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家菜地在村头路东边,上一次我来时就看到过兰春英在瓜地给番瓜授粉。
烈日当空,正是午后好睡时候,村内几乎没有行人,地面被晒了一天怕有四五十度,鞋底都感觉烫。连土狗都躲在树荫下喘息着,刚拖出小巷,汗水便湿透刚换上的汗衫裤衩,水洗一般。
拖第二趟时,村道边一家院内有人吵吵嚷嚷说话,大队书记兰春田手里拿着大草帽,陪着一个戴着大盖帽、推着自行车、龙头上挂着黑皮包的法院干部,一起走了出来。他们的后面还一群人在送别,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李老板?嗨,大中午头晒死人你拉啥粪……”兰春田远远地向我招手,高声招呼道。
我放下车,赶紧长长地喘息一口,嗓子眼里火辣辣的。拖过肩头毛巾揩一下汗,道,“反正闲着没事,帮春英家把猪粪运地里去。”
“这活哪是你干的?”兰春田扭头对身后的两个后生瓮声瓮气地说,“四水三明,你俩去,开手扶拖拉机帮兰家拉田里去!”
“好嘞!”两个后生答应着,一个冲过来抢了我的地排车,费力地拉向村口。另一个则跑回去开车去了。
我嘴里客套着,也向他们走过去。
“啧,真是的,晌前我从孤山回来前找过春英,想请你喝两杯,她说你外出没回来呢。”兰春田走过来拉着我的手道,看了身旁的法官一眼,道,“这是镇上法庭老阎法官,人都称严法官,眼里最揉不得沙子。”
又向阎法官介绍我,道,“老阎,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李三石,李老板!”
我赶紧伸出手,“阎法官,您好!”
阎法官握着我的手道,“你好你好,老兰说你要打酒厂官司,我觉得该打,天都人谁不知道这酒厂是你和李珉投资的。如果有需要咨询,你可以找我。”
我赶紧连声致谢,并说正想听听法官的意见呢。
兰春田赶紧道,“老阎刚帮老赵家打完官司,今天回访,我们就喝了两杯。酒厂让古大江活活整垮了,白沙村四十多人在酒厂打工呢,这官司你必须打赢!”
站在兰春田身后、穿着坎肩的一个红脸汉子向我点点头问好,又道,“大太阳底下,兰书记还是进院吧,吃着西瓜细聊聊……”
兰春田一脸严肃地道,“老赵,这事事涉一场大官司,需要保密的。”又看着阎法官道,“老阎,耽搁你一会,我看还是到村委再谈?”
阎法官点头同意,于是我们三人就一起去了村子中央的村委大院。
白沙村位于白沙河出海口,村民打鱼的多,外出务工或做小生意的多,村民家家日子不难过。但村里没有工业,比西留侯村、高家坳村穷,村委会的吊扇还都是赵尚河给装的。
阎法官五十多岁,秃顶,是个热心人。我将情况大体讲了一遍,也很想听听他的见解,但陈镇长已经找我谈过话,她的态度我更不能告诉他,否则他一定会三缄其口。
果然,他鼓励我一定要打官司,说现在是法制社会,国家在加强法制,这个案子怕能成民告官典型,只要坚持打下去就一定能赢。
他说得很肯定,让我和兰大炮热血沸腾!
但阎法官也提醒我有三件事要注意,他说区里、镇上肯定不会轻易把酒厂还给个人,要有持久战准备。再则打官司关键是证据,这几年酒厂管理混乱不堪,当初的合同文件、持股证明、会计账目等历史档案是不是健全这很关键,一定要找一个好律师,别怕花钱。
我一一点头答应,我们一直谈到三点,阎法官说还有最重要一条,官司一开打,将来不定多少人乌纱帽得掉呢,狗急了要跳墙,要防止报复甚至下黑手!
阎法官最后的话我没当太回事,都快90年代了,举国上下在强调法制,陈镇长虽然态度倨傲,但我不太相信孤山区或孤山镇会压制我们的正当起诉权,更不相信他们甚至会对我下黑手。
毕竟与阎法官是初次见面,因此酒厂的历史档案被林雪大姐偷偷转移了这件事,我几次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多了个心眼没敢随便乱说出去。
因镇里司法所打传呼说有调解,阎法官匆匆走了,兰大炮也酒劲阵阵上涌,眼都不开了,我便告别后离开村委。回到兰家院内,只见猪粪羊粪都已经清理出去,院内打扫得干干净净,地排车也放在墙边,兰妈妈正在往地上洒水。
见我进来她很不过意地道,“四水和三明说以后起粪这脏活都由他们干,真不好意思呀,哪天请他们来吃顿饭吧石头?”
我说不用,你一客气他们反而就不好意思了。等将来酒厂要回来,让他们到厂里打工就行了。老太太说那也行,丫丫还在睡,你也快去洗洗歇歇吧,晚上婶炖羊烫烙火烧给你吃。
答应一声,我回到兰春英小院内,见小岛懒洋洋地还在大睡着。说来也怪,院内气味好了,刚才胡乱翻飞的苍蝇也少多了。
午后好睡,冲了凉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睡梦中听到院里有动静,我就知道是兰春英回来了。院内传来哗啦哗啦洗澡的声音,一会她便走了进来。
到底是自家院子,大白天的这娘们光着个身子就上了炕,拖过座扇对准我们吹着。嘴里嘻嘻笑着道,“哟醒啦?切,个小贱样。”
“干吗骂我?”
“不会自己看看,睡午觉都不安分,看到我就这样,丑样儿!”
“大白天的,你也不怕人偷看?”
“嘻嘻,老娘长得好,整天没人看真是可惜了呢。喂,苍蝇少了真清爽,粪你运走了啊?”
“哟哟,浑身这么凉你想冻死我?”她搂着我吻,我被她凉身子激得打了一个哆嗦,伸手摸到一汪泉水泛滥,抽出手羞她道,“看看谁贱,这咋了?”
“样儿,说你贱还敢不服。葫芦都快熟了,热死个人你怕凉?”兰春英咯咯笑着,不管不顾便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