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腊月二十三,北方民间传统祭拜灶王爷的日子,又称“小年”。
这祭灶的习俗源自一则传说:相传灶王爷每年腊月二十三、二十四要回天庭汇报,大年三十再回到各家灶底。百姓们选择在这两天祭拜灶王爷,来祈求新年的平安喜顺和财运昌隆。
此时的武王府热闹非凡,一大清早将启便带领一众子弟前往内宅厨房。
众人在厨房的主灶前站定,家丁们手脚麻利的摆上了瓜果糖点。
将漠把手中的镀金铜炉放在了灶台中间,而后从麻袋里抓出了一把粟米放进了铜炉中。
香炉的左边摆放有浮鱼饼、龟苓膏、鸡冠酥、祥云糖,取的是富贵吉祥的谐音。
香炉的右边摆有四件马鞍形状的容器,四件容器之上放满了拳头大的苹果。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将家只求子弟平平安安。
三根清香被将御点燃,他把点着的香递到了将启的手中。将启带领众人三鞠躬,而后把清香插进了香炉内。他亲自上前取下灶王像,将漠与将御又把新“请”回来的灶王像挂在了灶台上。
府中老管家轻呼道:“送灶王~”
“送灶王!”
“送灶王!”
这一声声的呼喊,从内院传到了正门前。大门外的六名家丁,同时弯腰点燃了脚下的爆竹。在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中,送神的仪式才告一段落。
当爆竹声消散,家丁们才拿起身边的扫帚。在二管家的督促下,仔细清理着王府内的灰尘。一众女眷都聚在了后院,她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剪着窗花、聊着家常。
“奶奶~我不想剪窗花,我想去接二哥!求求你了~”
将欣抱着杜老夫人的手臂,一边摇着嘴里还一边念叨着。
任夫人道:“欣儿,不要胡闹。我们这么安排,自然有我们的道理。”
将欣嘟嘴道:“什么道理嘛~我快一年没见到二哥了!我不管!我要跟魑、魅一起去。”
“可他们已经启程了啊~”
将睿笑着,把手中裁好的红纸递到了将欣的手中。
“哼!你们.....”
还没等将欣嘟囔完,杜老夫人就掐住了她的耳后。老妇人笑骂道:“要么剪纸,要么扫地,你自己选。”
“我...我剪纸。”
就这样,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各自忙碌了起来。
此时,将来归都的消息已经被有心人打探到。在一间书房内,三名男子围坐在屏风之后。
“将来那小子回来了,是否派人在路上伏击?”
“你最好不要在这东境内动他,这里各家眼线太多,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哼,我当时说由我去西境!你可倒好,百般阻拦!承诺着万无一失,回来却血本无归。”
“我不想与你争辩!过程你也清楚,与我有何关系?还不是那七王太过废物,早知道我就花钱请响马了。”
“这种事你也能节省,不愧是百姓眼中的青天大老爷啊!”
“你休要得寸进尺!”
“怎么?你还想与我动手不成!”
坐在首座的青年从始至终一声没吭,见两人吹胡子瞪眼准备大打出手了。他才笑道:“二老,泥菩萨还有三分怒气。差不多得了~”
“殿下,这老匹夫像个娘们似的,喋喋不休!”
“你个违心鬼,你说谁像娘们!”
“咚”的一声闷响,青年一掌就将面前的茶案拍的粉碎。他冷声道:“两位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坦诚相见的地步。”
“老臣知罪!”
“臣糊涂了!请殿下恕罪!”
青年缓缓起身,他俯视着眼前的两位朝廷重臣。一种舍我其谁的豪情油然而生,这一文一武会是他最大的筹码。
青年沉声道:“静观其变即刻,又不是只有我一人想要他将来的命。”
听他这么说,那前往西境的重臣下意识的咬紧了后牙,就快贴到地上的双眼寒芒闪动。
“行了,各自忙去吧!别让人知道你们来过。那老家伙虽然昏聩,可还没到糊涂的地步。”
“诺!”
见两人躬身退出书房,青年仰头躺在了地板上。他看着头顶上那盏因热气旋转的灯,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一动不动。片刻后,他放肆大笑,其笑声使人毛骨悚然。
一间幽暗的石室内,墙壁上的油灯同时点亮。待点灯的随从退出石室后,场中的四人才对着面前的青年恭声道:“参见殿下!”
那名青年背对着众人,对几人的问候置若罔闻。他观摩着石壁上的画,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好似神游天外。
一名黑袍老者率先开口道:“殿下!那将来回来了。可靠消息称其没带一兵一卒,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臣觉附议!臣与家师手中的私兵操练已久,那私兵的营地距离将来回归的路线并不远。臣可下令让他们在沿路埋伏,打将来一个措手不及。”
“此事万万不可!先不说城中那十万捧日军与鬼卫,将漠可是带着十万陷阵军回来的。如果我们留下把柄,以将漠的性子这城中无一个士大夫能活下去。”
“哼,做事瞻前顾后,何时才能成就大事!你怕死就算了,不要耽误殿下的前程!”
“你....”
那黑袍老者道:“够了!不要在殿下面前放肆!”
另一人道:“出兵就不必了,在这庙堂权争之地,杀人也不一定要用兵。”
黑袍老者笑道:“有何高见?”
“哈哈哈哈,高见不敢当!他不是有胆量灭七王吗?我们就给他扣上大帽子!”
“你能不能别卖关子!此时说话吞吞吐吐,你在怡红院时的痛快劲儿呢?”
“你要不打断我,我都说完了!我们先派人把将来违反盟约灭了七王的事公之于众,而后煽动民间言论说他准备打下东都城。这城中百姓太平惯了当然不想打仗,我们再把他回来的准确时间散播出去。到时就算他将来有翅膀,想进东都城恐怕都难喽。”
那黑袍老者道:“煽动民意倒是不错,但这计划还得再斟酌斟酌。”
“我只有大概的想法,还请您多帮着谋划谋划。”
那背对众人的青年突然开口道:“你们想把我父王气死吗?”
“臣不敢!”
“臣等知罪!”
那青年冷笑道:“他死压着的消息你们就这么放出来?我看你们是不想让他好好过年了!”
“你们这些做曌国臣子的想扇曌国天子的耳光?怕是活够了吧!”
那黑袍老者笑道:“臣等只认殿下,不认什么天子啊。”
“对对对!我们只认殿下!”
那青年笑道:“好!你们要能把他气死,我重重有赏!”
“臣等定当尽心竭力!”
东宫,太子府。
一名黑袍人在内侍的带领下脚步匆忙,当他进入太子书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这寒冬腊月的天气太子却光着膀子,只见他一手一个石锁舞的虎虎生风。
见有人进来,太子便把石锁扔在地上。他拿起桌案上的茶碗一口就喝个精光,待内侍为其披上外衣后才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太子殿下!将来回来了!”
太子笑道:“等你通知我?我怕是早死在这位置上了!”
“臣无能!”
只见那黑袍人跪在地上,头已经贴在了地面上。
就在这时,太子的贴身内侍推门而入。他恭敬道:“太子殿下!左相与几位大人到了!”
“哦?今天是什么日子?让他们到大殿中等我吧!”
“诺!”
那贴身内侍躬身退出书房,临关门前还不忘多看那黑袍人一眼。
太子笑道:“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出宫!”
跪在地上的黑袍人下意识的咬紧了后牙,就快贴到地上的双眼寒芒闪动。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而后恭声道:“改日臣再来给太子殿下请安!”
“好的,有事我也会派人去请你!”
说罢,太子便离开了书房,将那黑袍人留在了书房中。
“哼,一个又一个的,真是麻烦...”
书房的门被缓缓推开,一个尖细的声音传进了黑袍人的耳中。
“大人,跟杂家走吧~”
“有劳公公了!”
太子府,正殿。
身披薄衫的太子稳稳的坐在了正位上,台下众臣同时躬身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赐座!”
“谢太子殿下!”
待众人入座后,太子笑道:“是什么风把各位吹到我这来了?”
左相王芝,起身恭声道:“回太子殿下!那扰乱超纲的贼子回来了!虽然当今陛下没有声张西境之事,但是我等不能看着贼子逍遥法外!”
太子笑道:“这事应该去找陛下啊!你们来找我作甚!”
一位大臣道:“太子殿下!陛下他整日沉迷酒色无心朝政,我等刚才去御书房连陛下的面都没见到。”
左相沉声道:“还请太子殿下做主!”
“还请太子殿下做主!”
太子终于收起了笑脸,他沉声道:“我做主,名不正言不顺啊。”
“太子乃是储君,是我曌国未来的希望,我等誓死追随殿下!”
众臣见左相表态,纷纷躬身附和表忠心。
太子露出了笑容,他朗声道:“好!那我就和你们一起,与我那表哥斗上一斗!”
黑市,零号春草酒馆。
将云归看着书桌前一封又一封的密信久久不语,他那如鹰隼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冷冽的杀机。
“当当当”一阵敲门声响起,把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他沉声道:“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一只满是灰尘的靴子踏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