打自己国家的国都,逼死了陛下,这样的恶魔,你还想信仰他侍奉他?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听到水漫城的话,周围的一帮教徒也全都随声附和,火烛炎原本想借这个机会除掉水漫城,独揽教众大权,可是一看到这附近的教徒全都是一脸悲愤的神色,还真怕自己这一动手,反而引发了众怒,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转了一下眼珠子,火烛炎也强忍着内心的憎恶与火气,将手中长剑垂了下去,叹息了一声对水漫城说:“老伙计,其实我又何尝不心痛,毕竟我也是漠寰人啊!可是你忘了吗,教主曾经对我们亲口说过,一入阴神教,便生自由身,我们早已经不再是漠寰国民了,而是天父的子民,这普天之下,只要是天父之爱笼罩的地方,都是我们的地盘,我们要把眼光放长远一点,不要局限在这半岛之地!”
“现在想来,眼光放得越远,也就表明了教皇越是贪婪!”水漫城脸上毫无表情,看着火烛炎说:“站在这个曾经是国都的地方,我越来越明白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是多么的混蛋!我再也不会做那个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所谓教皇的傀儡,更不会助纣为虐,这不是我心目中向往的神教,我要回去了!”
水漫城转过身,看着四周的那些教徒说:“我的兄弟姐妹们,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想想我们这段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到底哪一点能称得上是站在正义的一边?我们才是最应该清除的那些人,是我们把漠寰害成了…”
“噗嗤!”还没等他说完,一柄长剑就从他的背后刺入他的身体,然后在前胸露了出来!
水漫城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冒出来的剑尖,然后扭过头,看到了火烛炎的那张狰狞的脸。
他知道自己一直跟火烛炎不对付,意见总是相左,可是他也没想到,火烛炎是真的对他动了杀机,毕竟两人都是红衣主教,同仁相残,可是教中大忌。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两人也是同门师兄弟,他还是火烛炎的师弟!虽然平日里都有拌嘴,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对自己的这个师兄起过杀心,也天真的以为,师兄也是如他一样,只是拌嘴而已!
这一刻,水漫城才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人心的叵测,他的一厢情愿,并非是别人也如此想象,所以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做错了,而且错的是一塌糊涂!
火烛炎一用力,将手中的剑尽、根而入,全部刺入水漫城的后心,手握剑柄,将嘴凑到水漫城的耳边,咬牙切齿的说着:“你这个混账东西,就知道跟老子做对!你知不知道教皇已经答应,如果我能带人来到京都,就会让我做黑衣主教,并且收我为徒,传给我一身本事,让我变成真正的神族?你敢坏我大事,那就去死吧!”
看着师兄那张陌生而狰狞的脸,水漫城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笑了,这是一种自嘲的笑容,同时也充满了对火烛炎的嘲笑。
这些年来的一切,都是一场笑话啊!口口声声要让所有在漠寰感到自卑的男人,重新拾起自己的信心,让苦恼于现实的漠寰人,进入到一个没有烦恼没有战乱的梦想国度,而死心塌地加入的太阴教,却是害得自己国家变成一片废墟的罪魁祸首,更是害得陛下以身殉国!
而跟自己以前情同手足的师兄,现在却亲手杀了他,嘴里说着为了神教,其实却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前程!
所以一切都是在堂而皇之的理由之下,掩饰住自私的内心,而进行的一场可笑的叛乱,这场叛乱被打伤清君侧的旗号,却做着损害国家,跟国王背道相驰的叛乱行径,害得漠寰国已不国!
一切都太晚了!水漫城看着面前的那片废墟,流着眼泪闭上了眼睛,他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因为内心已经麻木!
只可惜自己死的太晚了,更可惜还有那么多的人,被所谓的教皇愚弄,如火烛炎这样,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其实也不是执迷不悟,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逼着自己走下去而已,因为他们已经回不了头,就凭借他们是教徒的身份,就算摆脱了教皇,也无路可走了!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难逃自己内心欲望,幻想着能够在教皇那里,得到更多的好处,所以才会一门心思的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