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气温回升了些,但赶上雨季,雨下的没完没了。到了夜里还会打雷,每当这个时候,齐安安心中就发愁。
她看着外边暗沉的天空,时不时爬过一道刺目的闪电,托着下巴担忧的想,崽崽一个人这时候可怎么睡呀?
书中描写过江陆只有唯一一个弱点,就是害怕打雷。他很小的时候,曾经在雷雨夜的外面站了整整一晚,直到后来脱力昏倒,从此对雷声有了强烈的心理阴影。以后但凡是打雷,他都是一个人蜷缩在角落硬挨过去的。
不管是令人怜惜的少年时期,还是强大阴鸷的大佬时期,他对雷声的恐惧,直到文章结束都没有放下。
齐安安辗转反侧,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来到学校时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
她一边放书包,一边偷偷瞧了一眼江陆,不过看不出什么,他神情还是一贯的清冷。
自从生病好了之后,他又恢复成从前的老样子,喜怒不形于色的,这么看也看不出来,他昨晚是不是害怕。
“不是吧齐安安你昨晚干什么了?该不会是熬夜刷题了吧?”还没上课,于天扬是个闲不住嘴的,转过头找齐安安说话。
齐安安还在惦记自家崽崽的心理问题,回答的不过脑子特别敷衍:“当然得刷题了,马上就要中考了,什么也不会。”
“什么都不会?害,你问我呀。你有我这么一个学霸前桌还留着不用,等过年呢?我什么都会。”
于天扬正说着,忽然感觉到侧方一道明显的视线。他扭头看见江陆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沉的盯着他看。
这可是真学神,于天扬合计自己班门弄斧了,一拍大腿:“我要是不行,你还可以问江陆嘛,我跟你说题这玩意一通百通,熬夜刷题多伤身体呀。”
“再说了,就昨天晚上那环境,也亏你能学得进去,”于天扬悻悻的说,“雷声大的吵死个人,别说学习了,看个电视都看不安稳。”
齐安安的心思本来就一直放在江陆身上,在听到于天扬说起打雷之后,她明显的看到江陆搭在桌上的手指慢慢蜷了起来。
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下颌线条明显紧绷着,齐安安心里一沉,连忙挥手赶于天扬:“好了好了,你快转回去,马上就上课了。”
亲眼所见才知道,她家崽崽心理阴影居然这么大,光是听见“打雷”的字眼都会紧张。
而天气偏偏是最捉摸不透的东西,上午刚放了晴,下午天色又阴沉下来,快放学时乌云密布,阴云滚滚,看起来又像是要下一场漂泊大雨。
齐安安哪能放心江陆一个人走,跟他商量:“江陆,我们等下一起走。”
江陆的嘴唇动了动,他的眼神分明是温和的,说出的话却仍是拒绝:“不了。天气不好,你别走回去了,叫你家里来接你吧。”
陈管家倒确实要来接她,但被齐安安百般回绝了,这也就是她哥不在家,不然今天无论如何也没法陪江陆一起走。
听江陆这么说,齐安安想了想眼睛亮亮的:“那如果我家里来接我,你和我一起坐车回去好不好?我送你回家。”
外面雨声渐起,路上行人匆匆,班级中每一个人都事不关己的安静离去。只有她,用她那副清甜的声音在耳边说个不停。
江陆对上她饱含期待的澄澈眼睛,心念一动下意识微微启唇,却又转过头去。
他隐忍的闭了闭眼,声音很低却坚定:“不用,你回去路上小心。”说完他立刻起身走了,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
因为暴雨,路上行人很少,江陆出了校门后刚走出一条街,雨势忽然更大了起来,天上一声闷雷“轰隆”响起。
江陆停住脚步,拿伞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用力抿唇深深吸一口气,迈开腿接着往前走。
雪亮的闪电之后就是沉闷的雷声,一下又一下没有停歇的意思,江陆的手心沁出了汗,他用力捏紧伞柄,骨节因为用力泛起青白色。
正浑身僵硬的向前走着,忽然前方斜里冲出来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人倒是不陌生,江陆眼眸冰冷:“滚开。”
王老板此刻的形象比上一次要潦草许多,脖子上的金链子不见了,下巴还有没来得及刮的胡茬。
听到江陆说话,他疯疯癫癫的狰狞一笑:“滚开?老子就是在这等你的。”
他猛的上前向江陆扑去:“小畜生,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损失了多大一笔生意?!齐彦那个疯子逼得我走投无路,老子就是死了也要拉你垫背!”
江陆目光沉下来,反手将手中的雨伞掷出去,狠狠打在王老板的脸上。
王老板胡乱扑的毫无章法,被这么一打,踉跄地退了两步,怒意更甚,大叫一声再次一脸凶狠的冲上来。
忽然天空“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猝不及防响起,江陆身躯微微一震,大脑空白一瞬浑身僵硬,被王老板一把抓住了衣领。
他抓住江陆将他往道边拖拽,他的车停在那里。
江陆的眼瞳黑漆漆的,透不出一丝光亮,他没着急挣开这只恶心的手,而是摸上书包的侧兜,那里放着他的钥匙,钥匙上拴着一把折叠小刀。
江陆已经将小刀握在了手里,命运果然从来不眷顾他,他漠然的想,他出身泥泞,但想清清白白做人,可上天终究要逼他走上一条不归路。
下一刻他挥出手中的小刀,忽然听见“砰”的一声,王老板一下子松了手。
江陆抬头,看见齐安安双手握着伞,像拿棍子一样如临大敌的看着王老板,王老板一脸痛苦的捂着脑袋,刚才齐安安就是用这把伞狠狠的打了他的头。
“臭丫头片子,你他.妈找死……”王老板恢复过来一些,看着齐安安的眼神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正好你送上门来,今天连你一块收拾,你哥断了我的活路,我非弄死你丢到他面前去!”
“你活该!谁让你说话难听?谁让你欺负江陆?这都是你自找的!”
齐安安过来看见他抓着江陆,差点没气死,连害怕都忘了,一边骂一边张牙舞爪挥舞着雨伞打他,像炸了毛的小奶猫,倒有几分气势。只是没有雨伞庇护,早就淋得浑身湿透。
王老板猝不及防挨了她几下,早就怒不可遏,伸手向齐安安抓去——
江陆皱眉,手比脑子更快一步,他一把拉过齐安安将她藏在身后,狠狠一脚踹在王老板的肚子上。
他的力道一点不小,王老板摔在地上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脸色痛苦的捂着肚子。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虽然还下着大雨,但街上逐渐聚集了些人。
齐安安连忙指着王老板:“他是人贩子!猥琐男!打我们还要抓我们!”
一个面露凶相的男人和两个稚气未脱的学生,人们心中的好感度都往一处偏,看王老板的眼神带着敌意。
“大街上就这么嚣张,活腻歪了吧。”
“你们别怕,他不敢过来了。”
“报警报警……”
人多王老板到底有所顾忌,看见有人报警他眼中滑过一抹慌乱。
他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江陆和齐安安,眼中恨意难消:“你们两个给我等着!我不信我弄不死你们!”
他丢下一句狠话后,捂着肚子仓皇跑了。
他跑了后人群渐渐散去,齐安安有点不放心:“江陆,他刚才打你哪了?”
江陆摇头:“他没打到我。”
那就好,可看他那样子一定会再来,齐安安紧紧皱眉:“江陆,他刚才说……”
江陆却完全不在意,他夺过齐安安手中的雨伞撑开,遮在她头顶:“自己拿着。”
齐安安从善如流的接过来,自然的举高,将江陆一起罩在伞下。
霎时雨水隔绝,江陆怔忪一下,低头眉头紧拧着打量齐安安。
他还从没见过小姑娘这么狼狈的样子,头发已经湿透,一缕一缕贴在莹白的脸颊上,因为冷,平常红润的嘴唇冻成了浅浅的粉色。
可这个样子越发衬的她眼眸干净清澈,黑白分明,清清楚楚的倒映着他的身影。
江陆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沉默着去捡自己的雨伞,却发现刚才在打王老板那一下时用力过猛,雨伞的伞骨折断了好几处。
“我们打一个伞好了,”齐安安看见江陆捡起的雨伞坏了,走过去将雨伞倾斜在江陆头上,“江陆,刚才那个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他要是再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江陆眉心拧的很紧,他不只会找自己的麻烦,那畜生把她也惦记上了,但她似乎还没意识到。
他低头看齐安安,声音算得上温和:“不用担心,我来处理。”
“可是你怎么……”齐安安正要说话,却被江陆打断了。
“以后不要再冲上来了。”太危险了。
“哦……”齐安安想了想,还是反驳道,“但是刚刚那种情况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呀,他要是把你带上车,你怎么办?我还能追的上车么,出事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江陆说不出话来。
雨幕中她的嗓音显得更软,语气自然又认真,好像说的是一件很普通正常的事。
忽然天上轰隆一声雷响,这一次比之前的雷声更大,绵延不绝,江陆却没有再发抖。
他内心决堤的声音比那更加震耳欲聋,洪流涌出,一泻千里。
……
那天江陆把齐安安送回了家,他站在她家门口,眉眼没有往常的凛冽:“明天早上七点我在这里等你,我们以后一起上学吧。”
那时齐安安还不明白,她以为是因为这次患难见真情,江陆已经把她当成了很好的朋友,才主动提出和她一起上学。
他每天多绕两条街来这里等她,放学后也会将她送到家里。路上他的话很少,但是每当早上见到或是晚上会分别时,齐安安总能看见江陆微微扬起的唇角。
他本来就容貌昳丽,浅浅笑起来时,好看的不像话。
一个月后,市里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新闻。某小设计公司的老板破产后,一天夜里酗酒,从出租屋废旧的楼梯上失足滚了下来,当场摔死。
他死后,他的屋子里发现了多种管制刀具,社交平台也有许多暴力言论,有严重报复社会的倾向,后来警.察又查出他经营公司偷税漏税甚至涉及诈骗,以及曾经猥.亵过数名男童等恶劣事件。
这件事一度成为那几天人们茶前饭后谈资,不过齐安安倒是没怎么关注这件事,她知道后只是松了口气,这个王老板一直没来找过江陆,她还一直提心吊胆,现在人死了,唏嘘之余,她也可以松一口气。
只是这件事过后,江陆忽然就不跟她一起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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