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一下,十常侍得汉灵帝刘宏宠幸多年,如何能没有一些亲信?若是在宫外,何进这个大将军名义上手握天下兵马大权,但在这宫中,十成人中
,至少有七成是听命于十常侍等人的。至于剩下的三成,则是那种根本没有后台,无权无势的家伙。
何进一阵慌乱,下意识地喊道:“我没有杀董太后!”
可转念一想,我又解释个什么劲,难不成十常侍还真的是为了董太后报仇?而且就算不是我杀的董太后,他张让难道就会饶了我吗?
身为大将军,还镇压过洛阳附近的黄巾之乱,何进自然不是一个文弱书生,再加上他家乃是屠户出身,虽说他不曾亲自做那下贱的行当,但一身气
力也是不俗。他早年也曾练过武,虽说这些年来享尽荣华富贵,当年的武艺早已搁下,可这并不代表,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锵的一声抽出腰间七星宝剑,何进转身向大殿外冲去。
赵忠森然一笑,道:“还不将这不仁不义的鼠辈杀了!”
十常侍率领的军卒放声高呼,挥舞着兵器就冲了过来。何进厉声吼道:“我乃国舅,当朝大将军,何遂高在此,谁敢杀我?”
人往往在危急的时候,就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何进也是急了眼,他清楚的知道,今天若是不拼命的话,恐怕真得死在这里。双手紧紧握住七星宝剑左劈右砍,这柄宝剑还是当初张扬送给他的,
一开始是大贤良师张角的佩剑,上面镶嵌着七颗璀璨的宝石,挥舞起来绚丽夺目,未曾交战,便已先声夺人。宝剑本身也是堪称削铁如泥,锋利无匹。
十常侍麾下的军卒,虽然也是大内出品,颇为精良,可比之七星宝剑却明显不如。
何进杀法大开大合,并没有什么招式可言,全凭着一腔气血之勇在搏杀,但众军卒只要靠近了何进的身体,就会被七星宝剑斩断。那剑光霍霍,所
到之处血肉横飞,庄严肃穆的嘉德殿,一时间竟然是喊杀之声不断。
何进杀出一条血路,奔着北宫便走。
他清楚,只要能到了北宫,那里便都是何苗的人,张让休想再取他性命,故而是拼了命冲杀起来。
张让等人走出嘉德殿,却并没有着急的意思,反而望着何进四处奔逃,冷笑起来。
“这屠家子,倒是有些勇力。”
毕岚猛然抬手,只见从暗处站出了近百名弓箭手。
“小的们,且退下来!”
军卒们闻言,立刻如潮水般退后。何进尤在原地不停地挥舞宝剑,带四周再也看不见人影的时候,这才喘着粗气,持剑而立。
只见远处,尽是弓箭手。
何进进宫乃是来见太后,自然不能全副披挂,身上只穿的是朝服,并不曾穿戴盔甲,刚才搏杀的时候身上已经多了不少的伤口,如今更是出现了一
群弓箭手。
何进知道,这一次,他已经完了。
心中突然有一丝明悟,过往的一切,在眼前重新清晰起来。
想当年,他一腔热血进入洛阳这座大汉的都城,想求一个前程。却没想到,遭尽了白眼,连妹妹在宫中,也是倍受欺凌。那时候,如今围聚在他身
边的党人世家,又在何处?怕是给他白眼看的,就是这些人吧。
是十常侍!
虽然收了他很多的钱,但的确为他办了事情。
妹妹得到了灵帝刘宏的宠爱,自己也一步步的爬上了三公的位置。而这之后,他和十常侍的关系却越发的恶劣起来。但仔细想想,他好像和十常侍
又没有产生太大的冲突,可为什么会对十常侍如此仇恨呢?
全都是那些党人世家,在他耳边不停地说一些,其实完全没有发生的事。
至于董太后,怕也是他们下的毒手吧,最后却要我来背这个黑锅
想到这里,何进哈哈的大笑起来。
“何遂高,死到临头,你笑什么?”赵忠被何进笑得有些渗得慌,不由开口问道。
“我只是笑我傻,虽然位列三公,自以为聪明,却是上了别人的当,给别人当了一辈子的出头鸟,死到临头的时候才想明白。”
何进止住笑声,目光灼灼地盯着十常侍等人,道:“不过,今日你们与我鹤蚌相争,却不知谁才能成为得利的渔翁?”
“渔翁?”张让冷笑一声,道:“以我之见,今日却没有什么渔翁,从今天之后,我等才是这洛阳的主宰!”
说完,张让也不给何进再说话的时间,猛地把手一挥,厉声喝道:“放箭!”
何进披头散发,浑身鲜血,仰天咆哮道:“袁逢、袁隗,尔等终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箭啸响起,百余支狼牙羽箭没有丝毫的犹豫,瞬间穿透了何进略显臃肿的身躯,殷红的鲜血肆意流淌,汇成一条泊泊流动的小溪,何进
的身躯轰然倒地。
当何进倒地的那一刹那,张让却没由来的一阵空虚。
何遂高,其实你和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都是被别人看不起,只可惜,你并没有看清你自己。
“来人,砍了何遂高的人头!”
赵忠阴狠道:“何遂高一死,则其部曲群龙无首,正是我等得势的机会,让公莫要犹豫你与段公可前往永安宫中,找到皇上皇后将其挟持,岚公你
带人往长乐宫去,若能再将太后也挟持,则我等大事可成。其余众人,随我前往青琐门,告诉那些人何屠户已死的消息。只要何遂高已死的消息传出去
,那些人岂能不乱?则我们正好浑水摸鱼,莫要耽搁,开始干吧。”
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十常侍无路可退。
当下张让和段珪前往永安宫寻找皇帝刘辩和皇后唐婉,毕岚则带着另一波人,向长乐宫逼去。
赵忠登上青琐门城头,看着宫门外的众人。
此时,袁术已经纠集起麾下的人马,于青琐门外列阵。
宫中隐隐有喊杀声传来,众人心急如焚,袁术更是几次想要冲击青琐门。
这时候,赵忠拎着何进的人头,出现在了宮墙之上。
随手把何进那血淋淋的人头扔出宮墙,赵忠厉声喝道:“何进谋反,奉太后旨意,业已伏诛。其余胁从,皆可赦免,尔等还不立刻散去,否则太后
一怒,尔等皆难活命。”
何进人头飞出宮墙外的时候,天地间突然一片寂静,只有赵忠尖利的嗓音在回荡,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可是当看到何进人头的那一刹那,陈琳等人
还是懵了。
何进,还是死了?
陈琳面颊抽搐,回头望着众人道:“大将军死了,我们怎么办?”
是啊,我们怎么办?
显而易见,何进的死使得依附何进的众人顿时如无根飘萍一般。虽然在何进活着的时候,他们看不起何进,甚至私下里时常把何进当作笑柄。但何
进的存在,他们才活的安全,不用害怕阉人的迫害。
当何进死了,陈琳等人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只怕接下来,阉人掌权的话,将会是一次残酷的报复,他们这些没什么背景,却又在何进耳边不断鼓吹他剿灭十常侍的人,恐怕便会是张让等人的
第一个目标。
就在此时,只听一人厉声喊道:“阉党擅自诛杀大臣,罪不容赦,诸君何不奋起,除去阉党,还我大汉一个郎朗乾坤?愿诛杀阉党着,何不随我一
同血战!”
一名文官打扮的人,弯弓搭箭,对准宮墙上还在洋洋得意的赵忠,一箭射去。
紧接着,就见一人顶盔披甲,向宫门冲去,同时大喝道:“袁公路在此,愿诛阉党者前来助我!”
那文官打扮的人,正是司徒王允。
只可惜他的箭法并不高明,狼牙箭擦着赵忠左边脸颊飞过,除了给赵忠带来一道血口之外,并没能要了赵忠的性命。
可即便是如此,却也惊醒了陈琳等人,如今之计,若是就此退走肯定是死路一条,唯有血战可得一条生路,索性他娘的拼了!
何进部将吴匡,纵马冲到青琐门下,不住地挥刀劈砍。
袁术更是干脆,组织起他麾下的人马,在宫门外堆积柴薪,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熊熊大火将洛阳大半个夜空照得大亮。
不过霎那的功夫,喊杀之声四起,整个皇宫都乱了起来。
从远处有一波人马疾驰而来,为首之人正是何进的弟弟,车骑将军何苗,他本在南宫当值,却看到青琐门火起,当下不敢怠慢,连忙率人前来。
他带领的是北宫卫,而且不敢多带,只有一两千人,到了青琐门外,何苗厉声喝道:“袁公路,你想造反不成?”
“二老爷,大老爷死了!”
吴匡厉声喝道:“大将军被阉党杀死了!”
“什么?”
何苗闻言不禁大惊失色,他和何进虽然意见不甚相同,但终究还是一家人,也清楚何进对何家的意义,如今骤然听闻何进身死的消息,不由呆呆的
愣住了。
也就在此时,只见袁术身后飞出一将,厉声喝道:“若非是你这家伙和阉党走的近,屡次和大将军做对,大将军又如何会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