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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归还

初春二月的时节,乍暖还寒。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修养,段方砚恢复的差不多,终于从闭门见客的院子重新出来,段家上下洋溢着喜悦的气息。孙侍人,段方齐争先恐后往跟前凑,吴侍人是娴静的性子,个把月从原来的瓜子脸圆成了鹅蛋脸。段方砚初愈,老太君提前嘱咐了,所有不高兴触霉头的事情都不准在段方砚面前提,在这个月里,孙侍人苗泽他们心里有再多不高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老太君的眉头。

整个家里维持着表面上的喜庆的氛围,只有个别人,比如段雨新,还是个小孩子,看着自己左手少了一节手指,装不出什么好的表情。

段方砚拉着她上下心疼了好一番,叹口气,“万幸不是伤及性命的大碍,雨新要好好努力念书。”一句话说得孙侍人差点儿落下泪来,好好念书有什么用呐,考出个出身也走不了文官的途径,自己那诰命老太君的帽子是这辈子没有指望了。

段雨茗暂管段氏商行的这段时间,只是循着段方砚的旧例,基本没有做什么变动,商行里诸多事,店里多年的掌柜管事都相熟,各自管着自己一摊,不出什么错,也没有费段雨茗什么事。

段方砚开始露面,段雨茗便把商行的章子还了回去。

“娘亲,商行里开工这半个月,账册都理出来存在丁大掌柜那里,这是印章,交还给您。”

段方砚看着段雨茗放在桌子上的印章盒。

“我渐渐是觉得精神头不济了,丁大掌柜来过两次,说你在商行做事很是稳妥细心,若是宁风书铺那边还忙的开,你就在段氏商行再掌一段时间的章子吧。”

段雨茗小心看了看段方砚的神色,一时分不清楚,自己的母亲是真心实意想要栽培历练他,还是仅仅是试探,书房里陷入尴尬的安静。

段雨茗对这样并不开诚布公的对话有了一丝厌恶。

“娘亲,我在宁风可忙不过来,这就准备去上京书市了,您再不把这印章拿走,难不成娘亲准备亲自去上京的书市,留我在金宁城看铺子?”

段方砚算算时间,往年这个时间,也差不多是启程去上京的时候了,若是到得早了,还能多逛些,考察一下上京城内和周边镇子的书铺书院。

“我是出不了远门了,这种苦差事还是交给你们年轻人吧。”

“我也寻思着这是苦差事,偏偏家里还有人以为,出去舟车劳顿的是个美差,眼巴巴地瞅着我的动静,娘亲,这次出门,苏琦她也一并去,是前一次跟你提起过的。”

“苏琦她,身体可还好吗,难为她是个有孝心的,这段时间每每都能在跟前见到她,我跟她说话还能解解闷,只是看着她人好像瘦了一圈。”

段雨茗回道,“长时间闷在家里于身体也是不利,崔大夫也嘱咐过,可以出去散散心。”

他觉得,如果把谭苏琦自己留在段家或者三福巷的话,十天半个月下来,每天有人盯着她的举动,以谭苏琦的性格,没准没等他从上京城回来,谭苏琦已经不见人了。而且他也应允了,等这趟从上京回来,就向母亲提让她的人从三福巷撤出去。

现在吴侍人有了身孕,大宅这边也忙,如果孙侍人知道之后,还不定会怎么闹腾,到时候大宅这边只怕都够母亲头疼的。

他跟母亲的默契,吴侍人有身孕的事情,暂时不让任何别人知道。

但是不代表别人就不会知道。

对于有心人来讲,段家宅子里任何异常的举动都会引起来注意。苗泽和孙侍人已经在他面前拱火了好几次,明里暗里说母亲正值盛年,让他先捉紧生下段家孙辈的事情。

这话若是从老太君嘴里说出来,他信这单纯是着急催生,想抱重孙女。从二姨夫跟孙侍人嘴里说出来,他只当耳旁风,无非想让他像别的男郎那样,成亲之后以家庭为重,待在后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好能把宁风书铺还给段方砚。

他会退回后宅?

笑话。

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就是为了能有更为广阔的天地,不待在后宅小小的方院里,只仰仗妻主的脸色过活吗。

等他回到自己的院子,谭苏琦发现段雨茗脸色有些差。

“今天是不太高兴吗?难道是去上京城的事情有了阻碍,还是说,母亲不想让我也跟去?”她想了想最近家里的事,段方砚身体已经差不多好了,崔大夫说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不能太过劳累,段雨茗今天去那边书房,是去归还段氏商行的印章的,顺便做一些去上京出发之前的准备。

她强烈要求一起去上京,实在是不想自己蹲在金宁城里,没什么熟人不说,身边的下人也不是她的仆从,而是段家的仆从,拿段家的月钱,自然是不会真心向着她。她是从小就知道自己事情自己干的人,对生活中的仆从下人的存在,一直都不是很适应。

谭苏琦想,若是以后自己独自生活,她可不会要什么仆从。

“母亲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我们一起去上京。”

“那是因为归还印章的事情吗?难道说,你跟母亲因为印章,有了些不愉快?”

既然是段方砚亲手把印章交给段雨茗,现在段雨茗见她身体转好,也主动把印章交了回去,这样还能有什么争执吗?

“母亲说想让我继续掌管商行一段时间。”段雨茗盯着桌子上的茶杯里的茶叶,铺在杯底组成奇奇怪怪的形状。

“那是对你的信任,”她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劲,如果是信任,段雨茗脸上不会是这副不愉快的表情,“还是说,试探?”

“我不知道,所以觉得烦闷。”

谭苏琦轻轻点了点桌子,“去上京好好逛逛玩玩,别想这些无聊的事情了,不管母亲是真的想把商行交给你,还是假的,说到底,无非是段家的家产这点儿事情,其实还有个更好的法子,你若做到了,再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什么法子?”段雨茗问。

“你看京西书局怎么样?京西书局跟段氏商行的营收,谁更赚钱?”

段雨茗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京西书局,想了想,答道,“京西书局是全禹朝都很出名的书局,她家的营收自然比段氏商行,整个段家的营收多。”

“那你就使把劲儿,把宁风书局做的跟京西书局那样大,比你娘亲更有钱,那样谁还会觉得你把段氏商行放在眼里呢?”

段雨茗一愣,为什么,她这次的话说的他心里难以平静?

他能做到吗,跟京西书局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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