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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林初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陈执一个人走在一条长长的路上,天空像块黑布,罩住一切,路两边同样的乌黑,脚边冒着烟雾。

他走了很久,本就窄的路越来越窄,那些烟雾不知何时化成骷颅,窜来窜去地咬他。

那些利牙扯开肉的感觉疼在她身上。

林初攥着被子,脸色苍白,心跳因惊吓还在迅速跳动。

梦里抽象的画面让她心惊胆战,醒来后,那些画面在她脑海被拆解。

陈执不会主动碰那些东西,但是可能会被骗被陷害,不知不觉就碰了,然后就有瘾了……

她去了暄城后,陈执没人陪着了,而裴冬他们又去招惹他,他不小心沾上那些东西后,不会让她知道,他的妈妈和那个警察也不会知道。

他把钱花完了,问他妈妈要的话,他妈妈一定很开心,觉得终于能为他做什么,不会问他要钱的原因就直接打给他,有了钱他就继续,瘾越来越大,直到再也无法戒掉……

林初皮肤霎时冷了几个度,心在发颤,呼吸都在抖。

而她最担心的一种情况是,陈执碰到那种东西后,不想去戒毒所,又不想继续下去,会做出……了结自己的事。

他本来就不惜命。

……

林初比以往都要早到陈执家。

早上五点她被惊醒,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个多小时。她总是喜欢把一件事想透彻,而且一定会想到最坏的情况。

现在早上七点。

她推开陈执的家门,感受到客厅里的光。

窗帘又没拉。

她心绪不宁地换好鞋,关上门往屋里走,看到客厅那抹身影脚步骤停。

脚跟迟迟没落下去,手里的早餐前后晃了几下,塑料袋的声音“哗啦啦”。

陈执蹲在地上,在翻看她整理的那些复习资料,一叠资料几秒翻完,他抬头看她一眼,缓缓站起来,又转身去拿鱼缸边的鱼食。

他胳膊搭在鱼缸边,慢条斯理地投食,对她的出现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林初回过神将早餐放下,她没说话,静静等他。

陈执见差不多了,将鱼食收起来。他绕过她,去洗手间洗手。

回到客厅又绕过她坐进沙发,伸手勾过桌上的早餐,淡淡说:“那天你都听到了。”

是肯定句。

林初没懂他是什么意思。

又听到他不咸不淡的声音,“在网吧旁边的那个巷子,你听到了我们拿你打赌。”

林初如同晴天霹雳,怔怔地看他。

陈执将早餐盖打开,边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边说:“那个赌,六月初就结束了。”

林初僵着背,嘴巴被封住说不出一句话。

他歪着脖颈看她,似笑非笑,“我没猜错,应该是高考后的六月九号。”

林初:“……”

“就这样。”

他的声音仍然冷淡,也只是冷淡,冷淡得仿佛在跟普通的陌生人说话。

就像最初在巷子里对她说“没钱”一样冷淡——

没钱。

带我去医院我也付不起钱,最后说不准要你付。

不想花钱就滚,别烦我。

就这样。

既然都知道是个赌,那就这样,早就该结束了。

离开这里,别再来。

林初动动发麻的手指,脑海里运转思维的齿轮卡顿。

早就该结束了。

两个月,他打赌赢了,她高考顺利结束。

双赢……早该结束了。

林初晃神。

陈执见她一动不动,抬眉淡漠说:“要我赶你走?”

林初抿唇,“陈执……”

他打断她的话,“我跟你交往,是为了赢赌,你跟我交往是为了受到保护。两个骗子的目的都达成了,干脆点结束。”

他抬手指指大门的方向,眉眼不动,“你可以走了。”

林初喉头梗住。

陈执见她仍然不走,好似不耐地皱起眉。他没吃早餐,拆了筷子就放到一边,不等她离开,先回卧室了。

卧室的关门声钻进耳朵里。

林初独自站在客厅,像昨天一样,一个人站在这。

她都快忘了今天来的目的。

……对,她是想拉住他,她要在去暄城前拉住他,阻止他在跟那些淤泥里的人接触。

但是她根本没来得及开口,她都没机会开口。

现在这个情况,还怎么拉他……

为什么那些事忽然冒出来了?

林初烦闷地捂上眼睛。

那些事应该就那样过去了的,眼下的事还没有解决……

她心力交瘁地蹲下,双手盖在脸上,眼睛紧紧闭着,脸皱在一起。

良久,她呼了口气,睁开眼,透过指间的缝隙看到鱼缸里游荡的两只鱼。

她扶着膝盖站起来,因为贫血脑袋有些晕,地面晃悠着。太阳穴的抽疼停下,地面也停止晃悠。

她走到陈执的卧室门前,抬起手想敲门,却犹豫了,迟迟没有落下。

事情要一件件解决……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他们之间的矛盾越堆越多。

但是,她清楚他不对劲。

他在把她往外推。

林初驻足在原地细细地想,努力想。手举酸了也没敲下门。

她的确需要时间独自一人好好想想。

最后,她先动了脚,右脚后退,左脚后退……

她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离开。

卧室里,陈执靠在桌子边,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关门的声音隔着一道墙传来,他仍没动。

不知安静多久,手机铃声划破一室寂静。

陈执拿起身边的手机,没看来电人直接接通。

“阿执。”秦警队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陈执手指微动,准备挂电话。

秦警队知道他的性格,直接讲出来意,“阿执,你妈妈想跟你一起吃个饭,但打你电话打不通,你看你哪天……”

陈执动作停下,直接道:“不去。”

秦警队叹气,想到上次他们去找他,他说不准他们再擅自过去。

他们也担心再过去会让他心情不好,打扰到他跟那个女生学习,所以从那以后一直到现在,他们都没再去陈执家。

“那你能不能讲讲最近的情况,你妈妈很关心。”

陈执面无表情,“好。”

秦警队:“什么?”

他反应过来,“哦,哦……那你缺不缺钱?”

“不缺。”

“你跟那个女生……”

陈执眯眸,正要挂断电话,听到他着急说:“好好,我不提她,我也不会找她。我最后再问一个,你最近真的在学习,没有跟你以前那些朋友接触吧?”

陈执:“没有。”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卧室恢复安静,陈执将手机丢回桌子。

沉寂浸泡着整间房子,他站在无声中,目光掠过卧室的每一样东西,最后走去客厅。

鱼缸里的鱼欢快地游,桌子上的早餐安静地坐。

陈执坐进沙发里,拿起筷子夹了个小笼包。

刚塞到嘴里,卧室的手机又响来。他靠着沙发嚼完嘴里的食物才起身。

进入卧室,隔着一段距离,他看到屏幕上的来电人:顾树

林初彻夜难眠,翻来覆去地想他说的话,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一直想到第二天。

他心情糟糕。

大概跟她要去暄城,并且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有关。

而他一直知道,她是为了得到保护才跟他在一起的。

……那他是以为,她跟他在一起不仅要得到保护,还要报复他的那个赌,勾搭上他再甩他?

林初呼吸一滞。

可能是因为这个。

他说他骗她。

也说她骗他。

的确是这样。

但她没想报复他,她当时只求自保,根本没那个胆量报复。

所以她要向他解释,她没有想报复……她还对他说了不少谎,她要解释这些,承认并反思自己的问题。

他打赌也有错,也要反思。

他们一起把那些事解决,原谅彼此,一起忘了那些事,然后再解决眼前的事——解决她去暄城的问题,解决他跟那些人的关系。

这样决定后,林初终于慢慢地睡过去。一觉睡到傍晚。

林初快速洗漱,让林曲给她盛了碗小馄饨,草草吃完。

KTV和酒吧的距离坐车要十几分钟。林初没去陈执家,打算直接去这两个地方。

最后她决定,先去酒吧。

……

入夜的酒吧人陆陆续续变多,街道昏昏暗暗了无人迹,街道上的酒吧里却热闹非凡。

动感的电子音乐声,身子舞动的摩擦声,乱七八糟的聊天声,玻璃杯具的碰撞声。

吵。

林初进门的第一刻,只有这个想法,往里走了两米,她又有了一个想法——

刺眼。

周围的灯光刺的她眼睛不适,空气里的烟味酒味也让她不舒服。

林初缩着身子,避免身体碰到陌生人,四处张望,找寻陈执的身影。

他如果来这里,应该会坐在角落的位置,一个人喝酒。

林初往角落的位置走,没看到陈执,却在一张沙发前先看到了李思巧,以及被退学的两个女生之一的杜雯。

杜雯先注意到她,眼神只一秒就变得凌厉,推了推李思巧,“巧姐,你看。”

李思巧正在喝一杯五颜六色的酒,两颊浮着红晕。她顺着杜雯的指向,看到林初,脸色微变,“你他妈又来了?什么意思啊你?!”

杜雯低声说:“陈执今天也来了,估计找他的。”

林初听见,眼睛一亮。但知道问她们她们也不会说,打算自己找,便没理她们,继续往里走。

李思巧摇晃手里的玻璃杯,冷嗤:“你看看她那条九分裤,傻逼吗大夏天的穿九分裤。”

说着笑起来,胳膊撞撞杜雯,“你知不知道,陈执从来就没碰过林初,我估计是觉得林初太乏味,碰都懒得碰。”

杜雯闻言脸色一变,“一次都没碰过?”

李思巧扬扬眉,“没有,就她那样,我是男的看都不会看一眼,更别说草了。”

杜雯眯起眸,眼底有火苗在燃烧,“那为什么陈执还跟她在一起?我还以为她是出卖身体才被罩着的……”

她说着,看向那抹身影,眼底的恨被嫉妒和愤怒熏得愈发浓烈。

忽然灵光一闪,她说:“巧姐,像陈执他们这样的花心男生,不碰一个女生才代表真心喜欢,不舍得染指。”

李思巧太阳穴一抽,瞪起眼,“你怎么说话的?你难不成想说陈执喜欢她不舍得碰她?!”

杜雯点点头,“我觉得……”

话没说完李思巧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滚一边去!”

“杜雯你他妈傻逼吗?我告诉你,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们喜欢一个女的就会想上她,碰都不碰的就是逢场作戏,根本没兴趣!”

“妈的。”她咬咬牙,踹开桌子往舞池走。

桌子剧烈摇晃,桌上一杯酒反倒,杜雯立马扶起来,吓得捂住胸口。

林初走了几圈也没看到陈执,路上还有奇怪的男人跟她搭讪。这里的空气和灯光都让她极其没有安全感。

她站在角落,踌躇片刻,最后走到杜雯身边。

杜雯看到她随即别过脸,一副不搭腔的样子。心里在骂脏话。

林初见状皱起眉,突然不想问她了。

她也决定不问,绕过桌子准备先出去。

李思巧正在舞池里摇头晃脑地跳舞,她心情不爽,看到林初回来,迫不及待要找宣泄口。

她拨开身边跳舞的人,往外走。

林初绕过桌子时,正巧看到李思巧气势汹汹冲过来。

她抿唇,不想今天跟李思巧有什么纠缠,转回头继续往外走。

而就在她转头的过程,余光瞟见一抹红色,她奇怪皱皱眉,随即看回去。

只一眼,她瞬间僵在原地。

身后的杜雯显然也看到了,捂着嘴失声尖叫。

而这时,李思巧也发现了不对劲,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杜雯扶着桌子颤抖地站起来,磕磕绊绊得语不成句,“巧,巧姐,你,你……腿……”

李思巧脸色早已煞白,脖子僵成了铁,很艰难地低下去。

两道鲜红的血分别从两条腿下滑,牛仔短裤的边缘被染成红色,血一直在往下流,流到高跟鞋边,最后滴到地上。

李思巧看清,瞳孔扩大,吓得叫不出声。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手在发颤,腿也在发颤,全身都在抖。

林初站在几米外,捂着胸口,一时忘了呼吸。

杜雯扶着桌子,不敢上前。

路过的人注意到李思巧的异样,也被吓得尖叫。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异样,距离李思巧近的人想远离,看不到李思巧的人好奇地想靠近。

人群的两道相反力互搏。

终于有个女人反应过来,去扶李思巧,喊:“打120!”

站在旁边的酒保反应过来,立马掏出手机拨打120。

林初一只手仍捂着胸口,手心都是冷汗。

忽地,手腕被人用力握住。

她身子一抖,慌张看去,刚刚被吓得不轻,此刻眼睛仍然没有焦距,但只一个模糊的轮廓她就能将来人看清。

她颤声呢喃:“陈执……”

陈执脸色阴沉得吓人,攥着她的手腕将她往外拉。

有人挡着路,他就抬脚踹。

两人很快走出酒吧,陈执仍用力拽着她,一路将她拽到马路口。

她被甩在路灯下,陈执摁着她的肩,眼睛黑得能滴水,咬牙道:“我是不是说过,你不准再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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