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时走的?”江晨朗问道,手里的马鞭轻敲着桌面。
东来客栈的掌柜看着这一伙满脸写着不好惹的年轻女郎,以及她脸上明显的不耐烦,连忙答道,“一个多时辰之前,快两个时辰了,一大早起来就退宿了。”
卫一凡打个哈欠,她还没有睡醒觉就被江晨朗拉来,脾气自然也说不上好,“那人是叫谭苏琦吧,她们一行几个人,是从哪里来的,干什么的,你把知道的统统报上来。”
掌柜的跟段方砚有些交情,也不知道段雨茗他们怎么就在上京城里招惹了别人,而且一大早段雨茗就匆匆离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罪了人所以提前跑路的缘故,掌柜只推说不知道。
“不知道?”卫一凡惯会干些威逼利诱的事情,“你拿这话糊弄我,是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二百五吗,你们后面东家是谁,叫她出来说几句话,上京的官衙再三强调过,为了城内的治安,对于非上京籍的来往客商,要做到有来有去,若是没有外州府过所凭证,能在上京城里住上店?若是什么人都能来你东来客栈住下,不需要身份凭证,那我现在就去官衙举报,你等着关门就是了。”
掌柜忙道,“小的不敢造次,他们一行三人来自金州金宁,只来赶着这几天刚刚结束的上京书市,书市昨天收尾了,他们今天一大早就启程回去了,别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卫一凡看看江晨朗,“果然是金宁。”
江晨朗又问掌柜,“他们随行多少,走的可是官道?”
掌柜只能点头,“一共就三个人,是金宁的书商,上京回去金宁的路程,只官道这一条最快最平坦,旁的路都有些绕。”她看了看江晨朗和卫一凡的脸色,“小的斗胆问一句,可是他们三个人犯了什么事儿,惹得贵人震怒,小的下次也好注意,住店的人登记仔细。”
江晨朗板起脸来也有两份威严,“这是你该问的吗?”
掌柜吓的不再吱声。
出了东来客栈,江晨朗看向出城的道路,“你但凡从床上爬起来快一些,我们说不定还能堵到人。”
卫一凡道揉揉肚子,“我起来再快,咱们也堵不到人啊,一个多时辰之前,那时候也就天刚刚亮,怕是你也还没起呢,我起来连口热饭都没有吃,在这儿还招你埋怨,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别纠结这些了,那现在怎么着,咱们是追上去,还是打道回府,或者找处妥帖的地方吃个早饭,我这昨天晚上被灌了一肚子酒,正难受着。”
江晨朗原地站着思索了半晌,她在担心谭苏琦来上京的目的,这怎么大摇大摆转了一圈,就这么又离开了呢?若是被母亲知道谭苏琦来上京遛弯,一想起已经出家的舅舅,指不定又会大发雷霆,府上的人日子都要不好过,更重要的是,任何有关江紫知的消息,都会让人想起二十年以前,长宁侯府在朝廷动荡中的风雨飘摇。
虽然谭家后来得到了赦免,但江紫知劫走谭贞松的行为让侯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差点儿于动荡中倾覆。长宁侯府的爵位看起来风光,自打母亲承爵之后,手中并没有什么实权,也就是有个爵位的头衔,在上京城的勋贵家族中压根儿排不上号,新皇即位后,又不喜长宁侯府这类老旧派,她们家的日子过的越发战战兢兢。
江晨朗一直有一些疑虑,就是关于自己的舅舅江紫知,来向母亲要回心丹的事情,那半粒回心丹到底是不是真的,为什么舅舅拿了回心丹回去,谭贞松很快过世了,以她对母亲的了解,母亲对谭家极其厌恶,又怎么会同意舅舅的请求呢?江晨朗怀疑那半粒回心丹被做了什么手脚,甚至可能加速了谭贞松的逝世。
谭家在那场风波中散的干净,但谭相在朝中效力多年,也有一些故旧门生,若是谭苏琦去拜访故人,想要调查谭贞松去世的事情,为她母亲伸张正义,也不知会不会引起上京城中的另一场风波。
以谭苏琦现在的身份,朝中没什么人在意,但架不住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会利用这件事情罗织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朝中新起的寒门跟老旧的勋贵之间的斗争日益白炽化,江晨朗凭借家族中的余荫挂个闲职,但也不是完全草包一个,长宁侯府只想求个稳当守成,既没有什么野心,也不想被人抓住什么把柄。若是谭苏琦寻找到谭相的故旧门生,罗织一个长宁侯府迫害清流士子的罪名,别人听了才不会管是不是造谣,这话只会在上京城传播开去,一旦在女皇心里记上一笔,于侯府的人是大大的不利。
江晨朗越想越觉得心里担忧,卫一凡一见,“莫不是想念你表妹了,那就去追回来就是了,他们才走了不到两个时辰,我们快马加鞭,今天下午,最迟明天上午也就追到了。”
江晨朗心下烦闷,“派家丁去吧。”她要是突然又出去几天,少不得家里人又要问。
“家丁?”卫一凡道,“我们还是先去吃早饭,吃饱了再说吧,我看你饿着的时候也不怎么聪明,你家几个家丁见过谭苏琦?我也是那年见了两面有些印象,她现在可是比之前还瘦了很多,脸上缠着病气,看样子是个身子骨不大好的,就算以前认识她的人,不看得仔细怕也不认得。”
被江晨朗惦记的谭苏琦,并不知道自己那出家不理俗事的爹亲,二十年前在上京掀起过这么大的风波,也压根儿对谭家人和母亲没有任何印象。
早上早起赶路,没有来时搬运的那么多货,为了轻车简从,三人决定乘一辆马车,另一辆马车先送去了段氏商行在上京的同行。段氏商行经常会派人来上京进货或者销货,段雨茗他们来的时候也是跟在段氏商行的车队后面。
竹林还在启程前问段雨茗,“用不用等到明天跟着商行的车队回去。”这是他们原本的计划,跟在商行车队后面行路会比较安全。
“怕是等不得了。”段雨茗只想着快些回去金宁,弄清楚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过所:古代通过水陆关隘时必须出示的交通证明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