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看到这情形,才确信劫匪是奔苏湄而来,而且计划周详,入夜借听曲的名义,派人从岸上潜进渡口的其他船只,就是为了骤然发动时能将这些船只胁裹着离开河岸,不使这些船成为岸上支援画舫的运输工具。那艘三帆大船大概是水匪此次的主力战船,看上去像海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停在渡口,竟然没有引起别人的警觉,船上里显然藏了不少水匪精锐,这时候都派上了用场。
渡口边停着的七八艘船都是中小型商客船、渔船,船上的人手少,又没有戒备,悄无声息就陷落了。
苏湄画舫上的厨娘、仆妇、侍女自不用考虑,除了傅青河师徒三人护卫外,还从江宁地方上的河帮聘请了船工、桨手十多人,不是一点防御力量都没有。暂时还没有贼人混上画舫,傅青河站在船头,他左手拿了只圆盾、右手持短戟,正将一个试图上船的水贼逼下水。林缚看了微微诧异,之前还以为傅青河只是个破落的普通武师——普通武师有谁会拿短戟当随身兵器?那些个聘请来的船工、浆手在江河湖海混迹经年,也不是头次遭遇水贼湖匪,在傅青河跟领头头领的指挥,拿着兵刃防备水匪跳船。
林缚看着画舫离岸不到三十丈的距离,画舫又是桨船,船舷两侧各有六只木桨,众人操桨片刻就能靠岸,再说岸上的县衙刀弓手还能射箭支应,要是水匪不能及时攻上画舫,让画舫靠上岸与白沙县的刀弓手汇合,反而会让画舫成为刀弓手追击劫匪的快速战船。
水匪也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除了三艘船头站满水匪的乌蓬船外,其他给拖到河中央的船都给纵了火;三桅海船上的水匪拿铁钩搭将画舫钩住之后就迅速张帆,拖住画舫往河外侧拽,林缚身子藏在水里,看着这一切,心想他们真是计划周密。
乌蓬船上的火势也大了起来,林缚身子藏在水下暂时还无忧,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人慌马乱的,谁知道游向岸边会不会给误杀?
游向画舫?傅青河正防备水匪从水里偷船,给误杀的可能性更大;再说七八十名精壮水匪围住画舫,画舫上加上浆手、船工还不足二十人,要是岸上的白沙县刀弓手不能及时找来船靠过来救援,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了。
此时的林缚虽然也有怜花惜玉的心思,还念着苏湄待他的好处,却不是热血冲动就自奔死路的笨蛋。
水匪不再拖延,三桅船头聚了十几张弓一起怒射,还有人将陶罐样的东西朝画舫船头掷来,给击碎却是漫天的石灰洒将出来。趁着画舫船头人仰马翻,几十名水匪从三桅船以及其他三艘劫持的商船上跳船冲上画舫……
画舫给拖离河岸差不多有近二百米,岸上才有弓手赶到渡口射箭支应,已是鞭长莫及了,也不见有谁跳下河游水来援。林缚知道画舫大势已去,傅青河个人武艺再高,乱战中也难发挥多少作用,顶多杀几个水匪泄恨,要是不识机弃船跳水,难逃一死。
听着乌蓬船给大火烧透的爆裂声,林缚担心船体很快会给烧散架,又等了片刻,待大半水匪都跳上画舫,众寇的注意力不在水面上,他瞅准方向,一个猛子扎到水里,朝画舫那边潜去。他估计着水匪夺了画舫后不会轻易烧毁,附在船底往下游游上一段路程再上岸更保险些。
浮出水面换气,沾满黑青色水苔的画舫船底就在眼前,林缚拿断刀刺入船板缝里好有个支撑点给他歇口气。这时候一团黑影从眼前砸落,溅起来的水花让林缚猛呛了一口,是个人掉下来,不知生死。
林缚将断刀拔在手里,犹豫着是不是要待落水者浮上水面后就立即上前补上一刀,就听见有人在他头顶上大呼:“傅青河死了,下舱去杀浆子手!”
落水的是傅青河?林缚吃了一惊,他知道学武之人在乱战中能发挥的作用有限,但是也没有想到傅青河会这么不抵用?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借着透进河里的微弱火光,看着水下一团黑影不见动弹,不待他浮上水面,林缚就扯着傅青河潜往别处。
傅青河落水的地方会吸引水匪的注意力,林缚不认为自己在水里还能机敏的躲开强弓,夹着傅青河不知死活的身体,潜到画舫船尾的摇橹下才浮出水面,船尾下这处深凹进去,又有摇橹遮着,火光照不进来,比其他地方要隐蔽许多。
林缚正要解下腰带将傅青河的身体绑到摇橹上,只觉手里的身子动了动,头往外一偏,躲开傅青河没多大力气的一拳,侧回头见傅青河诧异的看着自己,大概无法置信自己竟然没死,还顺手救了他。
得,也不用解释,林缚小声问道:“傅爷,你伤在哪里……”刚才在水里只看到他背胛有血渗出来,没有伤到要害,这时候见他右臂给割开两道深口子,在水面浸了一会儿,翻开的肉像白唇,左肩窝还有血不断往外渗,都不算严重,不知道他其他地方有没有受重伤。
“水贼抬了撞木上船,胸口上给撞了一记,闭气掉下水来。”傅青河单手勾住摇橹,有气无力的解释落水的原因。
林缚没见过撞木是什么东西,但是能想象,画舫两侧长直狭小,傅青河要是想在那里负隅顽抗,水匪抬根大木头来直撞过去就能逼他下水。
苏湄的舱室在船头,林缚跟傅青河藏在船尾,听不见前头的变故,只听着船上动静渐小,想来水匪已经控制住局面。过了片刻,不断有尸体给人从上面抛下来,数着水声,林缚与傅青河面面相觑,除了苏湄跟她的侍女小蛮之外,竟是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白水河涨水后,水面有两三里宽,画舫给拖到河中央,就跟那艘匪船系在一起,剩下的三艘商船也都给水匪纵火烧了,岸上虽然有刀弓手在河堤上奔跑着想要救援,却束手无策。借着火光,遥遥看见河岸上还有几人骑着高头大马,不知道在东南抵御奢家叛乱、素有威名的董原、董府君在不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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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他娘。”董原看着白水河里几艘熊熊燃烧的商船以及正往白水河口方向逃逸的海盗三桅沙船跟系在后面的花舫,恨恨的捶着手心,这股海盗竟然就在他眼皮子劫人,如何让他不恼火。
“看上去像海船,可能是东海盗内寇,只怕沿着岸追不及,要不要快马加鞭知会宁海军镇派水营?”在火把的映照下,白沙县知县丁知儒脸色有些发白,身子给风吹得发冷,给海盗在境内肆虐,他身为白沙县主官,多少有些逃脱不了的责任。
“指望那些草包?”董原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三天前,崇州县学给掠袭,崇州县城里就有百余宁海镇军,还不是给三五十海盗杀得人抑马翻?”
高宗庭知道董原是极恨这些东海盗的,但是要是人在维扬府境给劫走、却给宁海军镇救出,董原有什么脸面?他说道:“区区一歌姬,也值不得府君为她星夜劳师动众,文书明日再发不迟。”
董原冷冷一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借着皎洁月色看着河心渐行渐远的黑影。
丁知儒这才知道董原也在记恨黄昏时被拒之事,要是所料不差,贼人应该是东海盗的一股,此时派人快马加鞭行文知会宁海镇,应该来得及在海盗船出海之前进行拦截。丁知儒当然也不会忘记董原与宁海镇的矛盾,再说董原又是极力主张在镇军体系之外组建地方新军的主要官员,他便不再说什么,哪怕是做做样子,他让县尉率领刀弓手沿岸继续追下去;又隐约看见河里还有人未死,想来是逃过大难落水未死的船户,忙组织人手下水救人。
第五章 船下有耳
岸上追兵缀尾追了小半个时辰,给一条拐进白水河的河汊子挡住去路。
看着岸上援兵给堵住前路,渐行渐远,水面上也不见有船追来,林缚情知凭借他跟傅青河两人的力量,绝难救下苏湄,何况傅青河的伤也不算轻,跟傅青河说道:“你的伤要上岸处理……”
傅青河摇了摇头,说道:“林公子自己上岸去吧,有命回来再报林公子的大恩!”看着行速,天亮之前就会出白水河口进入扬子江,现在连这伙水匪是哪股势力都不知道,这时候离船上岸,也就意味着对苏湄放手不管了。
“什么大不大恩的,一同逃命罢了;我先帮傅爷你处理一下伤口吧,浸在水里容易溃烂……”林缚也不说他上不上岸,让傅青河转过身趴在摇橹上,好给他包裹伤口,就算自己上岸去,也让傅青河有一战之力,毕竟苏湄对自己有疏财之义,不过心里又是奇怪,心想傅青河只是画舫上拿钱聘请来的护卫,这时候上岸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谁也不会责怪他,难怪他认为自己能从七八十名水匪眼皮子底救人?
傅青河忍痛让林缚将断刀拿下来,为了分心,问林缚:“前几天,看林公子掉水里差些淹死?”
“不知怎的,突然就会了……”林缚随口解释道,他记得小时候学游泳时,学了许久都不会浮水,给他老子狠心丢到水里,在水里扑腾着灌了好几口水直到脚踩到河泥豁然间就会了——这个是谭纵的记忆,跟之前的林缚没有丝毫的关系,想必其他人也会有这样的体验,他拿来搪塞傅青河的疑问,也不怕他会识破什么。
傅青河还以为林缚是机缘巧合才在水里救了自己,对他没有寄多大的希望,见他大半个身子浸在水里替自己处理伤口甚是便利,心里有些奇怪。
除了他们两个活人之外,林缚刚才还将两具浮尸、一支短桨系在尾橹上,换作旁人,未必能猜到林缚的用意,傅青河经验老到,转眼就想明白过来:两具浮尸不仅可以在逃生时增加水中的浮力节约体力;关键时刻还可以鱼目混珠吸引水匪的注意力,他们从水下转移到别处去;要是水匪乱箭射来,浮尸还是个好抵挡。
两具浮尸都是画舫上的船工,就算想到这点,傅青河心想自己要利用这两具浮尸逃生多半会有些犹豫,偏偏林缚见机快、下决定果断。傅青河跟林缚接触不多,心想平日看他为小姐神魂颠倒,以为是个没鸟用的书生,想不到他在这关头竟有这分机警与镇定,让人刮目相看。
傅青河正要开口劝林缚留下来一起伺机救小姐,感觉船体顿了一下,似乎在减速。
“这时候减速做什么?”林缚心里奇怪,让傅青河附在尾橹上休息,尽可能的让手臂跟肩上的伤口少接触水,他稍游开些看到前方水面一团黑影是只快桨船正逆水过来,船头有人举着红灯笼在挥动,似乎打什么信号——林缚识不得灯笼信号,游回到尾橹下,跟傅青河说道,“前面有艘快桨船,似乎是接应……”
过了片刻,迎面过来的那般快桨船直接跟后面的画舫接舷,听着脚步声,有五六个人跳上船来,在远处碎语,夹着浪涛声,林缚也听不清楚,接着就听见这群人往船尾走来。
“这娘们小命捏在我们手里,杜爷直接进去劝说她,她要老实听话,我们就恭恭敬敬的护送她去晋安……”是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听上去让人以为他的喉咙给割了一刀有些漏风。
晋安?林缚按着心里的诧异,看了傅青河一眼,之前的林缚虽然是个闭门读书的书呆子,却也知道晋安府是东南叛匪奢家在东闽的老营,差不多是谭纵记忆世界里福建省福州的位置,林缚心里想难道这伙人是从晋安过来的?
“苏湄姑娘性子烈,只怕不容易屈服。她听劝说还好,要是不听劝说,又让她知道事情原委,岂不是坏了二公子的好事?我还是不出面的好。不单我不出面,二公子身边的人也不能露脸,都跟我上岸暂时留在这边好了,免得以后遇着难堪——两个人,二公子都看上了,还要麻烦赵老大将人带出海,细加照顾,二公子会在海上跟赵老大演一出抢船救美的好戏。”
前面那人已经口呼“杜爷”了,这熟悉的声音立即让林缚听出说话这人就是江宁豪商杜荣,之前诸多疑惑也恍然大悟:原来是杜荣这厮在背后策划!却不知这个晋安二公子是谁?林缚心想这位晋安二公子若只是为了劫人,那他对苏湄还真是痴迷,竟然费这么大的心机跟气力劫人,还要安排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换作我老赵,哪有这么讲究?扒拉开裤子戳进去弄爽她就是,保管她以后服服帖帖的!我就没发现有鸡/巴降服不了娘们…哈哈哈……”放肆的笑了起来。这个是粗鲁不堪的大嗓门,林缚猜想他大概是杜荣嘴里的赵老大,是这伙匪徒的头目,只不过还要听命杜荣、还有什么晋安二公子行事。
傅青河在林缚对面张嘴拿唇形比划:“东海寇!”
要怪之前的林缚是个闭门读书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他还不能将杜荣、东海盗以及晋安二公子三者之间联系在一起。贼人就在他们头顶之上的走动,傅青河一时也无法跟林缚细说杜荣跟东海盗跟晋安奢家私下勾结的传闻。
“二公子能跟我们粗人一样?说起来,俺还是觉得女人越挣扎越有滋味,”这时候头顶甲板又有一人插进来说话,“赵老大,是不是将那群肉票也赶到这里来关着?”
“行。都是嫩皮嫩肉的半娃子,不小心弄死一个,就少了千儿八百两赎身银子……拿钱放人的信用还是要讲的,不然以后劫了肉票又如何能让肉票家里乖乖的吐出银子来?”赵老大说道。
林缚没想到这伙东海寇之前就已经在别处绑了肉票打算勒索肉票家人的钱款,他耐着性子与傅青河继续藏在尾橹下,听着船上海盗将肉票赶到后面的画舫上来,哭啼声、喝斥声嚷嚷一片、叫疼声,都是些年龄不大的童子、少年,接着又听见有些人从画舫借过上了杜荣乘坐的快桨船。
杜荣乘坐的快桨船没有急着离开,与画舫、海盗船并行了一段路,林缚即使想离开上岸,也找不到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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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时,眼见到了白水河口,前面就是扬子江,杜荣乘坐的快桨船才偏离河心航道,往东边的一个河汊子口行去。这时候,前面的河口起了浓雾,随风而来,迅速爬过远近河面,眨眼间的工夫,拂晓晨光里的远岸树草都给遮闭住,满眼都是白濛濛的雾气,抬头看吊在船尾桅上的灯笼红光也有些模糊。
这雾来得恰是时机,昨夜有近七十人劫船,但是所谓晋安二公子的部属都随杜荣乘快桨船离开了,留在海盗船跟画舫上的海盗不足三十人,大部分都在前面的三桅海船上,画舫系在海船后拖行,也不需要人手操浆,听着前头的说话声,画舫上只留下少数几人看管,还都聚在船头。
林缚将断刀咬在嘴里,顺着尾橹爬上船尾头。河上的雾越发的大,大半个船身都藏在雾里,看不见船头的情形,只听见几个海盗在前头骂骂咧咧的说话,间有打鼾的声音,分不清苏湄跟她的侍女关在哪里,倒是前舱室约是花厅的位置有些人在低声呜咽,想必是那些个肉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林缚将两根腰带接在一起,让傅青河系在腰上,提着腰带助他也爬上船来。
“先不忙着救人;找些吃的,再换身干爽衣服……”林缚压着嗓子跟傅青河小声说。
九月秋凉,在水里浸了半夜,精神紧绷着还不觉得有什么,上船来给河风一吹,瑟瑟发抖,又冷又饿;傅青河的伤也是麻烦,需要重新包扎——就算一切都准备齐当,就算傅青河没有受伤,要在近三十个东海寇眼皮底子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从船上救上岸,也是很困难的事情,需要好好筹划。
林缚不是盲目充好汉的人,但是有机会助人一臂之力,他也不会当缩头乌龟。
“你跟我来。”傅青河知道救人之事急不得,也清楚这伙贼人的意图,暂时不担心小姐在船上会受到伤害,他对画舫熟悉,领着林缚往尾舱里钻。
几间船工、桨手日常睡觉休息的下尾舱都给海盗仔细搜索过了,凌乱不堪,还有一大片粘乎乎的血迹,可见这里也是屠杀场。值钱的东西自然找不到,旧衣服却散了一地,还有几只海盗看不上眼的麦饼散在角落里。林缚也不管麦饼上沾有血迹,拾起来咬了一口,嚼在嘴里就觉得血腥气重些,递给傅青河两只,让他吃了填填肚子,又一边换上干衣服。这时候无法太讲究,林缚还是找来几小包盐拿盆溶在水里,给傅青河洗过伤口,又挑了干净的布帮他包扎好。
尾舱角落里还有一支给劈断的矛柄,有四尺来长,林缚捡起来试了试力,柄杆子很硬,便拿断刀将头部削尖,转眼间就削成一支锐利的短矛,给傅青河拿着防身。
短矛虽然不足以破甲,但对于练武之人,这么样个东西在手里足以用来杀人了。
藏身在船下时,傅青河对林缚已经刮目相看,掂了掂手里的短矛,见他坐在那里仍不忘耳朵贴着舱壁听外面的动静,心想之前真是看走了眼,认为自己也无法做得比他更老到。
“他们要出海,出了河口就是扬子江,江上会有行船,要是在途中能遇到大船或者船队,我们伺机出手能成功的可能性大些……”林缚低声跟傅青河商量。
昨夜危急时,情势根本就容不得他出手救苏湄,首先念头就是想着自己脱身上岸;现在情势跟昨夜又有不同,傅青河也有一战之力,仔细筹划不是一点都没有得手的机会。
有机会助人脱困却当缩头乌龟,不是林缚的作风,再说苏湄即使对他没什么男女之情,也是有疏财救急之义的。
“是要好好筹划!”傅青河点点头,心想林缚能留下来助他救人,那是再好不过,看他刚才的表现,怕是要强过受了伤的自己;再琢磨他的话意,也知道他不肯冒失出手,求人帮忙当然也不能强求对方冒生命危险一搏。
林缚将断刀拿起来,跟傅青河说道:“傅爷你在这里休息片刻,我潜到前面去看看,我回来时,会在船板上轻叩三声,”站起来又说了一句,“要是有什么变故,傅爷还是脱身要紧,救人毕竟到晋安还有机会……”
傅青河知道林缚是说这伙东海寇会将苏湄送到所谓的晋安二公子手里,但是他心里琢磨着这个晋安二公子指不定是奢家什么重要人物,苏湄给送到晋安,想要营救谈何容易?
傅青河还是跪直身子,手贴着船板要朝林缚拜倒,说道:“林公子此时就走,对苏某、对小姐已是大恩了……”
虽然知道傅青河此举更多是激将法,林缚还是有些感动,毕竟傅青河也可以不顾苏湄死活一走了之。林缚跪下来将傅青河扶住,责怪道:“傅爷将我当什么人了,我先出去看看……”
第六章 船行江上
第六章
大雾弥漫,只看得见七八步远,前头的海盗船正张帆前行,大雾里也不减速。
两侧的花窗都给人从外面拿木楔子楔死,防止肉票从里面开窗跳水逃走;在浓雾里,林缚摸到前头,隐约看见船前头的遮蓬下横七竖八的躺着四个海盗,听声音只有两个人在打鼾,也无从分辨另两个海盗有没有睡实;大雾遮住看不清楚前面海盗船尾甲板上的情况,但是能听见有几个海盗正在那里吹嘘弄女人的事情。
林缚刚要退回来,就见躺在遮蓬下的一个海盗猛的坐起来:“谁在那里?”
林缚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给暴露了行踪,摒息等海盗搜查过来杀两人再跳进水里脱身,听见前舱门吱呀一声,就听见苏湄的侍女小蛮在里面说道:“我家姑娘有一箱书放在尾舱,吩咐我去拿两本书来,还要拿其他些物什。”
“你在里面不要动,我帮你去看看……”那海盗说道。
“让她自己去取,还怕她跳水逃走不成?我们看着正主就行……”另一名海盗蜷起身子躺着正舒服,伸脚将舱门踢开,让苏湄侍女自己到尾舱取书去。
“小娘们敢逃才好,抓回来给兄弟们解馋,再一刀杀了——那边的主总不能怪我们不守信用。”右侧舱室里传来个粗鄙的声音。
“你他娘的,一刀割着你的大腿,怎么没将你的卵子割掉?让你有心思想娘们,叫爷心里极不爽……”一阵哄笑传来。
林缚心想原来还有几个受伤海盗在船舱里养伤。
尾舱有几间,林缚先退回放在书箱的那间货舱,听着轻巧的脚步声,待小蛮推门进来,猛的从后面抄住她的口鼻捂紧不让她出声,在她耳畔轻语道:“是我!不要出声。”待她看清自己的脸,才松开手。
小蛮惊慌未定的睁眼看着林缚,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藏在船上,一夜的惊吓跟委屈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泄渲口,忍住不出声,紧紧拽住林缚胸口的衣襟,不使软绵绵贴在他怀里的身子跌下来,低声哀求:“林公子,你要救救我跟小姐……”完全忘了就在昨夜眼前这男子在她眼里还顶没用的。
林缚心想这妮子顶多算是刚读初中的萝莉,绵软的身子贴紧在怀里,衣裳单薄,感觉到她胸口两团杏桃大小的绵软,没有长成却是有没有长成的滋味,见她长长的睫毛下美眸含泪欲滴,娇美的小脸楚楚可怜,眼皮子红肿,不晓得昨天哭了多久,看了竟是心怜、心动,让林缚想起初中时前座的那个女孩子来。
林缚指了指脚下,跟小蛮说道:“傅爷在下面……”告诉她傅青河就在尾下舱,是让她心里多生出的希望来,不至于完全成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