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东西?”
白宇扯着嗓门大吼一声,指向平顶山时手中的陌刀险些被他甩了出去。
早在他开口之前,众人的目光就已锁定在了远处的平顶山上。
那金属撞击岩石所发出的响声,以平顶山为中心向四周不断扩散。
一声高过一声的音浪,完全盖过了平原上的狼嚎莺啼。
见没有人理会自己,白宇焦急道:“你们还不跑等什么呢?那东西明显冲着我们来的!”
韩时没有理会他,挥手下令道:“掷矛!”
命令一层一层下达,一杆杆短矛随之插在了卫字营阵前。
望着那密密麻麻的短矛,白宇好奇的问道:“你确定这玩意能挡得住?”
韩时转头道:“它到不了这里。”
“那你掷矛干什么?”说罢,白宇一脸不解的望向了身边的韩时。
“以防万一。”
在两人交谈的过程中,巨鼎已经滚落到山脚处。当鼎身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巨大的鼎身直接弹了起来。
巨鼎在空中旋转,再次落地时又弹了起来。
“怪哉!这东西什么做的!”
说罢,将来双腿之上劲气流转,一步神行踏出直奔巨鼎而去。
“砰”
巨鼎第三次落地之后,在地面上砸出了深坑。搅的碎土沙石齐飞,烟尘滚滚目不能视。
就在巨鼎即将再次弹起之时,将来施展凌空拔地而起。只见他身形闪烁间,双脚猛然的踏在了巨鼎之上。
便听“轰”的一声巨响,那原本已经从深坑中弹起的巨鼎再次陷了下去。
待烟尘散尽,将来呼唤道:“韩时、白宇带人过来!”
声音随着夜风扩散,远处的卫字营闻声而动,很快便来到了巨鼎之前。
望着站在巨鼎之上的将来,白宇惊奇道:“这巨鼎不是应该在北境吗?”
“纹路不一样,明显不是一个。”
听着韩时的解答,白宇忍不住对他犯了一个白眼。
将来思量再三要不要说青的事,但他想了想讲了他们也不信。
便决定,不讲也罢。
他沉声下令道:“兄弟们,辛苦一下,把这个东西弄回东都。”
此话一出口,场中顿时鸦雀无声。
“没木头也没绳子,这...咋弄啊?”
白宇话音刚落,韩时继续道:“工具都被三军带走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轮流推。”
将来一拍额头,尴尬道:“算了,放这也丢不了。要是真让你们推,有损我的名声。”
话音刚落,将来从巨鼎之上一跃而下。
见将来跳了下来,小骨头便拉着乌云追风兽向将来靠近。但当乌云追风兽看到挂满灰尘的将来,便拖着小骨头转头就走。那样子明显是嫌弃将来脏,怕他弄脏自己乌黑发亮的战甲。
将来一脸黑线,却又拿这货没有办法。
听着小骨头那阵阵哀求声,将来无奈摇头一步神行踏出,转眼间便出现在了乌云追风兽的身旁。
当他拉着马鞍翻身上马之后,乌云追风兽便像是踩了狗屎一般。
见乌云追风兽跳个不停,将来干脆直接缠在了它的背上。
乌云追风兽感受着自己脖子上传来的巨力,一声不耐烦的嘶吼过后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将来见这货终于老实了,转头沉声道:“传令!返回东都城!”
“诺!”
悠长的号角声在平原上空响起,轰隆隆的马蹄声紧随其后。万马奔腾的声势变随着夜风传开,让这寂静的夜晚变得不再平静。
卫字营一路急行,在即将抵达东都城时,一连串密集的火光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就在将来准备下令保持警戒之时,斥候驱使着探马向卫字营的队伍靠近。
“报!武王带着全部鬼卫,护送皇后等人的棺椁前来。”
将来转头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迎上去看看情况。”
他说走就走,手中缰绳一拉,乌云追风兽便一跃而出,朝着东都城的方向疾行。
夜幕下,乌云追风兽快的已经看不到了身影。唯一能证明它存在的,就是在平原上回响的马蹄声。
夜风打在脸上,带来了针扎一般的刺痛感。将来单手轻敲头盔,不得不放下头盔之上的面甲。
眼看着远处的火光越来越近,鬼卫的探马已经出现将来的四周。待确定来人是将来后,这些鬼卫便又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临近鬼卫的队伍,将来便见到了手持龙鳞枪一马当先的将启。他双手轻拉缰绳,乌云追风兽就减速靠了过去。
“爷爷,你们怎么来了?”
将来的声音向前传去,便见将启挥手示意身后的鬼卫停下。只见他拨转马头,与将来一同望向身后的棺椁。
将启道:“我准备明日清晨,把她们葬在平顶山的山脚下。”
“明日便葬?这...”
没等将来说完,将启沉声道:“我想在大军出发前让她入土,一旦开战不知何时才能结束,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为何不送回北境?”
将启转头望向将来:“你不是弄了个英雄冢吗?就让她们长眠在山脚下,陪着那些枉死的将士,全当是赎罪了。”
“那我随您一同前往。”
将启摇头,勒马便走。
“回吧,我想一个人陪陪她。”
话音刚落,那一人一马便朝着平顶山的方向奔去。
鬼帅临近时,躬身道:“请少将军放心。”
说罢,他便带着身后一众鬼卫追了上去。
咕噜噜的车轮在地上压出了浅浅的痕迹,马车之上的棺椁随着车身的颠簸而摆动。
马车一侧的招魂幡,在星空下显得格外凄凉。
目送这一行人离去,将来的目光便转向了远处的东都城。
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望着火光璀璨的东都。直至卫字营赶到,他才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夜色中,将启驰骋在广阔的平原上。他手中的龙鳞枪,在夜幕下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在靠近巨鼎时,他冷冷的扫了一眼。直到抵达平顶山下,也没有什么东西阻挡他前进的路。
身后的马蹄声渐渐平息,将启转身吩咐道:“先扎营,之后斥候再换班。”
“诺!”
将启翻身下马,魑接过缰绳之后就拉着战马走向一边。将启找了个平整的石头坐下,魉很快的在其脚边点燃了篝火。
火星跳动,烧的干柴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响声。顷刻间,营地中的篝火便连城了一片。
当火光照亮平顶山的山脚,将启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重的闷响。
这响声的来源,正是被人从马车上卸了下来的棺椁。
当棺椁落地的那一刻,一阵阴风从平顶山向营地吹来。这突然刮起的阴风,吹倒了好几根刚立起的木桩。
一声清脆的撕裂声,从鬼卫的营地中响起。就见一卷刚被撑开的营帐,在两名鬼卫的手中一分为二。
随着两半营帐飞向空中,马群在这一刻躁动了起来。
阴风慢慢变缓,但这风声随之变成了阵阵异响。
低沉的叹息声、呜咽的抽泣声、愤怒的咆哮声、不甘的抱怨声,一声声此起彼伏,一声声徘徊耳畔。
在这寂静的深夜中,犹如百鬼夜行一般。
众鬼卫毫不在意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们依旧在营地中忙碌着,执行着将启所下达的命令。
将启平静的坐在石头上闭目凝神,直到他脚下的篝火被一阵阴风吹灭,那一双虎目才陡然睁开。
“砰”
龙鳞枪的枪尾狠狠的砸向地面,随着这一声闷响的传开。将启身上那如同实质一般的杀气,如惊涛骇浪一样向平顶山扑去。
在这杀气与阴风的对撞下,那漫山遍野的阴风很快的败下阵来。
“死了就如此糊涂吗!?你们忘了我是谁吗!?”
当这犹如春雷炸响的两声质问响彻原野,那如同鬼哭狼嚎一般的阴风才就此的平静下来。
听着那若有若无的声音,将启喃喃道:“该走走!该散散!尘归尘!土归土!”
“我的女儿已经死了,这一家三口与你们葬在一起,便了却了今生的因果吧。”
话音刚落,阴风再起!
将启眼中寒芒一闪,抬脚猛然向前迈出一步!
长靴踏地的那一刻,他口中的爆喝声响起:“你们以为我是在跟你们商量吗?”
“滚!”
这一声爆喝之下,其周身杀气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在这股杀气的冲击之下,这山野间的阴风彻底消散。
将启脚下熄灭的篝火慢慢复燃,鬼帅走到了将启的身侧。
“王爷,营地安置好了,您先歇息吧。”
将启摇了摇头,缓缓地坐了下去。
“你给我热壶酒吧,我想再做一会儿。”
“诺!”
待鬼帅退去,将启喃喃道:“傻丫头啊,你怎么就对权力着了迷呢。”
这句话说出口,将启沉默了许久。他像是在等待着回应,又好像是在问着自己。
直到鬼帅把春草酒拿了上来,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就那样自己喝一口,再往地面倒上那么一口。
直至酒壶中的酒被倒光了;直至鬼帅又为他换了一壶;直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直至太阳的第一丝余辉照亮大地;直至鬼卫手中的锹镐扬起尘土;直至棺椁被封土掩埋墓碑立起。
将启缓缓起身,手中龙鳞枪在墓碑上留下了几个大字。
“爱女,将伊一之墓。”
罢了,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