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各位,今天我把大家请来,先提前说上一句,这次,啊,仅限这次,就在这酒桌上,我们不讲什么纪律,大家放开吃,放开喝,所有的我都给你们管够!”
又是一轮边界会议之后,刚刚回来不久的程刚,专门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然后把所有将要留守根据地的高层干部们邀请了过来。
酒是他从42位面带来的纯粮食酒,不说有多好喝,但光看那晶莹剔透的玻璃瓶,就已经让在场的同志感受到了一种浓厚的奢侈味道。
菜也是如此,重油、重盐、重辣、重香料,全是硬邦邦的肉菜,根本没得几盘素的。
这是程大厨照着此时人们的口味整出来的搭配,反正他自己是吃不惯,可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实打实的诱惑。
话说在场的几人面对如此场面,反倒是面面相觑了起来,毕竟平时这位程主任,在干部作风上可是管得尤为严格。
虽说他本人也做到了以身作则,但背地里还是有不少同志说上些牢骚话,偏偏今天却表现得如此反常,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按理说,根据地中体制内人员的伙食其实算不得太差,即使是在最紧缺的时期,因为援助的存在,大家也没有真正经历过历史上那种吃完这顿没下顿的窘迫境遇。
甚至相比较于地方的的老百姓而言,因为训练、劳动等体力消耗的需要,大部分战士的饮食标准还要提高不少,至少比参军之前强很多。
但也要认识到,这种提高背后的基数,却是这个时代数万万徘徊在生存线上下的普通人。
他们承受着后世难以想象的压迫,经历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吃不饱,穿不暖,有时连活下去都成了一种奢望,这才是眼下社会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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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大部分出身贫下中农的战士而言,参军后确实是累了很多,但每天能按时吃饭,若是到了干活的时候,只要认真做事能吃饱,这种日子完全是曾经难以想象的。
所以哪怕劳累之后难免会有一定情绪,但红军中的大部分都非常满意这一年多来的生活。
可是,对于少数生活标准高于普通人的同志而言,这样的日子就不是那么好过了,其中当然也包括了程刚,甚至可以说他是所有人中最痛苦的那一个。
毕竟,仅就当前时代的水平来看,他可是当真无愧的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打从记事起,就没见哪天菜里头没肉没油的——哪怕是减肥餐那还有鸡胸肉呢!
因此当初他也是花了很大的代价和精力,方才适应了这种生活,到如今,倒也有点箪食瓢饮,不改其乐的感觉了。
这样的努力自然也有效果,程刚的表现被其他的同志看在了眼里,有他这位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带头‘减肥’,别的干部也没办法再来讲究什么待遇,算是勉勉强强地做到了官兵一致。
这也是身为援助者的年轻人能做到的极限了。
当粮食绝对紧缺的时候,要做到平等分配,虽然麻烦,但也不是特别困难,历史上的这支队伍就实现了。
可毕竟如今的根据地有了他的参与,并没有沦落到最困难的情况,而恰恰就是这种略有盈余又稍显不足,反倒最容易导致人心思动。
若是平摊到每个人身上,只能勉强保持半饱不饱的待遇,但若是稍微‘合理’地调节一下分配方式,那就可以让少数人过上不错的小日子,顺带再漏点汤下来分给周边的亲近。
至于底下的那批,只要略略地匀上些许,自然就能轻松维持住场面,毕竟千百年来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但原样不动并不是这个党的追求,同样也不应该是这支军队的发展方向,想要把原来那些旧军阀出身的军官、士兵,改造成理想中那个前所未有的模样,平等就是必须迈过的第一关。
当然了,要实现平等,其实还有别的方式,比如程刚大可以不惜力气、不顾影响地运来大批粮食,保证可以让军队中的所有人都能天天吃饱,甚至还可以余下部分用来提高军官们的待遇。
如果程刚当真这么做了,那么他在军中的话语权立马就能飙升好几个档次,若是再有些私心的话,直接把这支军队占为己有,或者隐晦点,立下个山头,那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到时候,每天上下操集合时,军官都要问士兵:“咱们吃谁的饭?”
士兵们齐声回答:“咱们吃程首长的饭!”
军官又问“咱们给谁出力?”
士兵们又齐声回答:“咱们替程首长出力!”
啧啧,这画面太美不敢看。
如果程刚再早穿越两百年,或者只要一百年,那么他果断会采用这种办法,大力出奇迹,凭借他的金手指,只要制度勉强过得去,总还是能训练处一直不错的近代军队,当然,也仅限于近代军队。
——若是没操作好,大概率还会搞出一堆封建渣滓。
但放在这个时期,尤其是在当前的环境下,如此做法就毫无意义了,乃至还可能带来不小的负面影响。
其一,不谈‘升米恩,斗米仇’这种复杂人心,单就让根据地的粮食供给全依赖于程刚一身,一旦他离开,那么必然导致整只队伍待遇的急剧下降,乃至分崩离析。
其二,即算使出了大力气,在提高了所有人待遇同时又全力做到了平等分配——这样的阻力确实会小上不少,程刚也不用那么辛苦。
但是然后呢,金手指再大,也不可能靠着金手指养活全华夏的老百姓,别说全华夏,全根据地都做不到。
群众们在那里吃糠咽菜,战士们却是大米白饭,这又是不是一种不平等呢。
让和地主一样吃着大米饭的人去做农民的思想工作,说不得还要满怀同情地施舍一番,这是当老爷呢,还是当老爷呢,还是当老爷呢?
或许在最某些情况下,适当的展示一些财力,能够有效地提高工作人员的说服力,但这仅仅只是战术层面的技巧,而不能再度拔高。
最关键的是,如果这些粮食是同志们辛辛苦苦用双手种出来的,当面对其他人的疑问时,他们尚能够充满自信地回上一句:
“老乡们,只要大家加入红军的队伍,就能和我们一起建设美好的家园。”
但若不是,这话说得可就有点滑稽了。
这些想法,程刚和李润石交流过,也和其他同志讲过一部分,有部分人不理解,但大部分还是支持的。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程刚传送能力的存在,在这些同志看来,目前的援助就已经大大超出预料,也基本满足了当前的需要。
即使还有一部分剩余的运力,再多运些武器弹药,或者工业设备,都比单纯地运粮食过来要强——(类似的,前两者也要考虑根据地的接纳能力)。
再不济,省下这些运力,也能减少运输路线上同志们暴露的风险,为将来留下更多的可能性。
虽然程刚与同志们的考虑并不完全相同,但确实有殊途同归的味道,总而言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套路线进行得还算顺利。
至于今天,大概就算是铁面无私的程主任,难得地破了一回戒吧。
毕竟即将离开根据地,留守的这些干部可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人物,偏偏后面几年也同样是波诡云谲的一段时期。
有些事情,当然不是现在的程刚所能控制或解决的,但至少也得留个引子,避免最悲剧的局面发生。
章首的那段开场话讲完后,只见这位程主任煞有其事地把众人按在了座位上,然后一个个亲自给他们倒酒,还顺带笑着劝回了所有的客套。
这么一套架势下来,倒是让大家感觉像是参加了一场鸿门宴,不过程刚的初衷肯定不是如此。
“好,所有人都满上了。
我知道,今天我如此破例,大家心里都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我办这桌酒席,最大的目的主要还是和大家道别,会开完了,我们也马上就要分兵了,下回再次相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所以呢,我就干脆做场东,希望至少在这酒桌上,大家能不讲土客,不分军民,暂且做一回酒肉朋友,剩下来的,等吃饱喝足之后再说。”
略显冗长又有点无趣的祝酒词说完之后,程刚带头喝下了手中这杯高度白酒,顿时感觉有如一团烈火从口腔之中穿过食道直逼胃部,然后马上就有股带着强烈刺激性的酒气从下面升起,冲上鼻腔。
年轻人确实从没有这么猛地喝过酒,虽然没有被酒气冲得咳嗽,但那强忍着的模样还是有点出洋相的感觉。
不过这么一套做派多少起到了一点作用,众人先是哈哈地笑了几声,席上的氛围也轻松了少许。
虽然这几天大家的伙食因为新的援助而改善了不少,但面对这一桌的诱惑,暂时放下顾虑的同志,还是很快地投入到了吃货的队伍,整个场面瞬间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